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敞气得呕出了几口发黑的鲜血:“你这个孽障!你胡说!”
“胡没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再者……以前我还小,还会被你所谓的望子成龙话术哄骗,但后来我离开了名宣城,看到了天地之广、人心之丑陋,朱敞,你想要生下天赋极好的木灵根子嗣,难道真是承你意志、光大朱家门楣吗”
被卖掉的时候,郑仅尚小,彼时他还痛恨朱敞、痛恨朱家所有对他遭遇视而不见的人,但后来他拜入雍璐山、修行炼器之道,渐渐就释怀了,不是不恨,而是觉得那样的生父实在太拿不出手,再者亲缘既断,便没什么再见的必要了。
可如今朱敞濒死,像一条落水狗一样趴在他的面前,郑仅发现自己心里还是有些话想要不吐不快的:“不是的吧,其实你是想要夺舍,对吧”
朱敞并不是一个难懂的卑鄙小人,他的心思其实都很好地写在野心之上,修士想要逆天改命,无外乎就那么几种办法,而以朱敞之能力,能做到的只有歪门邪道。只是这人能力卑微、胆怯如鼠,不敢对着别人出手,只会在家里对着子女伸出罪恶的屠刀。
“可惜了,你也有过四灵根、三灵根的子女吧他们现在还好吗他们之中不乏有木灵根的吧,可是你觉得他们的天赋还是不行,对吧”
朱敞自己就是五灵根,五灵根修行之艰巨,非大毅力者不可攀爬顶峰,而且既然要夺舍了,自然就要夺最好的。
“你嫉恨我,是不是因为我是单金灵根,而非单木灵根”
这才是深藏在朱敞心中最丑陋的恶念,郑仅是他卖掉的第一个孩子,他最讨厌这个孩子了,明明才那么点年纪,望着他的眼神就跟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一样,他痛恨自己的无力,又憎恶儿子的天资。
于是当有人向他示意可以用这个儿子换取修行资源之时,朱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他不愿意看到这个儿子扶风而起,他要此子坠入泥潭,比他还要轻贱。旁的天之骄子他奈何不了,他的亲生儿子难道还奈何不了吗
至于朱家的未来,当然得由他来撑起,彼时的朱敞想得极美,他才一百岁出头,筑基寿两百,他既然能生下一个单灵根儿子,百年之内,如何会生不下第二个呢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打他亲手将这个孩子送走之后,他之后依旧是子嗣不断,可都是凡夫俗子,连他都不如,他如何看得上!
“是又如何!是又如何!”
朱敞疯狂着大笑,左右他也没命活下去了,淬毒的话几乎是夺口而出:“你本就是我的儿子,我想要如何处置你,当然该我说了算!你凭什么逃走!你凭什么!”
郑仅轻轻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叹什么,他单膝坐在地上,随口道:“何必如此激动呢,你当初若是对我好些,你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下场,结丹很难吗你当初若是没有卖掉我,你我之间的亲缘尚在,我怎么的都得送你一场前程,分明是你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前途,怎么还要来怪我呢是不是……后悔没有夺舍我了”
当年挑剔他的灵根,现在怕是毁得肠子都青了吧
闻叙沉默地听着师兄与亲生父亲切割着最后的联系,当初第一面见郑仅师兄的时候,师兄说与他投缘,或许真正的原因并非如此,只是如今形势急迫,他顾不及去想太多。
就在刚才,趁着师兄拖住黑烟的时机,他与君师叔已通过昭霞塔确认了接下来的计划,此地确实阴邪诡谲得很,一旦出错,势必会引得那邪修发疯杀人,对于君师叔而言,邪修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封锁名宣城后,对方埋下的暗手。
他们是来救人的,而不是来加速名宣城毁灭的。
“小闻叙,君姐姐让我转告你,不要担心,哪怕出了错,也不是你的错,不要将责任揽到自己的肩上。”
闻叙在心中摇了摇头,他并未考虑这些,进来救人,只是因为他想做、便做了。
“你别紧张哈,等下君姐姐破开祭坛救人,那些被献祭的人都是被百草阁迫害的苦命人,他们现在献祭是被邪修蛊惑的,等救下来后,观星澜会善后,所以你只需要用那条龙的力量破开丹阵,你做得到的吧”
昭霞陛下简直比他还要紧张,连声音都小心翼翼的,闻叙轻轻点了点头:“不紧张,我已经是熟练工了。”
昭霞塔:……谁问你这个了!
