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摇头，道：“你应该说，你确实是个很贪婪的人。”
韩束怔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这句话很对，他确实很贪婪。
一个贪婪的人会想要从一件事情之中获得许多好处，即便这些好处看起来非常难以勉强获得，他也想要努力去获得，其结果往往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也很贪婪。”韩束突然说。
李牧笑道：“怎么讲？”
韩束道：“我认识一位朋友，这位朋友和我说，他认识你。”
李牧道：“谁？”
韩束道：“朱承旭。”
李牧未接话，皱起了眉，突然叫道：“你不是韩束！”
他现在在心里狠狠骂自己，骂自己就是一个白痴，就是一个傻子，这个人显然不是韩束，显然也不是一个“聪明”的“倭寇”，聪明的倭寇是不会自寻死路的，可他好像偏偏就是来自寻死路的。
一名自寻死路的倭寇。
韩束叹了口气，道：“他死了。”
李牧垂下眼眉道：“他早就该死了。”
韩束喜道：“他还撑了一段时间，见到我的时候，他很难相信我竟然变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倭寇。”
李牧道：“一个读书识字而且非常聪明的倭寇。”
韩束道：“我杀了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侮辱了他的妹妹，夺走了他的家产，夺走了他的一切。然后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竟然是个病人，一个奄奄一息即将要死去的病人，他没办法自己动弹，需要由别人来伺候。我让人抬着他，看我杀了他的父亲，他的家人，你说，他在听到自己妹妹的娇吟声时，会不会有反应？”
李牧捏紧了拳，一拳砸在了韩束的脸上。
韩束不怒反喜，他在狂笑！
“你是个疯子！”
他还在狂笑！
祁白虎却看到了一些端倪，他看到了韩束脸上皱起的皮肤，一个人的皮肤为什么会突然皱起？
人皮面具！
果然是人皮面具。
祁白虎已经扯掉了韩束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那张脸，说不出的熟悉。
几乎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李牧的脑袋完全懵住了，他有些难以置信，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一直被人牵着走，偏偏自己好像还觉得猜到了一切。
沈桐！
这张脸是沈桐！
一张非常清秀和年轻的脸，这确实是沈桐的脸。
“在下，沈桐。”他自己也认了。
“你！”
“李大人很惊讶，看来是的。”
沈桐微笑看着李牧，脸上的表情十分淡然，好像他此刻不是被绑着，也没有暴露身份。
“我现在明白沈家为什么会这么有钱了。”李牧道。
“是，我又是倭寇，又是商人，对外贸易真的非常赚钱。”
“你逃了，那你为什么又回来？”
“谁说我逃了？”
李牧闭上了嘴，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就像是一头驴子，一头被人牵着走的驴子。
“给他松绑。”李牧道。
“大人……”
“松绑！”
沈桐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了，他稍微活动了活动，笑道：“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自由。”
李牧道：“可你现在却回来送死，进了监牢，你就不自由了。”
沈桐笑道：“死了不就自由了？”
李牧没办法反驳这句话。
这件事情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可笑的笑话，沈桐伪装韩束来到了江都县，非常凑巧的走进了春意坊，又非常凑巧的被人发现了那封信，从这个节点开始好像就很奇怪，一个来当斥候的人会随身携带那么重要的信件？
不用说一个斥候了，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不会。
所以，他是故意的。
他要故意让人发现他是一个倭寇的事实，他要告诉别人他就是一个倭寇，可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