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9 章 伪装

宫主的宠妃,当然不能和其他犯人混在一处,而水下地下阴森潮湿,暗无天日,宠妃伤了病了,难受了抑郁了,宫主一剑下来,整个水狱有一个算一个,全要祭天,故而这块思幽阁区域说是牢房,其实并没有关押犯人,而是独立于水狱之外的三重小院,用铁栏杆一拦,算作牢房。

自打前宫主宠妃离世,这里已经荒废百年,荒草从砖缝里耀武扬威的挤出来,足足有半人高,瞧着荒芜又破败。

平芜君住进来前,薛随差人拔了半天草。

魔修们握惯了刀剑,干不来修剪草木的活,但薛随下了死命令,也只能个个愁眉苦脸的撅着屁股,将牢房四周的草细细除干净了。

于是紧赶慢赶,终于赶在萧芜入住前,将院子打理好了。

屋内还有些程设,比如一床烂了的棉絮被褥,一张虫蛀发霉的矮木床,宫主没吩咐,薛随没敢动,还堆在房间中。

等萧芜靠着墙壁坐下,薛随擦了把额头冷汗,吩咐道:“此处戒备加强,巡逻人数翻倍,但不可靠近萧芜方圆一里之内,一切等宫主定夺。”

属下恭声应是。

*

主殿之中,檀香袅袅,正是午膳的时间,如水的仆从端着饭食进入大殿,将菜肴摆放在桌案上,而后朝珠帘后叩拜行礼,等待宫主的吩咐。

谢春山白玉般的手探出珠帘,他执着一册书卷,缓缓挥了挥手。

于是众人如水般退下,临走时还掩上了门,殿内顿时清净下来。

谢枢余光一扫,看见66扒在了餐桌旁。

他略愣了一瞬。

——系统可以吃东西吗?

桌上的菜肴称得上丰盛,无妄宫的建模设定参考了湘西巴蜀一带的风土人情,食物也不可避免带上了当地风味,色泽油润浓郁,像是很好吃。

它盯着其中一盘点心:“宿主,我可以试一试吗?”

谢枢颔首:“文雅些,不要弄乱桌子就好。”

魔尊早已经辟谷,几乎不吃东西,每日要仆从上午饭也只是走个过场,偶尔兴致上来,用筷子浅尝一点便作罢。

66:“好耶。”

它开心的抱住其中一块——

“呕——”

小屏幕上的表情皱成一团:“有点难吃。”

谢枢正在试手中的《无妄心经》,闻言放下书册,也取了筷子。

魔门宫主不用吃东西,谢枢却是个刚刚穿越的普通人,空有一生修为,习惯

却还在,中午不吃的东西,老觉得缺了什么,当下决定尝上一尝。

他夹起一片鱼,放入口中,在66紧张的注视下蹙起眉头。

谢枢搁了筷子:“确实难吃。”

魔修的感官与常人不同,他们几乎不会察觉到腥气,不少甚至喜好血腥,越是腥臭越是好吃,且这里远没有后世的诸多调味用品,宫主谢春山又是个不重口腹之欲的,也不曾调校过下人,谢枢夹了块鱼肉,既没有放过

血,也没有用葱姜腌制,只是一口,便觉得腥臭铺面而来。

谢枢不愿意再动了。

他在个现代也是个饮食细致的精贵性格,便离了桌,重新执起心法。

66不信邪,摩拳擦掌的决定挨个尝试,它一边观察着从哪儿下口,一边试图和不太熟的宿主搭话:“宿主,你在唔——你看什么书啊?为什么要看那个?”