就在郑仅搜肠刮肚实在没话讲的时候,闻叙和君照影几乎是同时动手了。
就像闻叙所说的一样,他已经是熟练工了,如何寻找时机破开阵法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加上此地本就是城中大阵所在,有君照影在,他更无后顾之忧。黑烟原本还看着父子相残的好戏,扭头就发现——他被偷家了。
黑烟气得腾势而起,但他到底不是合体修为,就算强大,也只是相对于元婴而言,在察觉到闻师弟动手之后,原本还坐在地上的郑仅立刻抽剑而起,他可没有忘记自己进来真正的职责是什么。
渣爹死活关他屁事,他是来保护师弟的。
“邪修,你暂时的对手,是我。”
黑烟气得声音都狰狞了三分:“我助你复仇,你竟恩将仇报!”
“谁说我要杀他了,杀他我都嫌手脏,他不配我出手!”郑仅这话说得真得不能再真,如果他早有弑父之心,结丹下山历练那会儿,他就可以来名宣城杀人了,焉能等得到现在啊!
“……你倒是豁达。”
邪修咬牙切齿地说完,郑仅就发现自己的视野完全被黑烟笼罩了,密密的杀机几乎覆盖了他的周身,那是一种他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的感觉。
他的直觉也非常准,不过是打了个照面,郑仅就口吐鲜血、委顿在地了。
郑仅捂着胸口,有些吃力地想着,他这三位师弟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打化神真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啊,简直是要老命了。
好在需要郑仅抵挡的时间非常短,在强悍的神龙之力冲出玉符之际,邪修就顾不上郑仅的死活了,丹阵在强悍的力量之下摇摇欲坠,君照影也趁乱将祭坛劈了个粉碎,这一切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完成,快得让邪修根本没有任何反手的时机。
强悍的合体之力撞上阵法,原本运转自如的丹阵立刻摧枯拉朽一般地裂开,邪修原本是一团黑烟,此刻气得竟凝成了实体。
君照影将祭坛上的人交给观星澜处理,扭头却发现原本碎裂的祭坛之上,竟然出现了一株灵树。
她认得,那是百草阁的镇阁至宝——不逢春。
竟是那株美名远播的不逢春,君照影不明白,为什么万年的灵植会选择入邪来残忍屠戮百草阁!
“为什么”
“你们合和宗高高在上,百草阁对你们敬畏有加,自然不会将这些魍魉手段告诉你们!我万年修行、只差最后临门一脚,我守护百草阁多年,它回馈给我什么”
“富京木对你做了什么”君照影的脸色简直难看至极。
“做了什么他制造药鼎、以血浇灌灵植,妄图通过控制灵植来掌控修仙界,但他修为不够,所以你猜他做了什么他毁了我的修行,就为了他那点微末的化神修为!”
君照影面色不忍,修行千年已是不易,更何况还是万年。
如果没有牵扯到名宣城的安危,她自然乐于见到不逢春向富京木乃至于是百草阁复仇,可如今已经不是百草阁内部的纠纷了。
“百草阁的恶行,合和宗一定秉公处理,不逢春,收手吧,名宣城的百姓至少是无辜的。”
“是啊,无辜,难道我又不无辜吗”
不逢春一直很喜欢自己的名字,这是与他签订契约之人给他取的,可现在他却痛恨这个名字,若不是生不逢春,他又如何会遭遇这些!
“这些药鼎,难道就不无辜吗君照影,你能保证,百草阁的药鼎之法不会受人觊觎、他们再次落入虎爪吗你我都明白,最好的断绝办法,就是死路。”
只要所有的知情人都死了,那么世上就不会再有药鼎出现了。
这是不逢春说服药鼎们献祭的理由,被人困在阴暗处放血多年,哪怕没死,也与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了。
“我能。”君照影忽而开口,“不逢春,你未免太小瞧我君照影了,我活到如今,若连这点事都做不到,我还活着做什么!”五百年前,她就该自戕谢罪了。
与此同时,破阵的动静也让守在外边的卞春舟和陈最不断地后退,直到退到城中,卞春舟忽然接到了来自苏遥的传讯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