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侯 作品

181.小梅夸夸群

在女知青们养的小母猪生崽后的第三天, 阿木古楞放在她们猪窝里一起养的小母猪也生了,同样生出好几只带花纹的混血小野猪。

驻地其他人在院子里养的小母猪就没遭毒手,看样子大野猪只是悄悄潜伏在后山撩了两个粉嘟嘟的小母猪, 没敢进驻地跟大狼大狗环绕着的小母猪谈恋爱。

庄珠扎布老人哈哈笑着安慰林雪君:

“有野猪血统好啊,抗冻抗病,身体好。在家里养,饮食简单, 肉也不腥。”

小野猪羔(四声)子们的确很强壮,抢奶一流,跟猪崽兄弟姐妹们推搡打架时,即便闭着眼睛照样很凶,叫声也洪亮, 还挺讨人喜欢的。

留在驻地上学的孩子们于是又有了课后新项目, 除了到林雪君的院子里摸大驼鹿角外,又开始往后山的猪圈里跑,争着抢着看小野猪羔子,搞得三头猪中唯一的公猪整天气吼吼地赶人, 累得都瘦了——

它至今还不知道好多宝宝不是它的,还尽职尽责地看窝护崽呢。

在后山猪窝中上演猪界狗血故事时,林雪君也开始废寝忘食地书写第七生产队从冬天开始的防旱防虫工作。

从庄珠扎布老人和生产队里的老牧民们预测旱情和虫灾开始,到场部陈社长打来电话请他们讨论应对之策, 延伸到学员们一起干活, 从工作中不断积累经验教训,矫正工作落地中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

一件件一点点地回忆和记录,再用逻辑将之串联,描述下每一个行为的知识支撑、技术支撑、人力等可行性支撑,以及工作后每一阶段的现实反馈……

一天后, 什么都不做,只伏案搞脑图、捋逻辑的林雪君终于写下了这片报告文章的标题:

《草原干旱引发虫害的应对策略——呼色赫公社防虫害第一阶段工作报告》

垂头快速扫视纸张上的脑图,捕捉到自己草书的六大策略项时,目光最终落在【生物药剂】和【人工鸟巢】两项上。

圆桌对面,孟天霞正帮林雪君整理报告——场部送来的数据等报告单来自各生产队,都是由亲自执行各工作的社员们记录的,大家文化水平和逻辑能力不等,记录内容的清晰程度参差不齐,必须重新整理才能作为有用资料使用。

衣秀玉则摊着纸张,对着算盘计算第一阶段工作中大家用掉的烟叶、辣椒等物资,和生产队剩下的余量。

林雪君抬头望向一边拨算盘一边嘀嘀咕咕的衣秀玉,开口道:“小玉,盟里需要的工作汇报文章中,关于生物药剂配置原理、配置方法、药效、使用方法、使用效果的整理说明和论述,由你来写。”

“?”衣秀玉迷茫抬头,恍惚了一会儿才忽然啊一声低呼,“我来写?不是你写吗?”

“整个药剂的配置、人员安排、带队喷药,都是你来亲自执行的,所有工作你最熟。”林雪君认真道:“虽然配方等是杜川生教授研究并提出的,中间由我传递给社长和咱们生产队,但基层执行工作是你全程在跟,真正的使用方法和效果等细节,都得由你来校准,杜教授也会认可你来写最合适这一点的。”

“……”衣秀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转红,她兴奋地攥紧手中算盘,想到自己居然有资格像林同志那样书写这样正规的阐述和总结报告,想到整篇报告呈到呼盟盟长、草原局局长等人手上时,上面落款中有自己的名字,她就激动地浑身发抖,“我……我真的可以吗?”

