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李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他躲在后门，脱下了身上的袍子，露出袍子上的青布衣裳，这样的衣裳是李府家丁们穿的衣裳，李牧特意定制的，只要有人看到这种衣裳就会知道是李府的人。
进了府，回了自己的屋子将袍子藏好，他起身去了前院。
通常这个时候，李牧会出现在书房之中。
不过，他现在不是要去书房。
今天，李牧喝了酒，一个喝了酒的人是绝对不会有心情去看书的，他会想要做一些别的事情，比如洗个澡，美美睡上一觉，通常这种时候他都是自己一个人睡得，或许洗澡的时候会有人伺候着，伺候他的不是三位夫人就是柔娘了。
他先去了柳如是和张紫烟的屋子瞄了一眼，远远看到屋中的人影，看来李牧并不在这二人这里，那就是别苑，或者是他自己的浴室了，他自己的浴室，几率更大一些。
果然，浴室正亮着光。
悄悄摸了过去，还未等进门，只见柔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捧着自己的脸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走开，估摸着是回去给李牧收拾床铺了。
趁着这个时候，他悄悄摸进了浴室之中。
浴室之中挂着一块藏青色的布帘，布帘后有一个人影，正是李牧，他此时正躺在浴桶之中， 听到细微的开门声，他说道：“皇上他说了什么？还是有什么密令？”
来人惊讶了一下，站在帘后，一动不动！
李牧道：“你的步子太轻了，开门的声音也太轻了，就像做贼一样，你在府里做活儿也不久了，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有时候是最不讲规矩的。”
来人道：“可夫人是讲规矩的。”
李牧叹了口气，道：“是啊，所以这个时候会出现在我浴室这里的人只会有两种，一种是来找我的，一种是来杀我的，你显然是前者。”
来人冷声道：“那可不一定。”
李牧道：“倘若是来杀我的，我现在就身首异处了。”
来人不说话了。
李牧又说道：“我现在还没醉，皇上若有吩咐，说就是了，要只是来找我的，那很抱歉，这里只有一只浴桶，柔娘也只会服侍我一个人。而且她对太监应该也没什么兴趣，有话请直说。”
来人涨红了脸，不是羞的，是被气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大概是在刚回京城第二天的时候？忘了，你实在是太不小心了，既然府里定下了规矩，什么时候下班就是什么下班，你表现的太勤快了，一个勤快而又不图回报的人，是很奇怪的，除非这个人和我们的关系很好，可你并不是紫烟从家里带来的人，这么勤快，除了异常，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来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说得对，是我不够周全了……”
李牧道：“你岂止是不够周全，简直是愚蠢，监视一个人，首先要做到的是让对方不察觉，这种不察觉不是要让对方察觉到你的不存在，而是要让对方察觉到你的存在，既然当了家丁就要好好当这个家丁，要彻底融入这个身份，让人记住你就是一个家丁。否则，过度的异常只会让人对你生疑。”
他站了起来，自己用毛巾擦着身体，随后穿上浴袍走出了帘子。
“家丁就是家丁，永远不可能变成管家，既然决定了自己的身份，就应该知道家丁并不是勤快的，他们有时是会想着法子偷懒的，他们是普通人，而你太不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