可纪云蘅不?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她身边有很多人重视她,会笑着与她说话,会亲密地?喊她佑佑,会摸她的脑袋,牵她的手。因?此,许君赫觉得?自己好像与他人没什?么不?同,在纪云蘅的心中,恐怕都被分到了“好人”的类别里。
他可以忍受纪云蘅与旁人关系交好,只?有一点,他在纪云蘅的心里必须是特殊的存在,与旁人不?同。
如若不?然,他很难维持温和的表象,骗别人,也骗自己。
许君赫弯下腰,指尖在她红红的唇上轻轻摩挲几下,随后俯下头,往上蜻蜓点水般落了个吻,这才离开了偏殿。
太阳刚露出个头,许君赫就骑马下山了。
昨夜差人报了官,樊文湛亲自带人,等他去的时候,纪宅里的尸体已经被搬得?差不?多了。宅中被烧毁的屋舍不?少,像是下了一场瓢泼的血雨,纪家?的地?上满是洗刷不?掉的红色。存活的人不?管是不?是意识清醒,暂时都被带回了衙门,而纪云蘅的父亲和继母等人,无一例外全遭毒手,除却纪云蘅之外,宅中的纪家?人死尽。
樊文湛给了许君赫一封密函,说是从王惠的房中搜出来的。他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大?致是说当年裴韵明私会情郎一事?为假,调查裴氏冤案才为真。且她在信中说已将当年与裴韵明接头之人的样貌如实相?告,望对方念在她有功,只?处理纪云蘅,绕过纪家?其他人。
通篇密函读下来,许君赫就看出这其实是王氏写的第二封信了。她第一封不?知送给谁,应当是在里面写了当年裴韵明暗中调查裴氏之事?和正?善的样貌特征。他是光头和尚,很容易就能推测出身份,加之昨日一早纪云蘅与他才去了山上的庙里,因?此找到正?善则是轻而易举之事?。
王惠想假借他人之手除掉纪云蘅,却不?承想她捅出这样的大?事?,还没来得?及将第二封密信送出,就迎来了灭门之灾,害了所有纪家?人。
许君赫将密信合上塞进了怀里,打算带回去给纪云蘅,让她知道纪家?被灭门的真凶是谁。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樊文湛叹道:“许是她买通了下人,将信给悄悄送了出去。”
薛久蹲在旁边的石头上,嘴里衔着一根细长的竹签哼笑,“这位是?”
樊文湛冲他拱了拱手,颇有礼节道:“在下是大?理丞。”
薛久不?懂朝中的官职大?小,觉着他以如此轻松的姿态站在许君赫身边,想来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便也冲他抱拳还礼,说道:“大?人觉得?是王氏买通了下人?”
“如何?”樊文湛反问。
许君赫平静道:“她就算是有意告密,也不?知道该将密信送给何人。”
“哦——”樊文湛笑着道:“原来是别人找上了她。”
许君赫在废墟一样的纪家?门口?站了会儿,等人收拾了纪云蘅房中的东西之后才离去。此地?不?宜居住,许君赫也不?放心她住在别的地?方,打定主?意让她住进行宫,买了许多纪云蘅能用到的东西送回去。
苏漪受惊过度,醒来之后身体病倒了,哭着要见纪云蘅。许君赫亲自走了一趟去见她,告诉她纪云蘅一切都好,才让苏漪放心下来。
许君赫在外忙活了一圈,等天色渐晚才回了行宫。谁知刚到山上就看见行宫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两边还站着侍卫。许君赫随便扫一眼,就知道这些是许承宁的人,便微微皱眉。他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了几步随手递给边上的侍卫,问道:“皇叔何时来的?”
侍卫回道:“一个时辰前。”
许君赫抬步进去,径直去了议事?殿,果?然看见许承宁与纪云蘅相?对而坐,迟羡站在侧后方,是第一个看见许君赫的人。
许承宁前两日病了一场,身子正?虚弱,分明是春日里,他却穿着厚厚的外袍,腿上还要搭条毯子,脸色苍白。纪云蘅则换上了一身雪白的衣衫,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素色发带束着,垂下来的乌黑发丝散在衣服上,宛若一捧春雪。
她余光瞥见了人,转头看来,点漆的眸子水润,面上晕开一抹绯色,在白皙的肤色上颇为明显。纪云蘅与许君赫对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虽说动作?有些突兀,但她这会儿似乎顾不?上这些礼节,欲言又止。
许君赫走进殿中,视线没落在纪云蘅的身上,而是先?冲许承宁行礼,“皇叔,山上寒气重,免得?伤了您的身体,有什?么事?差人唤我去寻你就是。”
许承宁笑着摆了下手,道:“我是来找纪丫头的。”
许君赫这才将视线转去,看了纪云蘅一眼,问道:“皇叔找她为何事??”
纪云蘅见叔侄俩你来我往地?聊上,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下去,又坐下来。许君赫几步上前,大?大?咧咧地?在纪云蘅身边落座。
“我是知道了纪家?的事?,才来看看她。”许承宁叹了一口?气,又道:“听说是先?前泠州周刺史贪污一案时纪家?得?罪了不?少人,被买凶灭门?”
许君赫道
:“这灭门一案哪能用听说来定论?衙门查着呢。”
许承宁仔细瞧了瞧他的脸,担忧道:“累着你了?你也在外忙活一天了,不?若早些休息吧,我也不?在这打扰你了。”
许君赫没说客套话,两天一夜没睡,他的确十分疲惫了,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只?是许承宁接下来的话,让他一下子都精神了。
“我将纪丫头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