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拆线

伊缪尔被戳的一顿一顿,又不敢挪开,他愣愣的不说话,被白郁一把塞进被子里,而白郁换好睡衣,也迈步上床,他只占了1/2的位置,剩下的1/2慷慨的留给了小猫,即使团子夜里连滚好几个圈,也掉不下去。

等白郁将被子铺开拢好,再次调整了一下团子的位置。

他将团子放置在床中间,两个枕头偏下的位置,让小猫刚好能盖上被子。

伊缪尔:“……”

医生没有立马入睡,他刚刚点亮阅读灯,顺手抄了本书,安静地阅读起来,似乎打算看很久。

而这意味着,伊缪尔靠在了紧贴医生大腿的地方。

大腿再往上一点,便是……

伊缪尔咬牙,心道:“该死的,无礼至极!”

这个黑诊所的医生不但手黑心硬,行为还放荡无耻。

伊尔利亚的共主无法忍受这种屈辱,伊缪尔悄悄伸出爪子,一点一点往外挪,试图保有公爵的尊严。

但他很快就被发现了。

白郁察觉到身边的小猫一点点挪走,他左手抵着书页,右手顺手把团子抄了回来,重新放在身边,随口道:“乱动什么,你不冷吗?”

窗外寒风呼啸,夜里还下了点小雪,霜和雾气凝结在玻璃上,白郁都觉得冷。而伊缪尔失血过多,只会感觉更冷。

被白郁一扒拉,伊缪尔尾巴上的毛一寸寸炸开,他谨慎地观察医生,但医生仿佛只是随手一动,并没有关注他,只是垂着眼眸,继续看书。

白郁看书的样子安静认真,银框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反射着细碎的光。

伊缪尔不得不承认,医生实在有一副好皮囊。

他握着书脊的手指修长漂亮,骨节清晰,眼镜后面的鼻梁也俊挺,微垂的眉目冷淡疏离,总之,很符合伊缪尔对黑心医生的刻板印象。

刚刚逃跑失败一次,伊缪尔害怕再次惹怒医生,他不敢动了,只安安静静贴着医生的大腿,蜷缩起来。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医生翻书的声音。

“……”

医生在看的书是《克索里尔诗集》,由旧时代的吟游诗人编著,里面收编了伊尔利亚流传很广的民谣童话,教堂里一般拿这本书当幼儿的启蒙教程,等幼儿们成长到青年,就不再看这类书籍了。

可医生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规律的翻书声像是温和的白噪音,伊缪尔听着听着,就感觉困了。

医生的体温将被子烘的暖融融的,被子将寒风隔绝在外,虽然和陌生男人的大腿贴着睡很是羞耻,但伊缪而终究难敌困倦,片刻后,等医生合上书本,他已经将手揣起来,团成了一个毛茸茸的卷。

迷糊中,有人用指腹压了压他头顶的毛毛:“快睡吧,小猫。”

白郁微微调暗了阅读灯。

他并没有睡觉的意思,而是继续翻看手中的诗集。

66一直在自闭,现在总算好了一点,似

乎接受现实了,但它依然不肯像趴前两任宿主那样趴在白郁的肩头,只远远地飘着,轻声打哈欠:“宿主,快零点了,你不睡觉吗?”

白郁:“我看完这段。”

66奇道:“什么书啊,这么好看?”

白郁手指在段落上点了点:“我不是在看书,我是在看这些。”

66依言看去,看到段落上大片的标注。

这些标注形状各异,有圆形三角形,还有种种66无法描述的奇怪形状,像什么隐秘的暗号。

白郁合上书籍,揉了揉眉心:“如果我没猜错,这是某种密码的译本,而周六城西大教堂的聚会,可能与这个有关。”

用书籍翻译密码是各类地下组织的常用手段,字符与数字一一对应,再经过相应变化,特务们用一串数字,就能传递很多信息。

只是不知道,这身份的原主,到底归属于哪个组织。

小说原文被封禁,连系统也只知道关键剧情节点,并不了解更多细节。

白郁的专业不是密码学,他尝试破译,可缺乏相应的文本,于是只能暂时搁置,他将诗集放到一边,熄灭了阅读灯。

一夜好眠。

*

第二日伊缪尔醒的时候,又听见了剁肉的声音。

他得到了食物,温暖的被子,充足的休息,伊缪尔抖了抖蓬松的尾巴,感觉好了很多。

规律的切割声从隔壁厨房传来,一下又一下,伊缪尔耳朵动了动,悄悄挪到了床边,扒拉住房门,探头探脑地往外望去。

透过门缝,他再次闻到了鱼肉腥咸的味道。

小猫皱了皱鼻子。

……给我的吗?

