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o 章第 18o 章
打正房出来 , 坠儿去寻那严嫂子 , 严嫂子见宋妈妈在房 , 只拿两句话应付了她 。 后面几日心中郁间 , 不得好法儿 , 且不题 。
再言王二哥上月里回了婿妓薛娘子处 , 为梁堇打探录事相公家的事 。
原来那相公姓曹 , 去年才来的此地作录事 。
在官场上 , 颇有清名之气 , 但又不像郑通判那般执拗 , 故而在杭州人缘较好 。 家里时不时的来些顽耍子的人 , 就连罗氏个不爱出门的都去 。
去他家顽的人 , 都是女眷 。 常来常去的就那些人家 , 也好打听 。
王二哥在外头打听罢 , 回来报与梁堇知晓 。 梁堇来到正房 , 见房中有坠儿 , 喜儿 , 孙婆 , 怎些个人 , 不好说话 , 只得等荣姐午歇的时候 , 把这事与她说了 。
“ 邪崔司户的娘子 , 外头说是个很和善的人 , 姑娘到时不如与她结交一番 。
再有就是那唐氏 , 姑娘可别小瞧她 , 她家相公的官位虽然比不上郑通判 ,
但是这位娘子 , 在交际上颇有手段 。
笛了一群官娘子 , 常去她家顽 , 另 , 她还去同知娘子的席上 。“
一个录事的娘子 , 能跳过上头怎多的官眷 , 得去同知娘子的席上 , 可见其本事 。
荣姐道 :“ 咱为何要舍近求远 , 想去同知娘子席上 , 还央罗娘子不好吗 32“
梁堇细细地说 :“ 罗娘子这回帮咱 , 已是还了咱在船上结下的人情 , 要是再去央她 , 她怕是以为咱要她还借船的人情 , 心中恐会生厌 。
她已带咱入了门里 , 响合该靠自个 , 好教人瞧得起 。 这罗娘子 , 和同知娘子还不大来往 , 皆因两家相公为官不同 。 这是我的不是 , 没有与姑娘说明白 。
咱要是想往上走 , 与唐氏作下关系才好 。“
“ 也罢 , 听你的 。 只罗氏 , 咱日后用不上她了吗 2“
“ 郑通判为官那个样 , 姑娘你想想 , 罗娘子能结识得了什么人 , 响只求她带咱入了门也就是了 。“
梁堇这话不差 , 那罗氏只与唐氏来往的勤 。 通判娘子 , 这地位搁在杭州 , 连中等都算不上 , 只能算中
等往下 , 因通判不是啧大官 。
未流小官娘子 , 是县令 , 官学 … 这等子人 , 连上等官娘子们的贴儿都拿不到 。 罗氏初来杭州 , 上面的人与她递过帖儿 , 请她去家里打捶丸 。
可罗氏没去 , 就那一回 , 上面那家再也没有请过她 。 罗氏心里也苦 ,
她官人为了自个干净 , 拘着她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
如今只能和下头的唐娘子一处顽 , 也鲜少能得上头的帖儿了 。
俩人说罢这话 , 又说起了置礼 。 梁堇想的是 , 罗氏带她们去 , 不如把她的那份礼物也一道备上 , 等到了曹家 , 人好关照她们 。
荣姐依她 , 道 :“ 与曹家置礼 , 咱不好胡乱置 。 不如我教人拿着我的帖子 , 去郑家问问 , 省得犯了那曹家的忌讲 。“
说罢 , 拿来拜帖匣 , 喊了麻三儿进房来 , 她仔细交代了他话 , 教他拿着帖子去了 。
“ 再有一事 , 要嘱姑娘 , 唐氏与孙娘子暗地里不对付 , 那孙娘子的官人 , 任此地的监官 。“
荣姐纳间道 :“ 你使的人 , 寻了什之门路 , 怎之连这都打听出来了 7“
“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 只要银钱撒出去 , 自是能打听出来 , 钱就是门路 。 姑娘要去里头借势 , 响们多打听 , 才能方便行事 。“
梁堇不想告诉荣姐这里面的事 , 一来她是官家姐儿 , 要是听说自个的人 , 去窟子巷扎了堆 , 只怕会嫌 , 会恼 。
二来 , 这是梁堇立足的算计 , 不能教人知晓 。
荣姐年轻小 , 又没咋去过外头 , 道 : “ 你从那四十贯里拿出三贯钱来赏他 , 他是个能干的 , 赁期与咱家签了几年 ? “
“ 签了三年 。“
“ 你问问他 , 他肯不肯卖身 , 要是肯 , 我拿五十贯钱买了他 。“
五十贯钱的价儿不低 , 冯氏给吴相公买养女 , 才用了十八贯 。
梁堇道 :“ 他家里还有个者爹 , 只怕不肯卖身与咱家 。 我且与姑娘问问 , 他要是不肯 , 等赁期满了 , 咱再贼他 , 和买他不差哪里 。“
