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订好卖房协议，车里气氛凝重，徐绘半开玩笑想要缓解，「没想到还挺顺利…」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
是挺顺利，顺利的卖出房子。
如往常一样停在楼下，隔着玻璃遥遥望着熟悉的窗户，恍如隔世间，徐绘终于接受这个事实。
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协议上换了别人的名字，一旦过完户，这房子就要迎进新的主人。
心口骤然收紧，说不出道不尽的酸涩弥漫在口腔，从未想过的一天突然如灾祸一般落在自己头上，徐绘心里无法接受。
「行了，先上楼吧。」
孙炯涛和她一样，迟迟不想下车，现实给他们迎面一击，打得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那又如何，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踏出去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徐绘没有急着接兄弟俩回家，轻轻推开门，脚步不自觉地迈向那扇曾经无数次进出的门。门轴转动的吱嘎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岁月在耳边低语。她抚摸着冰冷的墙壁，指尖滑过每一寸熟悉的纹理，眼中泛起泪光。
客厅里的每一件家具，都承载着往昔的欢笑与泪水，此刻却静默不语，静静地看着她，如同老朋友般，见证着她心中的不舍与无奈。
「衣服什么我都收拾好了，家具得联系搬家公司来搬。」
孙炯涛往沙发一坐，仰面看向天花板的晕光，「不急。要等到初八以后房管局上班才能过户办手续。」
新年还没过完就迫不及待卖房子的，也就是他们家了吧。
徐绘在对面坐下，「对不起…」
「………」孙炯涛道，「和你没有关系。」
「要不是我…」
「要论起来，很多事都是因为我起来的。」
两人同时沉默。
孙炯涛在房间里转悠一圈，「这两天我去老房子收拾收拾，毕竟好多年没住了，估计现在是蜘蛛蟑螂的家了。」
徐绘说同他一起去。
再往下，又是沉默。
「我去叫孙正晨和孙正迪回来，在别人家又不知道怎么淘翻天了。」
找了个借口离开，屋子里就剩下徐绘一个人。
徐绘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窗帘，外面的景色依旧，但心情已截然不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的脸上，却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她闭上眼，让泪水悄悄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音。
她仿佛还能闻到家里每一个角落散发出的熟悉味道，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温馨与安宁。但现在，这一切都将随着房子的易主而烟消云散。她转过身，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幅家庭合照上，照片中的每个人都笑得那么灿烂，而此刻，那些笑容却成了她心中最深的刺痛。
生活本不该是这样的。
生活怎么会过成这个样子。
去年他们一家人围在一起过年，那样热闹欢乐，电视里播放春节联欢晚会，她在一旁包饺子，孙正晨和孙正迪围着打闹，孙炯涛生怕饺子被碰掉，在后面拿擀面杖撵他们回卧室玩。
回忆戛然而止，仅仅一年，生活完全大变样。
可日子要朝前走，徐绘知道，这对自己来说不止是个教训，还是以后插在自己心里的一根刺，会伴随一辈子。
初八那天，孙正晨像是有预感一样，拉住准备出门的徐绘，「妈妈，我们要搬家吗？」
徐绘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连她自己都没做好这个准备，她心里一直在排斥这个念头，却不得不接受。
「等我回来再跟你说，要是无聊，就去找徐泽语或者夏子晴玩。」
孙正晨懂事地点头。
房产局刚上班，保理业务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他们，麻木地将房产证递过去，麻木的和孙炯涛签字，麻木的进行交接，固定熟悉的流程，再一次兑换角色上演。
房产证留在了那里，只有徐绘留在了原地。
接下来办理就快了很多，银行那边走完程序，钥匙交给了另一家房主。
回到家里时，出奇的兄弟俩都在家，徐绘惊讶过后沉默走过去，「有一件事，我想你们也是家庭成员，有权利知道。我们…要搬家了。」
孙正迪，「要搬去哪里？这里不就是我们的家吗？」
后面跟上来的孙炯涛哑然失笑，「今天开始不是了，我们要搬回老房子，离这里不是很远，就是有点小。」
孙正迪，「那这里呢？为什么不能继续住了。」
徐绘和孙炯涛齐齐失落。
孙正晨大手一拍，像个当哥哥样，「问那么多干嘛，听爸爸妈妈话就得了，赶紧跟我去收拾。」
孙正迪捂着脑袋跟在后面，「说话就说话，打我干什么，都把我打傻了。」
「你本来也不聪明。」
「谁说的！妈妈说我最聪明了。」
「那是妈妈安慰你的。」
兄弟俩叽叽喳喳吵架，倒是把徐绘和孙炯涛不好的心情一扫而光。
一家人工作就是快，来回几趟下来，家里很多东西都送到老房子那里。
就剩下家具，徐俊杰也过来帮忙搬下去。
方静禾坐在床上不方便搭手，有些惋惜地说，「咱们处得这么好，我真不舍得呢。」
可不是，两家孩子从小一块待在一起，两家的门没有关过，孩子想上谁家就去谁家，偶尔一起聚个餐烧烤，谁家需要帮忙说一声就行，再没有这么合适的邻居了。
徐绘系上塑料袋，打开衣柜检查有没有落下的东西，「可不是，倒也没事，离得又不远，想玩还是能在一起玩。」
她们心里都明白，一旦离开，再想聚在一起恐怕很难了。
「生了孩子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当然是男孩跟我说可以，女孩就算了，我没那么大度。」徐绘开玩笑，「我会嫉妒死的。」
方静禾笑道，「你不知道老徐在家里快魔怔了，天天念叨着一定要是个女孩，生怕出来一个男孩，到时候天都塌了。」
徐绘，「那我可得在徐老师面前开导开导，两个男孩怕什么，家里常备速效救心丸，随时能救自己命。」
两人哈哈大笑，徐俊杰探进头，「你们笑什么这么开心。」
方静禾憋住不笑，朝徐绘示意。徐绘接收到信号，「我们在聊方老师肚子看着尖尖的跟怀男孩一样，到时候咱们两家得一块干到老。」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徐俊杰就乱想，想到这个可能，他肉眼可见颓废下来。
完了，好像起反效果了，周璐拿胳膊肘拐了下徐绘，「你可别听她瞎说，我看方老师肚子圆圆的，跟我怀子晴一样，说不定真能儿女双全。」
徐俊杰登时眼里充满希望。
这变化，比翻书还快。
几个人动作效率高，很快就搬完了。徐俊杰要跟着孙炯涛去老房子再把东西搬下去，趁着空隙，悄悄凑到方静禾面前说悄悄话，「别听她们的，只要我种子好，这块地就能接出想要的果子。」
当着众人的面，徐俊杰毫无意外收获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