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8 章 宴饮

原设定中,疯药师是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他存在的意义仅仅是帮萧芜重聚功法,修复经脉,当作用完成,就该退场。

文案给他的退场方式也很是潦草,说“宫主谢春山有疾,需要一味草药治愈,生长于极北之地的冰川冻土间,于是派遣疯药师前往收集,疯药师一去不返,不知道是逃离了魔宫,还是死在了北地。”

至于宫主谢春山“有疾”到底是什么“疾”,文案懒得构思,成为了npC口中一句无关紧要的闲笔。

总之,只是让疯药师强行退场的方式罢了。

谢枢也懒得管谢春山的“疾”,他走完仙魔大笔的剧情就会回到现代,无妄宫中的恩恩怨怨,与他再无瓜葛。

他只是有点微妙的不太舒服。

随着药师身份下线,他便只剩下了无妄宫主一个身份,而无妄宫主和平芜君是自古不两立的正邪,是天平此消彼长的两端,至此,他们彻底站在了对立面,谢枢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再度插手萧芜的生活。

他不会再为萧芜带粥,不会为萧芜浣发,更不会为他挑选澡豆和香薰,他们将是陌路的宿敌和死仇。

恨不能将对方一剑穿心的那种。

但谢枢向来理性,他很快压下了心中的不适。

赶在萧芜眼睛复明前,“疯药师”必须离宫。

离宫前,他会与萧芜告别。

谢枢用谢春山的身份无法与萧芜告别,所以“疯药师”的告别,也是“谢枢”与他手中最完美的作品,的最后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话。

于是这日,谢枢忽而在院中摆了一桌酒菜。

萧芜触感敏锐,谢枢怕他察觉疯药师身份,便没将他安置在无妄宫主殿,而是选了后山一处清幽的宅邸。

这宅邸自带一处庭院,院中三株野梨树,此时恰逢初春,落英缤纷,满室雪白,空气中浮动着清浅的香气,梨花树下一张石桌,桌旁错落放置着四个石凳。

石桌上则摆满了各式的甜品点心,还有“松鼠鳜鱼”“糖醋排骨”一类魔宫不常见的硬菜,是谢枢照着萧芜的口味点的。

他告别之后,萧芜修为复原,依旧是那个餐风饮露、不食五谷的仙君,平芜君辟谷已久,人间的百味风物。大抵也不会再尝了。

但是谢枢觉得,萧芜应该喜欢,便想给他带来试试。

魔宫饭菜难吃,菜肴是山下买的,薛随守在酒楼,看厨子将锅舞的热火朝天,等热腾腾的饭菜放进食盒,他提着气劲,从山下一路

跃上无妄宫,送到小院时,温度刚刚适合入口。

小院不大,松鼠鳜鱼的香气铺面而来,萧芜便摸出房门,停在了檐下,正对着石桌方向。

谢枢率先颔首:“仙君。”

萧芜的眼睛好了些许,能看见模糊的色块,然而刚刚复明的眼球脆弱,见不得亮光,白日里,谢枢便用一条四指宽的长绸绕过他眼睛,将眼球遮蔽保护起来。

萧芜原本不太搭理谢枢,可随着时

间推移,他修为逐渐回来,两人终于能心平气和的说上两句话:“药师?”

平芜君向来不会难为人,即使面前是谢春山,对方好言好语又是浣发又是擦药,萧芜心情再郁闷,也说不出重话。

谢枢便笑笑:“仙君过来吧,今日的晚饭在院中吃。”

院子总共不过十丈宽,早给萧芜摸索熟悉,即使看不见,他也能准确的寻到石桌,便抬步往这边来,刚刚在石凳坐下,手中便被塞了双筷子。

谢枢拉着他的腕子,带着他伸手敲了敲面前的餐盘:“松鼠鳜鱼,酸甜口味。”

他挪了个方向:“阿胶枣乌鸡汤,鲜香淡口。”

“开水白菜,清甜口。”

“……”

如此一一介绍了个遍,谢枢又将碗塞进萧芜手中:“仙君且试试吧。”

萧芜执着筷子,却没动作,微微蹙眉道:“药师,今日可是有什么大事吗?”

如此丰盛,不是药师的风格。

谢枢道:“今日,是来与仙君辞行的。”

萧芜的筷子彻底顿住了:“哦?”