“写吧。”林雪君站起身拍拍衣秀玉的肩膀,转身批了件外套便出了门。

人刚走到院门,身后瓦屋里忽然传来一声能把房顶掀飞的欢快尖叫:

“嗷——”

林雪君吓得一哆嗦,握着院门的手都不由自主缩了回去。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衣秀玉在发疯,哭笑不得,写报告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吗,后世年轻人听到了只怕要哭的。

转头回望,窗口内衣秀玉站在桌边高举双臂手舞足蹈,咿咿呀呀胡乱唱歌,高兴得都没人样儿了。

连糖豆和小红马都忍不住凑到窗口好奇地往里看,也不知道人类在发什么颠。

笑着推开院门,带上保镖沃勒,她穿过黑蒙蒙的驻地,踩着夜风直奔男知青的土坯房。

敲开门的瞬间,林雪君透过门缝看到王建国猴子一样嗖一下将桌上的扑克牌藏进炕褥子下面。

“打牌呢?”林雪君笑呵呵地探头问。

“娱乐一下。”站在门口的穆俊卿不好意思地挠头。

“小梅,玩不玩啊?”王建国探头笑道:“领导都说人民需要娱乐,不能让大家的神经一直绷着嘛。电影放映不到咱们这儿,咱们就自己找点娱乐,嘿嘿。”

“你们继续。”林雪君朝着王建国他们一招手,随即拍拍门口的穆俊卿,“盟长需求的报告,人工鸟巢的作用,全公社招引的食蝗益鸟的种类、日食蝗虫数量、生活习性,以及人工制作鸟巢的工序,放置鸟巢的方法和注意事项等,都由你来写吧?”

“?”穆俊卿正笑呵呵地好奇林雪君找他什么事儿,忽然听到她说这么长一大串,完全没反应过来,低头望着林雪君,眼中满是迷茫。

屋内才把扑克牌摆回炕桌的王建国却嚯一声叫出声,堵在门口的穆俊卿和林雪君转身回望时,便见王建国扑腾一声站在了炕上,头顶着房梁,双手抓头,惊叫道:

“我艹!能以报告的形式直接向咱们呼伦贝尔盟盟长做汇报了?

“穆俊卿,你tm要出名了!”

“嗷嗷——”屋内瞬间群魔乱舞,所有人类都变成了猴子猩猩狒狒。

“……”林雪君噗一声笑,眸光不经意扫见穆俊卿,却见他傻笑呆立着,嘴角抽动着一会儿翘一会儿下撇,像要笑,又像要哭。

她伸手拍了拍穆俊卿的手臂,他低头凝视她,嗫喏半晌才低声道:

“跟木头打了一年交道……”

终于要被看到了吗?

他伸出双手,翻转了掌心朝上,手掌上、指腹上都是厚茧子。

“小梅……”

曾经翻书的手被磨破,一层水泡被挑破,又一层水泡鼓起来,晚上睡前挑破了,泡超痛的药水,第二天仍要继续砍木头、打磨木头、制作木头,血肉模糊了照样继续干。

被人调侃说他这里做出去的桌子椅子都是用血肉造出来的,他只温和地笑笑……

有一天,那些夜幕中借着油灯挑水泡,痛得在被窝里不停翻腾的不眠之夜……终于都要沐浴在阳光下了。

春天啊,春天来了。

……

春风吹得北京好大沙尘,人们骑着自行车出门被风沙拍得脸疼,这时候戴眼镜的人反而有了一层防护。不过眼镜被风沙拍擦出划痕,也叫人怪心疼的。

在这种风沙天里,杜川生教授在塔米尔等人的帮助下,终于完成了《化学药剂研究概论》的出版创作。

接下来就剩下反复校对审读和修订工作,虽然不需要塔米尔再深入参与,但杜川生还是希望塔米尔能留下来将手头两本俄语书翻译完再回草原,大概还要呆上1个月左右。

杜川生教授开始校稿的第一天,塔米尔就请假跑了。

北京风沙大,四周都是房子房子房子,看不到天和草的尽头,也受不到湛蓝湛蓝和哇绿哇绿的洗礼,但从学校到林雪君爷爷家的路上,能看到天安门。

他最喜欢这段路,穿过砖瓦森林,瞻仰巍峨的檐和庄严的墙,受岁月积淀的红的感染,看五星红旗在大风天里猎猎招展。

买上一条大鲫鱼,一些蔬菜和两个苹果,他蹬着杜川生教授助教老师的大二八自行车,七拐八拐地穿过近路,以最快时间抵达林老爷子的四合院前。

隔壁正在院子里赏鸟的白老头远远瞧见塔米尔,就朝隔壁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林老爷子道:

“老林,你新孙子又来看你了。”

三天两头地过来,跑得可够勤快的。

“是吗?”林老爷子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子,扶着椅子站起身,刚走到门口推开门,就听到小伙子中气十足的嗓音:

“林爷爷,今天吃鱼!”