很难想象,那个冷脸医生,居然会给他剁肉做饭。

经过一天的相处,伊缪尔终于发现,医生没有立马弄死他的打算,也并没有将他看作一次性的实验品,因为没有人会和实验品躺在一张床上,并且盖一床被子。

伊缪尔想了想,他现在的定位,大概是医生捡回来的宠物,暖手暖床,顺便解闷逗趣。

也正因如此,医生反复强调“乖一点。”

毕竟,饲养猫这种软弱无力的生物作为宠物,唯一的好处就是乖觉听话了,如果不够听话,医生大概会很快丢弃他,寻找新的宠物。

白金团子眸色深沉,他靠在门后,尾巴晃来晃去,蜷成一团蓬松的蒲公英。

“蒲公英”冷静的思考了起来。

事到如今,他只能留下来当宠物。

诊所所有的门窗都被封死了,伊缪尔查看过,他无法打开,也无法出去,除此之外,他暂时无法判断医生的诊所在城市的哪个位置,以一只猫的体力,他是否能回到公爵府,最后,他的叔叔定然全城搜寻,这个时候冒然露面,死亡的可能性很大。

相比起来,给医生当宠物,还算个合适的选择。

对伊缪尔来说,当宠物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伊缪

尔不需要担心性命,也不需要担心食物,医生经济收入稳定,社会地位尚可,伊缪尔等于拥有了个临时庇护所,他可以有个安静的环境,静静地养伤,等待异变期过去。

伊缪尔的异变期十分漫长,中间还有一小段时间疼痛难忍,如果在街上流浪,没有食物和干净的水,日子会很难过。

坏处是,他得装乖装听话,当个合格的宠物。

伊缪尔公爵自诩能屈能伸,装乖并不困难。

然而更麻烦的一点是,医生可能对他进行身体改造。

事实上,猫咪的身体改造手术在这座城邦很是常见。

伊尔利亚的淑女绅士们也有很多饲养猫做宠物,伊缪尔曾不止一次看见她们怀抱着猫咪出席茶话会,上层名流甚至争相比较谁的猫更乖,而为了防止猫咪的爪子勾坏淑女绅士们漂亮的礼服,有一些带猫咪进行去爪手术。

诊所里的医生会用刀剜下猫咪的最后一根指骨,让它们永久失去长出利爪的能力。

如果医生对他进行这种手术,等伊缪尔变回人形,就会永久失去指骨了,这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他一边思考,一边侧耳听外头的动静,切肉声持续了二十分钟,而后停止了。

伊缪尔轻巧地跳回床铺,端庄地躺下,闭眼装睡。

门轻轻响动,医生进来了。

医生站在了床边。

医生轻手轻脚地翻过他,手指点在了腹部上。

为了手术,伤口上面的毛毛都被白郁剃掉了,现在只剩下一片秃秃的肉色,指腹直接点在皮肉上,伊缪尔控制不住地想躲。

伊尔利亚公爵的腹部,可从来没有人敢碰过。

可医生仔仔细细地观察,每一寸细节都不放过,由于近视,白郁挨得很近,伊缪尔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热气,而就在公爵怀疑装睡到底是不是个好主意,该不该装作清醒的时候,白郁离开了。

他将盆盆奶和鱼糜一起放在角落。

等门合拢,白郁的声音消失不见。

伊缪尔警惕地直起身子。

走了?

他试探性迈爪,一步,两步,然后从床上跳了下来。

今天不仅有羊奶和鱼糜,医生去赶了早集,还准备了一点青口贝和生骨肉,都是早上的鲜货,用来补充营养。

伊缪尔伸出舌头,舔了舔。

他舒服地眯起眼睛。

糊糊软烂易咽,味道寡淡却刚好贴合病中猫咪敏感的味蕾,医生虽然是个黑心医生,但他确实很会做猫饭。

伊缪尔想:看在医生这些天的表现,等他回到公爵府,他会给医生一个轻松点的刑罚。

接下来的几天,伊缪尔每天都吃到了新鲜的饭。

有时候是扇贝,有时候是牛肉,或者各种各样的新鲜肉类,羊奶一日不停,全都剁碎成了糊糊。

医生的表情依旧冷肃,剁肉声一日不停,伊缪尔越来越习惯这个声音,甚至能听着安然入睡。

除了第一天医生将他抓上手术台,不知道注射了什么,其余时间,伊缪尔都很平静地生活在房子里,

这一日,剁肉声照常响起,伊缪尔用爪子拨开房门,探出了一个脑袋。

剁肉声没停。

伊缪尔鬼鬼祟祟地跑了两步,探到了厨房门口,借着房门的遮掩,再次探出脑袋。

……真的在给我做饭吗?

