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哲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缓缓道：“普通人便是一般人，普通可谓之是平凡，平淡者，楚公子不是平凡，平淡者，自然不是一般人了。”
隆庆帝抿了口茶，盯着江哲道：“听闻江老爷和摄政王李牧关系匪浅，不知在江老爷心中，摄政王算是一般人吗？”
江哲大笑，道：“他自然不算一般人，他是俗人！”
隆庆帝皱眉道：“俗人？”
江哲道：“对，俗人，庸俗、低俗、恶俗之人，荀子·儒效中言，不学问，无正义，以富利为隆，是俗人者也。他是俗人，但不是这种俗人，他的俗和普通人的俗截然不同。”
隆庆帝不禁好奇道：“他的俗，俗在何处？”
第八百七十二章 官和民是不同的
江哲道：“世人皆知，李牧好色、贪财、随遇而安、只食人间烟火，他从不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人说官和民是不同的，官应该注重自己的德行，可因为注重德行，便有许多事情没办法做到，即便这件事情是正确的，官也不会损坏自己的德行去做，李牧恰好是截然不同的。”
隆庆帝笑道：“深有感触，当年治七闲王时，我恰好就在京城。当听说了他的事迹时，心中颇有触动。”
江哲附和着笑道：“这也是他在朝中为何没有朋友的缘故，不过他最近交到了一位朋友。”
隆庆帝道：“吏部尚书沈聪。”
江哲道：“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沈大人的官场九弊的针针见血，若仅他一人，想要肃清吏治只怕如登天一般艰难。”
隆庆帝沉默不语。
他又不是个傻子，不愿意上朝是因为麻烦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肃清吏治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因为沈聪的官场九弊太针针见血了，一针下去可轻易的扎到最深处，隆庆帝认可官场九弊，也知道该肃清吏治，可要是现在动手，整个朝堂最起码要空一大半。
官吏或许是在民之上，但官吏有时候也在民之下，他们不得不去做某些事情，为了管理好国家，为了管理好子民，从这一点来说，为民服务的官吏也不见得就在民之上。
沉默了片刻，隆庆帝开口道：“若江老爷是沈大人，这官场九弊该如何肃清？”
“肃清？”江哲缓缓摇头道：“肃清是不可能肃清的，这官场弊端永远都不可能肃清完，即便严法可以暂时肃清官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必定会生出更多的蛀虫来。”
“既如此，那不如不清理。”
“不清理也不行，若是一缸米中的蛀虫太多了，这些蛀虫就会将米全部都吃掉，要想保证米不会被蛀虫吃完，唯一能做的便是时常筛一筛，朝中有京察之计，可挑选的官员若是不对付，京察便不是京察了，而只是一个过场罢了。如今京中传李牧前往江南主持乡试了，他一个摄政王，为何要不辞劳苦的去江南主持乡试，目的无非是想要为国选才罢了。”
“为国选材。”隆庆帝嘟哝了一句，突然想到了昨日黄姬说过的那个故事，“昨日，我们去黄姬黄姑娘……”
谈及那人，江哲的脸色稍显犹豫，叹气道：“那人确实有几分本事，可惜就可惜在了如今的科考制度上了。”
隆庆帝忙问道：“怎么讲？”
江哲道：“如今的科举乃是用八股文章选士，像他们这种身怀其它能力的才学之人非常容易被人忽略，这人文章写得是不好，可要是将他放到户部，定然能发光发亮，可他没有门路，又十分固执，坚持要以科举考入……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