谢春山的设定是个修炼狂人,而这本《无妄心法》,便是他的本源功法。

谢枢信手翻过一页:“按照剧情,我要在这个世界待上好些年,魔门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意,难免有些场合需要我动手,可我连最简单的御剑飞行都不会,要想糊弄过薛随吴不可等人,就算我无法练到原主水平,也该学些基础术法。”

无妄宫建立在群山峭壁之上,宫中千峰万壑,来去要靠御剑飞行,而谢枢却连御剑都不会,太惹人怀疑了。

话虽如此,但谢枢从未研习过心法,也不懂书里的窍门,这书晦涩难懂,常人难以理解。

比如这句,书中说运气,微息从关门穴起,自气海过天门,这些经脉本该是修仙界的常识,但对谢枢来说如无字天书一般,他粗略试了试,只觉得血液翻涌,额头也一突一突的跳了起来,当下不敢再尝试了。

谢枢微微叹了口气。

这东西必须有人教,可他谁也不能找,否则无妄宫宫主用不来心法的事情一旦暴露,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谢枢按住额头,将《无妄心经》放了回去,又点开了系统剧情。

他向来喜欢早做准备。

剧情中,接下来的两个月,本该平安无事。

谢春山将萧芜关进了水牢,也不急着将人放出来,打算好好磨磨他的性子,而既然是磨性子,当然是不能给饭食饮水的。

萧芜早已辟谷,原本不用饮食,可他筋脉尽废,与常人无异,虽然凭一口灵气吊着不死,但身体虚弱乏力,半月不进水米,昏昏沉沉,俨然到了濒死的边缘。

作为游戏重要人物,虐虐可以,虐的太过就容易引起玩家不满了,于是文案组设计了另一个npC,是负责水狱洒扫的仆从。

这仆从名叫宋小鱼,是被魔宫做活的普通百姓,原本住在上陵宗外门。他曾远远见过平芜君,那时平芜君还未落难,是仙道第一人,衣袂飘摇光风霁月,惹得少年心向往之,后来平芜君在山下设道坛讲道,此人去凑了热闹,求了平芜君亲手写下的符咒做护身信物,于是在狱中,偶尔拿些水米饭食,偷摸着塞给萧芜,帮他度过了这段难堪的时日。

可惜好景不长,后来这是被谢春山知晓,便当着萧芜的面处死了宋小鱼,萧芜虽然看不见,却能听见耳畔少年的哭喊,闻见刀下的血腥。

而这,也成为后续萧芜忍受锥心刺股之痛重塑经脉,发誓诛杀谢春山的原因之一。

谢枢闭眼思量片刻,关了屏幕,信步走出大殿。

66尝了一堆难吃的食物,正头晕眼花,几欲呕吐,它艰难抬头:

“宿主,你干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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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哦。”

它乖乖从桌上飘起来,趴在了谢枢肩头,没再过问半句。

谢枢余光扫过它,心道:“这任务的自由度,还真是宽泛的有些过分了。”

*

仆役房中乱成了一锅粥。

他们这地儿偏僻,又都是下人的住所,今日不知怎么的,被守卫团团围了一圈,接着薛随薛大人进来,将其余人等全部赶了出去,独独留下了宋小鱼。

四周都是持刀枪剑戟的魔教弟子,将狭小的仆役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宋小鱼瑟瑟发抖,噗通跪下,便对着薛随磕头,口不多时额头便沾了一片泥印子,念道:“尊使,小人,小人向来遵守宫规,老老实实,您这,您这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年纪不大,还是个半大男孩,俨然要哭了。

薛随握着刀站在一旁,恭敬的让出了门口的位置:“这可不是我的意思,你犯了什么错,还是等宫主定夺吧。”

话说薛随刚刚布置好思幽阁的布防,便接了宫主的召令,围了仆役房,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今日的宫主莫名其妙,处处透着诡异,又不敢明说,只是蒙头应了。

这才有了如今的情况。

宋小鱼跪在庭院当中,满脸茫然,从听见无妄宫主的尊号开始,

他便两股战战,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来,可等谢枢真的抱着手炉从外头转进来,他反倒不敢哭出声了。

修炼魔门心法的,身体都畏寒,谢春山修为高,尤其如此,指尖冰的能掉骨头渣子,他在魔宫从不委屈自己,住在殿中时处处点着暖炉,铺着厚毯。他现在出门,便披了狐裘,手中抱着一方鎏金錾刻铜手炉,俨然一副富贵闲人的模样。

宋小鱼竭力将身体埋得更低,哭道:“宫主,我这种小人物,怎么惹得您如此兴师动众……”

有着问题的,不止是他一个。

薛随面色不变,视线落在谢春山的袍尾,心中多了几分狐疑。

今日的宫主,太过古怪。

却见谢枢回头,云淡风轻的瞥了他一眼:“薛随,我今日为何围了这仆从院,你可有看法?”