真的在给我做饭。

他看见了医生。

白郁的背影窄劲修长,在小猫的视角里高得不像话,他穿着休闲装,上衣被腰封一勒,勾出腰腹的线条,又没入挺阔的裤中,执刀的手异常稳定,切割肉类的时候优雅的像雕刻艺术品。

66:“宿主,你的小猫在偷窥你。”

白郁:“嗯?”

他微微回头,侧身看向门外。

伊缪尔:“!!!”

他头也不回的跑了,肉垫嗒嗒嗒按在地板,留下很轻的声音。

白郁只来得及看见一条白金色的大尾巴,在门口一晃而过。

他停下菜刀,摸了摸下巴:“很有精神嘛,看样子恢复的不错,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66心中一寒:“什么下一步?”

白郁没有回答系统,继续手上的动作。

于是,在伊缪尔舔干净鱼糊后,正准备在窗台睡个午觉,他忽然被提住后颈,整个拎了起来。

“……咪?”

伊缪尔茫然地与医生对视,湖蓝色的眼睛藏满了疑惑,看着医生一张生人勿进的冷脸,他后知后觉地惧怕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

医生托着他,转身走了下去。

入目是铁灰色的诊疗床,斑驳的隔断帘,以及格式生锈的金属隔断。

这是医生的诊所。

二楼是白郁的居所,色调温和,阳光暖融融的,一楼则只有扇正方形窗户,窄小的像是碉堡的狙击窗,甚至无法透入阳光,充斥着冰冷和死亡的味道。

“……”

伊缪尔的手脚开始发冷。

在卧室住了一周,他甚至忘了,这才是医生活动的地方。

白郁将他放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再次扣上绑带,安抚地挠了挠小猫的下巴。

今天是术后第五天,可以拆线了。

这个时代没有可吸收的蛋白线,缝合线留在身体里久了,可能会导致发炎。

拆线并不太痛,也不需要麻药,白郁安置好了小猫,取来工具时,发现它在发抖。

那对湖蓝色的眼睛定定看着他,明明是一只猫,却仿佛有人的情绪,像是哀求,又像是恐惧,他如同在哀声质问:

……我,不是宠物吗?

但猫猫害怕太正常了,每只猫都害怕宠物医院,甚至有几只猫和白郁有“深仇大恨”,见着他就伸爪子,何况再害怕,这线也得拆。

白郁轻手轻脚地揉着小猫的脑袋,声音也放轻了:“乖,

没事,一下就好了。”()

酒精点上腹部,伊缪尔骤然崩紧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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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次被注入针剂,经历火烧火燎的疼痛之前,他也被涂抹了酒精。

“该死的。”公爵再次咬牙切齿,他感觉到了愚弄和欺骗,他怨恨自己轻而易举地对医生放下戒心,又对医生将他玩弄于股掌的手段愤怒而不齿,一时间,他居然不知道是惊惧更多还是愤怒更多,他赌咒发誓,“医生,你最好别让我……”

还没等他想好将他怎么样,白郁已经解开了诊疗床的束缚带。

——拆线而已,白郁手法老到,伊缪尔身体紧绷之下,甚至没感觉到疼痛。

接着,头顶的伊丽莎白圈也被解下来了。

“……咪?”

伊缪尔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这些天来,他第一次看见了腹部如今的模样。

裸露的皮肤上,伤口已经愈合大半,只剩下一道丑陋的疤痕蜿蜒在腹部,虽然很丑,但确实不痛了。

“……?”

……之前的那番操作,医生是在救治他的伤口吗?

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却是唯一的解释,伊缪尔动了动尾巴,满腹的火气都消了。

他狐疑地盯着腹部。

很好,愈合的情况很好,不渗血也不感染,唯一的问题是,他的毛呢?

腹部空了一大片,光秃秃裸/露在外,而旁边的皮毛蓬松漂亮,一眼看去格外扎眼,就像得了斑秃。

这时,白郁刚好取下手套,丢进废物篓,他看见白金团子的动作,居然笑了声。

医生冷酷的说:“真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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