谢枢:“宫主有疾,差遣我往极北之地去一趟。”

他笑笑:“您也知道,在这魔宫之中讨生活,就得唯宫主马首是瞻,宫主既然下令,我不日就得启程,这才来与仙君知会一声。”

萧芜转向他,眸子藏在白布下,看不清表情,依稀可见眉头越蹙越死。

他问:“是吗?”

“正是如此。”谢枢说完,又补充,“仙君的情况已然稳固,继续运转功法,便可恢复,也不需要我多做停留了。”

萧芜又道:“什么疾?”

谢枢一愣:“?”

萧芜:“你说谢宫主有疾,是什么疾?”

谢枢:“……”

他脑内点了点66:“66?谢春山有什么疾病?”

66比他还要茫然:“啊?谢春山什么疾病?我不知道啊?”

疯药师本来就一边缘npC,全场没几句台词,至于谢春山的病,一个单纯让边缘npC下线的剧情点能是什么重要剧情,谁管他有什么疾病呢?

文案都还没编好的东西,谢枢哪里知道,他心道萧芜问这玩意干嘛?简直不按套路出牌,当下含糊两声,鬼扯道:“头疾,发作起来六亲不认,需要极北之地的药材。”

萧芜:“可严重?”

谢枢信口:“严重,否则也不至于要远赴万里采药。”

萧芜:“什么药?”

“……”

他这刨根问底的态度弄得谢枢招架不得,谢枢哪里知道极北之地有什么药材,当下岔开,调笑道:“仙君关心这个做什么?总不会想为谢春山采药吧?”

以平芜君的个性,听不得这些玩笑,定然极力否认,而后就不敢再提了。

萧芜抿唇:“……自然不会。”

他果然没再追根问底,顿了片刻,忽而又开口道:“药师

,你是谢春山的手下,你可知道你教我功法,有朝一日,我必取谢春山性命。”

谢枢单手支着额头,斟了口酒,闲闲道:“那是他该死。”

萧芜敛下眸子,不说话了。

谢枢便点了点面前鱼肉:“仙君且尝尝,酸甜可口,味道极好。”

萧芜便取了块鱼肉,送入嘴中,不多时,又夹了两块,显然是喜欢的。

谢枢猜他的喜好向来猜的很准。

谢枢唇边带了点笑意,又看萧芜悬着筷子,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

仙门的规矩严苛,一道菜不能吃三口,即使是没辟谷的童子,也不该贪多贪足,沉溺口腹之欲,必须克制欲望,才能使得道心澄明。

谢枢:“吃吧,这里又没别人,我特意为你点的,喜欢干嘛不吃?”

萧芜抿了抿唇珠,恍然间想:“是了。”

他不在上陵宗了,没有师傅规训他的一举一动,他身边只有谢春山,谢春山什么没见过,不能动那几天他像盘子一样给谢春山搬来抱去,身上出汗也是谢春山拭过的,多下两口筷子,算得了什么?

于是他当真卸了身上的清规戒律,继续对着鱼下筷子。

谢枢在一旁看他吃饭。

他难得开了瓶魔宫新酿的桃花酿,这酒气味甘甜,余韵悠长,喝得人醺醺然,便一口一口,看着萧芜一筷子一筷子,将鱼挑干净了。

萧芜不常主动和药师说话,但这回他搁了筷,难道抬

眼,顿了许久,才问:“药师……何时走?”

谢枢一笑:“今日。”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既然告了别,疯药师这身份还是消失的好。

肴核既尽,杯盘狼籍,谢枢收了酒杯,盏中还剩一点残酒,便笑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了,仙君可愿和我喝上一杯?”

说着,他摇头失笑,心想“其实是再也不见了。”

谢枢酒意上头,随口一提,萧芜性格冷淡,况且修仙人忌讳酒色财气,本就不会答应,他问完了,也没等萧芜答话,自顾自的倒了最后一点,却听萧芜说:“好。”

谢枢一愣。

萧芜偏头,生硬的重复道:“好。”

