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茶则是全然不同了。
二人平静的论了一会儿茶道，话题才扯到了今日的廷议。
加赋。
说到了这件事情，宁毅苦笑一声，将杯中的茶倾倒在茶盘之中，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知道这是下下之策，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太仓空虚乃是大势所趋，我也无奈啊！”
李牧放下了茶杯，平静道：“宁大人，说句心里话，若非是在户部当值了几日，知晓大人并非是庸碌之辈，否则就凭大人今日的加赋之语，李某真想狠狠踹上大人两脚，为扬州百姓解解气，扬州比之以前是富裕了不少，可这分富裕并非是凭空得来的，扬州百姓付出了努力和劳动才换来了今日之富裕。”
宁毅叹道：“宁某也真想掴自己两巴掌，可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但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说出这下下之策来，倒是李大人你，当初去到扬州之时，是如何将扬州之地的赋税轻松拉高的？”
“轻松？”李牧笑着摇头，道：“这可不轻松。”
“哦？”
李牧道：“前去扬州，之前三个月，我亲访扬州各户，三个月走坏了十几双鞋子。”
宁毅道：“亲访扬州个户人家怎么能如此大幅提高赋税的？”
李牧竖起两根手指道：“土地！宁大人，下官斗胆问您一句，您名下的土地，自己可能数的清楚？”
闻言，宁毅一怔道：“大人是将各户投献的土地分割开了？”
李牧点头道：“不错。土地为民之根本，也是国之根本，更加是税收之根本，字太祖起，我大明所能耕种之土地日益增长，可赋税却是一年比一年少，大人难道就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吗？还是说，大人虽是想到了却不愿向皇上言明？”
他直直盯着宁毅。
很显然，是后者。
宁毅作为户部尚书，不可能看不懂这件事情。
“你可知道，这样做会触动多少人的利益。”宁毅道。
他是知道的，可他不敢说。
李牧长身而起，“那你可知道，你这样做触犯的是国家的利益，没有国，哪儿来的家，没有家，哪儿来的人，没有人，就算有利益，他们就能抓得到了？”
宁毅看向李牧，皱眉道：“你向皇上说了这番话？”
李牧点头道：“不错。”
宁毅道：“还是当着严阁老的面儿说出来的？”
李牧道：“不错！”
宁毅惨然一笑，颤抖着手指指向李牧道：“李牧啊李牧，你糊涂啊！”
李牧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确实是糊涂，我最糊涂的莫过于太相信大人了。”
他不解的看向李牧，问道：“元熙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
话未完，他瞪大了眼睛。
李牧重重点头，拱手道：“大人恕罪，看来是下官一厢情愿了，大人莫要着急，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只要我写了奏折递上去，想来皇上定然会将此事全部归结到我的身上，到时候自然便与大人无干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张狂之气
他的表情这才轻松了起来。
见李牧似是要走，他忙出声喊住：“李大人，慢走。”
李牧停步，扭头问道：“大人还有事情要交代？”
他说道：“这土地兼并之事，元熙还是想法子绕开为好，否则恐性命难保。”
李牧笑了笑，问：“大人，李牧今年多少岁？”
他回道：“不出三十。”
李牧又问：“大人多少岁？”
他回道：“年过半百。”
李牧道：“大人年过半百，做事自然谨慎，可李牧今年年不过三十，做事多得是张狂之气，土地之事是有几分危险，可这能比当年的七闲王谋反案更为危险？我想，大概是不如的。当年在七闲王的手中，李牧能活下来，如今，我想我大概还是可以活下来的。宁大人，下官可是听闻鞑子也攻了过来，只怕来年又有大战，到时候军费若是再多出个几百万两来，难道宁大人到时候还要加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