一双略上挑的狐狸眼黑白分明,不带丝毫情绪。

薛随冷汗都下来了。

他瞬间汗毛倒竖,有种被人看穿,无所遁形之感,旋即单膝跪地:“属下愚钝,属下不知。”

他一跪,四周呼啦啦跪了一地,一时间,整个庭院只有谢枢一个人还站着。

然而谢枢看着淡定,藏在袖中的手指却无声叩紧了暖炉。

他不是原主,不了解原主的秉性脾气,不可能和谢春山事事相同,而薛随吴不可由与谢春山相识多年,谢枢要想镇住他们,得时时敲山震虎,利用原主残存的威信。

薛随的恐惧,就是巩固地位最好的方式。

谢枢便转回宋小鱼,依旧是轻飘飘的,听不

出喜怒:“你呢,你知道吗?”

“……”

宋小鱼惶惑:“宫主,我,我我,我确实不知啊!”

说完又是一个响头。

谢枢便笑了声,他声线清冽,语调平和,可在其余人眼中,便像是不满的阴阳怪气。

谢枢俯下身,轻声问:“你床脚的柜子里藏了什么?”

宋小鱼两脚一软,彻底失了力气。

谢枢便微微偏头,看向跪地的薛随:“薛随,你去拿。”

“……是。”

薛随连忙站起来,豆大的冷汗从下颚滚下,他快步走到宋小鱼的床角,抽出柜子,之间衣料的最底层,赫然压着一张符咒。

太上清心符。

符纸乃朱红一笔挥就,墨意连绵玄妙,右下角有个小小的花押,细细看来,正是个“芜”字。

这是平芜

君萧芜的笔法。

薛随抬头,陡然捏紧了衣袖:“您——”

这符咒只是普通的清心符,不是什么稀罕玩意,用来固本培元,稳固心性的,凡人若是有点天赋,学上几年也能画。

倒不是平芜君小气,只是送给普通百姓,清心符就到顶了,要是画些稀罕的,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问题就出在,这符咒只是最简单的清心符。

经年累月,符咒上的灵气早散了十之八九,剩下的一丝微不可察,所以这宋小鱼将东西藏在行李里带上山,没有一个人阻拦。

薛随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宋小鱼就在水狱做事,一天下来,少说和薛随打三四场照面,可他却从未察觉。

而谢春山的宫殿隔着两重山峰,神识却能透过山石屏障,捕捉着微不可察的一点灵力?

谢枢已然从他手中取过符咒,轻飘飘道:“薛尊使,有待历练啊。”

他信步走出庭院,难得没御剑,薛随心中却不敢升起半点怀疑,只是恭敬应了。

谢枢的声音远远传来:“那个仆从,不要动他,好吃好喝的养在宫中,我日后有用。”

暂时糊弄住了薛随,谢枢抱着手炉,额外拎了一碗粥,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了思幽阁。

宫主驾临,四周的巡逻早已退下,谢枢握住生锈的门环,木门吱嘎一声,向两边侧开。

杂草已被清理干净,白衣仙君正坐在牢房内侧,闭眼小憩。

看见萧芜,66终于发现不对,警觉的抬起头:“宿主,我们——”

谢枢:“乖,我们在走剧情。”

66:“……?”

谢枢语调不变,半点没有忽悠人的羞耻感:“薛随加强了戒备,牢房内外水泄不通,宋小鱼进不来,没人能给萧芜送水米,这剧情要崩了。”

他根本不提薛随为什么忽然加强戒备,宋小鱼又为什么进不来。

66:“啊!那怎么办?”

谢枢:“萧芜看不见,他也不知道宋小鱼是谁。”

说着,他在门口放下手炉,捻起太上清心咒,鲜红的朱砂映在指尖,越发衬得肤色冷白。

谢枢道:“我给他补上一个宋小鱼,不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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