平芜君从未喝过酒,谢枢也不知道他酒量如何,便只浅浅给了个底,一口的量,清酒摇晃在青瓷杯中,倒映出满树梨花的颜色,却有那么一片恰好飞落,坠在盏中。

萧芜以袖遮面,一饮而尽。

接着剧烈的咳嗽起来。

桃花酿再怎么柔和,也是酒,从不喝酒的人一口闷,十有八九要呛。

好好的千金美酒,硬生生给萧芜喝出了受刑的架势。

谢枢失笑摇头,同样以袖遮面,将酒饮尽了,他前世经常应酬,知道对饮的礼数,即使萧芜看不见,还是转过空杯,示意喝完。

一餐饭从日落吃到月出,吃到明月东升,群星隐现。

谢枢将酒盏放回桌面:“仙君,那我便告辞了。”

萧芜表情淡淡:“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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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宋小鱼下线前,萧芜可是紧张的不行。

谢枢暗叹一句仙魔有别,平芜君果然还是更喜欢天真无邪的少年,拱了拱手,打算转身离去了。

他路过梨花树,迈过门槛,走过小院前清幽的长廊,消失在小路尽头,却没发现萧芜一直坐在石凳上,坐到群星消隐,旭日东升。

他藏在广袖宽袍中的手指微微收拢,指甲浅浅刺入掌心。

萧芜当然知道药师是谢春山,也知道药师的离去只是借口和托词。

他只是在想,药师的身份离去,那谢春山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今日的样子了?

他是不是会变回冷心冷情的那个谢春

山,恶劣、狠历、暴虐,杀掉一条人命就像碾死一只虫蚁,会不会戏谑的看着萧芜做无谓的挣扎,如同在百步亭的那样。

萧芜当然知道,谢春山不值得信任,更不值得怀念,即使药师待他那么好,也当不得真。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是另外一回事。

谢春山那么坏,可药师又那么好。

于是那一日晚上,萧芜独自坐在院中,许久不曾移动,如一尊玉制的雕塑,任由露水沾湿衣摆,梨花堆了满身,像披了一肩的雪。

*

药师剧情下线后,谢枢有几个月的空档。

原文里萧芜半死不活,谢春山难得没有找事,闭了个小关,谢枢也乐得清闲,在宫中翻看心法剑谱,偶尔甚至易容下山,抓几个散修切磋,为仙魔大比做准备。

他悟性高,修为好,之前又有天下仙门第一人萧芜启蒙,修炼起来顺风顺水,某日遇见薛随巡逻,谢枢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薛尊使,一捻手指,忽然觉得他能把薛随按在地上打。

——总之,无妄宫主终于不是空架子,要靠装神弄鬼折服属下了,薛随吴不可要是敢起异心,谢枢能一巴掌把他两拍山里,抠都抠不出来的那种。

真是可喜可贺。

而薛随不知为何,忽然汗毛倒竖,他急匆匆的和宫主见礼,逃也似的走了。

他甚至饶有兴致的询问66,回到现代后心法能否使用,后世那具身体太差,谢枢是半个病秧子,心肺功能都有问题,是医院iCu的常客,全靠现代医疗技术吊命,倘若回去还能修习心法,那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66是个经验欠缺的菜鸡系统,这是它第一次来修仙界,比谢枢还要迷茫:“66也不知道呢。”

谢枢:“……算了,你去玩吧。”

这段时日,萧芜的修为也与日俱增,虽然还不能硬抗谢春山,但再过几日,他就能从百步亭翩然而下,飞离无妄宫,开启下篇剧情了。

在萧芜逃离之前,谢春山还有最后一次搞事。

于是,这一日,薛随得了宫主命令,硬着头皮敲响了萧芜的房门。

萧芜的眼睛已经复明,但为了遮掩,用术法拟成了白翳,装作仍未复明。

他此时的修为在薛随之上,听见声音便望向来人,黑茶色的眸子深如寒潭,只是平平一偏头,便叫薛随汗毛倒竖。

平芜君冷淡道:“尊使何事?讲吧。”

薛随:“……”

他明明是魔

宫尊使,萧芜才是阶下囚,此时却硬是生出两分寄人篱下的惶恐之感。

为了保全脸面,薛随强行站直身体,倨傲道:“仙君,我们宫主有请,请和本尊走一趟吧。”

萧芜并不动作:“请我何事?”

要是其他人,薛随早就动手将人拖去主殿了,可对着萧芜,他半点不敢,干巴巴道:“宫主……宫主在殿中饮酒作乐,嫌弃今日跳舞弹琴的舞姬不够曼妙,请仙君,请仙君……”

萧芜:“请什么?”

薛随一咬牙:“请仙君为宫主弹琴奉茶舞剑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