“搞得好像你是大厨,要给我做鱼似的。你连煎鱼都不会,就会端个盘子,语气还挺了不起。”林老爷子笑着接过塔米尔递过来的肉菜,转身就往屋外的土灶走。

白老头趴在墙上笑吟吟问:“菜买得多不多?够不够再添一双筷子的?”

“你都这么说了,能不够吗?”林老爷子嘿一声应下,白老头当即绕出自家院子,拎上他中午准备吃的饭菜,就拐过来了。

“我去洗菜。”塔米尔将自行车往院子里一推,撸了袖子便熟练地拐进厨房开始大干特干。

他常来的这些日子里,林老爷子院子里老是嘎吱响的椅子、摇晃的桌子、生锈的门轴、脏兮兮的窗玻璃等等全被塔米尔给修好了,连老爷子那个讲话断断续续的收音机,都被塔米尔对着俄语说明书给调试得明明白白。

往常少有人气的老人院子多了塔米尔这个大嗓门,也瞬间多了朝气,变得热闹。

“怎么样?杜教授的文章写好了吧?”林老爷子抬头询问窗口内洗菜的塔米尔,手上也没闲着,鱼鳞刮得噼里啪啦,刀光剑影的。

“写完初版了,还要改呢。这东西写出来要查那个,嗯,海量资料,一点不能出错,老细致了,贼累人。”塔米尔干活不很精细,但胜在速度快。唰啦唰啦几下就把菜都洗好放在盘子上了,就是搞的水台上下都是水,他也不在意,开开心心递出去,又快速把苹果切成丫,端出去放在白老先生面前的圆桌上,爽朗一笑,“吃吧,脆的,好咬。”

“做研究当然是这样,不然得出错误结论,以此为基础指导工作,得出多大乱子。”林老爷子杀好鱼,转身去蒸饭,忙活完才勾起炉盖,放上铁锅,先倒油热锅。

“你给翻译的那几本书,回头出汉语版的,你也有署名吧?”白老头牙口还行,咔嚓咔嚓啃苹果一点问题没有,就是苹果皮有点韧,全被他吐了。塔米尔这孩子有劲、勤快,唯一的缺点就是切苹果之前不削皮儿。

“有署名,说我是翻译出版过程中的特殊专业型校对人员,特殊编辑,特殊翻译人员。还给我钱呢。”塔米尔笑着在裤缝处擦了擦手,提着裤子就要坐到白老头身边跟他唠嗑,抬头见林爷爷还干活呢,又把腰直起来,端了盆在院子地上洒了水,开始扫地。

“挺厉害啊,也算出书了。”白老头笑着啧啧两声,“年少有为啊,咱国内现在像你这样又懂牧业,又懂俄语的人可不多。杜教授对你算很满意了,有出息啊。”

“嘿,我本来啥也不会啊,可是小梅会,我们一块儿放牛的时候没别的事儿干,你站在草原上别说转一个圈儿,就是转一百个圈儿,看到的也只有草和牛。我就说你教我学俄语吧,她就教了我好长时间,还给我留作业呢。”一说到林雪君,塔米尔话可就没完了。他拄着扫帚站在院子里,地也不扫了,挑着两根粗眉毛,眼皮被眉毛拉高,把一双长眼睛拉得圆溜溜、亮晶晶的,“我才学了几个月啊,她就开始给我搜刮俄语说明书,俄语报告之类的让我对着字典翻译。刚开始我根本整不明白,就一个一个地对词。

“才能把句子组织明白了,她又让我用汉语做翻译,还都要写下来。”

塔米尔歪着脑袋想起那些岁月,忍不住得意道:

“我每天坐在草坡子上,一边牧牛,一边写东西。

“生产队来送物资的,一个月最多来两趟,大多数时候也就一趟。我手里的本子正面写满了,又写背面。背面也满了就在字和字的缝儿之间找空隙书写,实在没地方写字的时候,铅笔也用秃了,就用树枝在土上写。

“反正也没事儿,有时候一天就只说三四句话,比如跟阿爸阿妈说几句‘我吃饱了’‘今天吃啥’之类,我就从早上写到晚上。

“即是学习,也是给自己找点事儿干。”

说完了又忽然开始嘿嘿笑。

“你傻笑啥呢?”白老头撇嘴,刚吃到的这丫苹果好酸。

“小梅说我是学习的天才,哈哈哈哈…”塔米尔说完了便开始哈哈大笑,笑好半天才开始有点不好意思,傻笑两声,又开始扫地。

“你学东西是挺快的,这才来了多长时间啊,这里里外外的街道都被你走熟了。”白老头啧一声,现在他们这附近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看的,没有人比塔米尔更懂的。

“这有啥难的,草原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们也能找着东南西北。那么大一个草原,往哪里看都差不多,你在这片儿牧马,我在那片儿放羊,要是不会认路,都得死在路上。”塔米尔讲话时语气里满是自豪,像个洋洋得意的孩子。

白老头和林老爷子却听出了其他:这些在草原上生存的人,实在不容易。

林老爷子的米饭蒸好了,红烧鱼也出了锅,塔米尔忙丢开扫帚抢着盛饭端菜,又熟门熟路地去取林老爷子的酒,给两位老人一人倒了小半杯酒。

又炒一盘青菜,加上一叠老酱菜,俩老一少就算开席了。

先夹一筷子酱香的红烧鱼,外皮咸香多汁,满口馥郁红烧汁,细一抿又尝到内里鲜香软嫩的鱼肉,吐出小细刺,口腔里的鲜香鱼肉已与红烧汁你侬我侬、缠绵一处,享受尽了才舍得吞咽。再捏起小酒杯,‘滋~’一声嘬一小小口酒,辛辣味一刺激,方才食用的所有味道都被放大。

进食的快-感嘶一声上脑,俩老头全仰起头眯着眼睛喟叹,那个享受劲儿啊,甭提了。

塔米尔一会儿还要回学校,不能喝酒,只埋头吃菜吃肉扒饭。怕自己菜吃太多了,俩老头抢不过他,筷子还是得尽量多往酱菜上叨,这东西够咸,有滋味儿,能下饭。

林老爷子看出他不舍得吃肉,虽少言语,却总默不作声地给他夹菜。这么大一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人哪有不馋肉的,无非是极力地克制罢了。

“老林你这手艺是真不错啊。”白老头说罢又转头问塔米尔,“你老往这儿跑,就是惦记林爷爷这厨艺呢吧?”

“也惦记,不过不全是。”塔米尔端着碗笑笑,“小梅让我多来陪爷爷,我反正也没事儿,在这儿也不认识别人,也没别的去处。”

“你还挺听小梅话的。”白老头啧一声。

“那肯定啊,不止我听,我们生产队都听。”塔米尔挺直了背脊,一本正经道:“大队长也可听了,场部陈社长也总听小梅的。小梅可顶事儿了,知道得多,靠谱。”

“我之前听小梅她大哥也是这么说的,咋这么厉害呢?”

白老头说‘咋这么厉害呢’只是个感叹句,塔米尔却听成了疑问句,当即放下筷子摆出说来话长的样子,要好好给白老头讲解讲解:

“小梅说话,谁听谁好使啊。当初她到了生产队,遇到大牛巴雅尔难产——”

“哎哎哎,这个我听过四五遍了,耳朵都要长茧子了。”白老头忙拍打塔米尔的手臂,制止他的滔滔不绝。

塔米尔脸一红,回想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光他自己就在这院子里说了两遍林雪君的事迹了,怪啰嗦的。

挠挠脸,他端起碗筷,夹了一筷子菜,就着扒了两口米饭,脑子里再次闪现生产队里发生的事,不由得还是开了口:

“今年我们那儿的老人预测到干旱和虫害时,也想到了一些应对方法,但大家都是土方,到底咋生效的,又能生出多大的效果,七嘴八舌的都不太能说得明白。

“小梅就能把许多事用科学的道理讲清楚,把大家的办法和她的办法结合,整理成能用的招式。

“……之前我在草原上开设的学校学习,老师也说我聪明,记忆力好,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用。小梅教我俄语后发现我学得快,就给我加大学习量,那会儿她就说,将来肯定有许多俄文的东西大家要学习使用,我会俄文肯定可有用了……之后我就到了北京,在这儿跟你们一起吃饭。

“像我这样的人还多着呢,小梅说托娅手臂细又长,手指灵巧,天生是做手术的料,不仅教托娅给牛做直肠检查,还教托娅开刀缝合,让托娅在大食堂的猪皮上练手。

“小梅发现我们那儿一个小孩会画画,给他买了好多画画的东西让他学,他的画还跟小梅的文章一起登过报,拿过画稿稿费呢。

“跟着小梅同一批的知青,有跟着小梅学会认中药,管起我们生产队药柜子的。

“有被鼓励着去大食堂当司务员的,还有个学习木匠活,也想写文章,小梅建议他去观察鸟巢,写一个人类房屋建筑能从鸟类房屋建筑中学到什么的文章,也登了……”

塔米尔絮絮地念,说着说着忽然抬起头,捕捉到一些词句,颇为郑重道:

“小梅不仅来草原上给牛羊治病,还给我们带来了新的视野和思路……”

他低头嘶声陷入思索,琢磨来琢磨去就是组织不好语言。

林老爷子忽然开口:

“……她打开了好些年轻人的人生。”

“对对对,就是这样!”塔米尔激动地忙点头,抓住林老爷子的手腕,彷如遇到知己。

林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放下了碗筷,只捏着小酒盅凝神听塔米尔讲小梅。

被塔米尔没大没小地抓住,他难得地没有唠叨对方。老人家正沉浸在塔米尔的话和自己情绪中,哪有空管臭小子是不是在瞎兴奋啊。

抬起头,他一直收着的表情里逸散出强烈的骄傲,幸福感随酒液一起在体内奔腾。波动的情绪也像他的酒一样,浓郁,辛辣,令人热血沸腾,仿佛重返了青春。

白老头说笑的表情也渐渐收拢,听到最后,不由得轻声慨叹。

油然而生的情感,能让塔米尔这样不以汉语为日常语的孩子表达能力大幅度提升,白老头也体会到了某种东西——塔米尔强烈的,想要好好在别人面前夸一下林雪君,渴望其他人像他一样认同、尊敬、喜爱林雪君的那么一种情感。

转头望向老林头,果然红光满面,一脸得意快活。

但难得的,白老头丝毫不会因为老林有这样一个孙女而感到嫉妒。有一些优秀,不令人酸,只让人感动和羡慕。

它不会踩踏他人,却会令人感到振奋。

“小梅是个好孩子,会有大出息的。”白老头叹息一声,朝老林头举杯,“祝孩子们都鹏程大展,做出点名堂来。”

林老爷子翘着嘴角没有讲话,却把酒杯举得高高的,啪一声跟白老头好好碰了个杯。

饮罢这一口酒,白老爷子转头见塔米尔美滋滋地看着他们俩老头,嘿一声笑,拿筷子尖儿隔空点了点塔米尔,撇嘴道:

“你小子比小梅她亲哥吹得都好。”

“怎么是吹呢,夸。”塔米尔当即纠正。

“陈述事实。”林老爷子再次纠正。

“哈哈哈,行行行,我说溜嘴了,我自罚一口酒。”白老头哈哈笑罢,独自举杯,独自浅酌。

放下酒杯与对面一老一少对上眼,仨人都不由自主哈哈笑起来。

春风呼呼地吹,为北京城带来了全世界最会夸林雪君的人,‘梅吹’一号,塔米尔——

两位老英雄公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