从正房出来 , 梁堇拿出三贯钱给王二哥 , 又把荣姐的话与他说了一遗 , 问
他的意思 。
王二哥闻言 , 只顾欢喜 , 忽见二姐面上没个笑脸 , 就问她 :“ 二姐 , 你难道不想教我卖身 7 “
梁堇道 :“ 二哥你不是别人 , 我有话直说了 。 不是我见不得你好 , 旁人都觉卖身好 , 尤是卖给当官的人家 。
宁愿作官家奴 , 不作小民 。 可我却羡慕小民的自在 , 身家性命握在自个手里 。 卖身与人 , 就要听人打骂 , 任人卖 , 没有个尊重 。
有人没尊重也能活 , 可到底不是个人样 。 你看我在房里得了脸面 , 怪风光 , 可是二哥 , 我这腰从没有直起来过 。
说话要小心 , 作事亦要小心 , 只有小心 , 才能有些尊重 , 要是惹了姑娘 , 姑娘扇我的脸 , 我又能怎样 7 “
梁堇又道 :“ 你赁身三年 , 能摹下一笔钺 , 到时能回老家赁间门脸作小
买卖 。 要是不想走 , 也能再赁身几年 。
赁身比卖身强 , 卖了身 , 就浑不由己了 。“
梁堇说的俱是好言 , 王二哥道 :“ 我这样的人 , 哪里敢想尊重 , 以前为了谋生 , 多有巴结那些个大户 , 逮人唤爹 。
我不是不知羞耻 , 而是脸皮厚些 , 才能讨来他们欢喜 。 他们欢喜 , 使了我去 , 与我几个钱养家 。
要不是托二姐你的恩惠 , 我如今还在老家唤爹 , 教人欺咧 。“
王二哥想起他与卖花的大户作帮闲 , 被他老婆打骂不说 , 还受她的口水 , 就像二姐说的 , 不得尊重 , 没有人样 。
提起这些往事 , 他只心酸的不是澡味 。 谁生来惩不尊重 , 爱教人作践 。 不过是那些人有钱有势 , 他无钱又无势罢了 。
“ 人一时不得尊重没个什麽 , 要是一辈子都没个尊重 , 不是枉活是什之 ?
他们是人 , 咱也是人 , 如此你更不能卖身了 。 你在这赚了钱 , 去活个尊重 , 教你考爹也能得尊重 , 不用日日看人脸色过活 。
你这卖身容易 , 赎身难 , 你且是个良籍 , 日后娶了媳妇 , 有了孩儿 ,
教他读书 , 难保不会与你挣下功名 。 “
梁堇劝他 , 王二哥揉了揉眼 , 道 :“ 二姐 , 是我被
这等人家迷了眼 , 只想着与这家作奴 , 在外头好风光 , 忘了这愣多的赖处 。
我听你的 , 不卖身了 , 我老爹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哩 。 “
他又道 :“ 听二姐你方才的话里 , 有脱籍之意 ?“
王二哥信得过 , 梁堇也不瞒他 , 但到底没全托了心肠 :“ 我是吴家的家生孩儿 , 老子娘 , 姐姐都在吴家 。
空有脱籍之意 , 实无法子 。 要是能得了自在 , 随捡个买卖做 , 胜与人作奴不知强上多少 。“
王二哥见梁堇犯愁 , 心里也没什么好法儿来说 , 只道 :“ 日后向姑娘求了恩典可行 ?“
梁堇笑笑 :“ 哪里来的恩典会给响们 。“
家生子难脱籍 , 有那无儿女的 , 熬到晚年 , 没了用处 。 主家不想给其养者 , 这才会赏下 “ 恩典 “。
梁堇见时辰不早了 , 催王二哥回薛娘子处 。 这厢麻三儿打郑家回来 ,
在正房回了话 :“ 罗娘子说 : 你家娘子是头回登门 , 要是家里有纱 , 就带一匹纱 , 不空手去就是了 。“
荣姐听罢 , 回想起上回与罗氏送礼 , 她自作了聪明 。 这回她拿不准主意 , 把梁堇唤来 , 教她拿 。
梁堇道 :“ 既是罗娘子这样说了 , 那咱就备一匹红纱 , 一匹蓝纱 , 再包两斤杨梅 , 一斤荔枝 , 再拿一盒玫瑰饷酥饼 , 到时就说是姑娘和罗娘子一道送的礼 。“
“ 麻三儿 , 我房里有根酱鸭腿 , 没有动 , 你吃不吃 7 “
麻三儿从正房出来 , 秋葵在自个门口拦下了他 。 那麻三儿听说有鸭胶吃 , 来了精神 , 嘻嘻道 :“ 我当是谁呐 , 原来是姐姐你 , 作甚好心与我鸭胶吃 7“
“ 没心肝的东西 , 我如何不给旁人吃 , 自是瞿你顺眼 , 你就说你吃不吃 ? “ 秋葵小声骂他 。
院里的丫头们爱托麻三儿出去买物件 , 这秋葵常教他捎花线 , 俩人一个仗着青春年少 , 暗藏心思地播拨人 。
