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到阳台,顾培闻对顾崇泽抬了抬手:“就不用我多介绍了。”
陈舒茴朝顾崇泽伸出手,微微一笑:“顾总。”
她对顾崇泽的态度比对顾培闻要淡薄上许多,或许是因为清楚地知道顾培闻是手握主权的董事长,而顾崇泽只是柏清集团高层中持股最少的一位,讨好他收效甚微。
如果再探究更深的原因,就只能因为顾崇泽是私生子。
顾培闻曾几十年都未承认顾崇泽的身份,直到他正妻的儿子与其妻子,也就是顾昀迟的亲生父母,在一场空难中双双遇难,顾培闻才扶正了顾崇泽的长子名分,并准许他进入柏清集团总部。
也有传闻称是顾崇泽为争夺家产而策划了空难事件,只不过当时的他只是子公司中的一个小经理,从能力上来说并不足以完成那场谋杀,也没有证据指明,于是谣言渐息。
温然也跟着问好:“顾伯伯。”
顾崇泽松开与陈舒茴的握手,朝温然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仍将主场交给顾培闻。
还是习惯待在不被人注意到的角落,温然试图脱离大人们的交流圈,于是往旁边撤了一步,不巧的是刚好撤到了顾昀迟身边,两人露在短袖外的手肘轻轻碰在一起,尽管温然立刻就把手收回,但顾昀迟还是因此直接离场先去了餐厅。
不多时晚餐备好,一行人移至餐厅。饭桌上的气氛还算和谐客气,大多在聊项目和政策,温然和顾昀迟各自沉默坐着,不作任何发言,只是吃饭。
在温然以为这顿饭会就这样结束时,话题不知怎的好像聊到了补课的事,他听到陈舒茴笑着说:“是,温然说老师教得很好,他和昀迟也相处得很愉快。”
“……”温然擅长忍受挨骂,但很难忍受尴尬,为表礼貌还是需要做出回应,他只有抬起头,佯装轻松地笑一笑。视线一转,斜对面和他相处得很愉快的顾昀迟正拿起杯子,抬下巴喝果汁时瞥了他一眼。
温然内心悲叹,很为难地用口型对顾昀迟说了句‘不好意思’。不料被温睿看到了,用那种故作关心实则不怀好意的语气问:“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顿时所有目光聚集过来,温然反应不及,倒是顾昀迟淡淡地不答反问:“要跟你报备?”
纯属自讨没趣,温然想,顾昀迟原本就看温家人不爽,温睿还偏要凑上来找事,结果就是被顾昀迟当众开刀。
“当然不用。”温睿笑笑,“不过看来你们确实相处得不错。”
尴尬难熬的、一秒钟都坐不下去的晚餐终于结束,温然站在门口对着喷泉发呆,舒缓身心。没过一会儿听到陈舒茴叫他,温然转身跑回去。
“我们和顾总还有事情要谈,你和昀迟一起先回去吧。”陈舒茴推推温然的后背,“去和顾董道别。”
温然就走过去,弯出一个笑容,对顾培闻说:“今天来这里玩很开心,打扰顾爷爷了,我就先回去了。”
“不打扰,听说那只小狮子很喜欢你,下次有时间再来和它玩吧。”顾培闻拍拍温然的后脑勺。
“好的,谢谢顾爷爷,您早点休息。”
等长辈们都进了楼,温然转过身,台阶下车已经停好,漆黑车窗照出他僵硬的笑容,看着实在谄媚丑陋,温然被自己恶心到,一瞬间松了嘴角,恢复成没有表情的样子。司机正为他打开另一侧车门,示意他从对面上车。
温然不解地绕过去,上车时才明白司机为什么要这么做——顾昀迟正坐在后座另一边。
也就是说,他刚刚对着车窗收起职业假笑的场景,被坐在车里的顾昀迟尽收眼底了。
车子启动,车内没有任何声音,温然紧靠车门坐着,19度扭头看窗外,天已经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飞快晃过的路灯和隐约的树影。
“你很会装。”安静之中,顾昀迟冷淡又不给面子地嘲讽道。
继‘脸皮挺厚的’之后又一差评,慌张,温然一下子转过头,却忘了自己扭头太久,这一下险些把脖子拧断,清脆的关节摩擦声瞬间带起一阵耳鸣。
几乎痛到不能动了,温然呆滞地喘口气,微微张嘴又不敢叫出声,他只得45度角梗着头,艰难吞吞口水,说:“笑是有点装……但没有说谎。”
“除了吃饭的时候尴尬了点,其他都挺开心的,dolu很可爱……谢谢顾爷爷也是真的。”
脸皮厚就算了,“装”这个罪名有点严重,直接上升到人品问题,虽然之前是有演过一些做作的关心,但温然扪心自问,他目前大多数时候说的都是真话。
见顾昀迟还是没言语,温然抿抿嘴,继续措辞:“我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除了假笑了几下,其他真的没有装。”
顾昀迟耐心告罄:“别吵了。”
“……哦。”温然闭上嘴,这个alpha实在有点难伺候。
一路沉默,车子先到温家,远光灯照出黑色铁门上斑驳的
锈迹与上头那盏半死不活的照明灯,非常标准的家业濒临破产状态。温然在司机解安全带之前自己开门下车,扶住车门,对司机说谢谢。脖子扭了,只能歪着头,像一株长歪的植物,温然朝顾昀迟挥挥手,想说再见,对方却已经吩咐司机开车,温然连忙关上车门。车子掉了个头绝尘而去,几辆保镖车紧随其后,大门外又恢复一片昏黑寂静,温然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梗着脖子,慢吞吞往家里走。
行动不便地洗完澡,温然找芳姨要了盒膏药,往颈侧贴了一张。脖子都这样了,也没法看书或画图,温然打算早点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