一个贪了对方的小意 , 跟着秋葵进了她的针线房 , 秋葛从柜里端出一个碟儿来 , 教麻三坐在凯上吃 。
“ 哪里敢坐姐姐的凯儿 , 只站着吃就是了 。“
秋菅硬拉着他坐下
, 道 :“ 你只管坐 , 青天白日的 , 难道还不许你在我这顽 7“
她站在麻三尺远 , 一面作红鞋 , 一面拿眼睐他 , 问道 :“ 你刚才在正房说什之呐 , 可是姑娘使了你差事 ? “
麻三儿啃着鸭腹 , 不肯说 , 秋葵见状 , 便哄着他说 , 谁知麻
三的嘴硬的很 。 她也不是什之好性儿的人 , 立时翻了脸 , 拿着绣花的针 , 往麻三身上
麻三吃的正满嘴的油 , 腾地从其上蹦了起来 , 往外跑 , 秋蒌搞 , 又扎了他两下 , 扎的麻三振着胳腰叫娘 。
“ 秋菱 , 你扎他干甚麽 ?“
在院里当差的香豆 , 还有赖媳妇 , 就连正房门口的丰儿都瞿见了这一幕 , 来看热闹 。
秋葵站在门口 , 骂道 :“ 我正在房里做活 , 谁知他腕着脸进来了 。
先是说话耍人顽 , 见我不理他 , 就睽见我凯上有碟肥鸭腿 , 那是我要吃的 , 他不见外的寺了去 , 我不扎他扎谁 。“
香豆和丰儿半信半疑她秋蒌 , 只赖媳妇道 :“ 该拿剪刀扎才是 , 教他轻浮不自爱 , 还嘴馋 …
麻三捂着胳膏 , 怕被秋葵撑上 , 一口气跑到了院外 , 碰巧遇见了李大娘 , 李大娘见他怪样子 , 就问他咋了 。
那麻三就把事与她说了说 , 撸了衣裳袖儿 , 教李大娘瞧 , 只见胳膊上三个血洞 , 正在往外冒血 。
“ 狠的丫头 , 怎不是个人 , 你也嘴馋 , 吃她那个鸭腹作甚 , 讨她扎你 。 我这有半只烧鸡 , 撕你一块好肉吃 。“
李大娘说着 , 解开了手上的油纸包 , 与麻三撕了一块胸脯肉 , 把鸡头也给他了 , 连着油汪汪的鸡皮 , 好大一块 。
麻三推了两下 , 接了 , 道 :“ 下回再哄我进她房里 , 我是如何也不去了 。 多谢大娘你的好肉 , 你咋惮宽敞 , 买了烧鸡来吃 ? “
“ 就买一回 , 还教你撞上了 。 “ 李大娘是要与二姐送烧鸡吃咧 , 这些日子天热了 , 江家的伙食教人没胃口 , 她得了半只烧鸡 , 愣是没舍得吃 。
与麻三说罢话 , 她来到正房门口 , 做贼似的 , 掀了帘儿往里瞬瞬 。
喜儿看见了她 , 与梁堇道
:“ 二姐 , 是不是寻你哩 ? “
梁堇正在房里扫地 , 见李大娘来与她送烧鸡 , 就问她可曾吃过 , 李大娘说吃过了 , 这是与她留的 , 梁堇这才收下 。
到了午歇的时候 , 与春桃丰儿分食了 。 春桃的二等饭菜 , 也不是惮好 。 要说不好 , 也顿顿有肉食 , 但江家的肉食做的清淡 , 教春桃吃的 , 甚是馆炖肘子那样的大肉 。
丰儿晋午不睡 , 拉着梁堇和春桃讲上午秋蒌扎人的事 , 春桃道 :“ 怪不得上午我听见外头有动静 。“
春桃不大信秋葵的话 , 又说了一会 , 回正房睡觉去了 。
梁堇不好与丰儿太亲近 , 来到水房百了半盆水 , 洗了一把脸 , 又湿了手绢 , 擦脖子 , 这天一日比一日热 , 不是那种干热 , 而是黏糊糊的闷热 。
她身上的里衣 , 从上到下 , 贴着皮肉 , 别说能睡着了 , 只热的不是澡味 , 梁堇受冷不受热 。
不知荣姐今年买不买冰 , 要是买冰 , 她在房里也能沾些便宜 , 她见四
下无人 , 从里头插了水房的门 , 捞起了长裙儿 , 教里头凉快凉快 。
又褪了鞋袜 , 在水房铺的青石砖上走 , 水房的地面阴凉 , 要是铺上一张草席 , 躺在上面 , 多是舒坦 。
日子换到十二那日早上 , 荣姐要教人去外头买礼 , 梁堇想买解暑气的汤药吃 , 不想烦别人 , 就把买礼的活揽了过来 。
荣姐见她要去 , 便多嘴道 :“ 与你涨了月钱 , 别舍不得坐轰 。 那杨梅和荡枝多买些回来 , 咱自个吃 “
梁堇谢了荣姐 , 问房中姐姐们可教捎带东西 , 春桃教捎两斤炖的烂烂的肘子 , 喜儿教捎一包肉饼 , 半斤炸骨头 。
坠儿与她不说话 , 没好教捎带 , 丰儿教捎一包肉食 , 香豆要一包蒸饼 , 两斤细切的辣子杂碎 …
作者有话要说 :
晚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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