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老!”
来到后院,陈阳直接喊了一声。
后院里,黑灯瞎火的,陈阳好一会儿才找到开关,把院子里的灯打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心理作用。
夜幕下,梧桐树散开枝叶,如同一只露出爪牙的猛兽,静静的趴伏在那儿。
上方飞动的鸟群,带起一阵阵风,将它的树叶吹的哗哗作响。
此时,梧桐树的树下,也同样堆了许多被猎杀的小动物。
血呼啦的,难以下脚。
“哎!”
耳边传来梧桐树的叹息,“刚要睡着,又被吵醒,你这小子是真的讨厌。”
陈阳满脸的黑线,“就这环境,你也能睡的着?”
嫌我吵,怎么不嫌这群鸟,这群蝙蝠吵?
“每晚都这样,我都习惯了。”梧桐树道。
陈牧羽蹙眉,“每晚都这么厉害?”
梧桐树抖了抖树枝,像是伸了个懒腰,“倒也不是,今晚算是闹得最凶的了吧,对,中元节那次,也没这么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们来了,给你们办欢迎会……”
“这阵仗,未免也太吓人了些。”陈阳额头上划过一丝黑线。
梧桐树打了个哈欠,“这就怕了?我还指望你能把这事给平了呢!”
陈阳挑了挑眉,“梧老,你先前说,它们很可能是奔着金明和尚的舍利子来的,那是不是说,只要把舍利子取走,这事就迎刃而解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快去吧,别打扰我睡觉。”梧桐树十分敷衍的说了一句。
“梧老?”
“龙灯他们,不会把东西给你的。”梧桐树叹了口气,“甚至,都不会让你和舍利子接触。”
“为什么?”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你问龙灯去。”
梧桐树表现的很不耐烦。
陈阳抬头看着它,夜幕下的梧桐树,显得是那么的神秘。
“梧老,你好像病了!”冷不丁的,陈阳开口说了一句。
“唔?”
梧桐树明显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不仅病了,还病的厉害,你白天给我的药,还有么,赶紧再给我来点……”
“有,没带身上,明天再给你吧。”
他所说的病,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把事情揭破。
搞定梧桐树,对陈阳而言,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他现在手里有除虫的药,分分钟就能给它身上的虫子杀完。
但这样一来,惊动了养虫之人,让对方心存顾忌,不敢露面了,那就麻烦了。
另外,他也不确定,梧桐树是否是被胁迫。
正所谓除恶务尽,事情得从根本上处理。
这隐藏在背后的人,玩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一颗舍利子?
陈阳深吸了一口气,“你能不能,先把这些东西驱走,太吵了。”
“有我在,它们只是不敢靠近,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赶走它们,再说了,今天把它们赶走,它们明天还会再来,有什么意义?”
“洗洗睡吧,它们闹一会儿就走了。”
梧桐树一副兴趣索然的语气,似乎这事他压根就不想管。
啪嗒!
树上掉下来一个果子,陈阳随手接在了手里。
不着痕迹,捏开来一看。
果然,也是坏的。
里面的虫子,正在蜕皮,向着b级伥虫蜕变。
“唉!”
陈阳轻叹了一声,将其捏死,什么也没说,直接离开。
“唉!”
黑暗中,梧桐树也是一声长叹。
“吱吱吱……”
天空中,一片阴影降下。
很快,成百只蝙蝠,倒挂在了梧桐树的枝头。
……
——
禅房外,刘恒虎还在捡石头打天上的飞鸟,而秦州站在旁边,已经有些麻木了。
“怎么样?”
见陈阳回来,秦州立马问道。
刘恒虎也往他看了过来。
“这棵梧桐树,确实有问题,但我看它,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陈阳摇了摇头,“咱们恐怕得找龙灯和尚好好聊聊!”
对面的禅房门,紧紧的关闭着,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见龙灯和龙云出门。
秦州走了过去,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应。
回头往陈阳二人看来。
刘恒虎摇了摇头,“明天再说吧。”
这般动静,是个人都怕,龙灯他们只是普通人,又哪里敢出来?
“那今晚就这样了?”秦州皱眉。
“不然还能怎样?”
陈阳摇了摇头。
三人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便回了禅房。
……
这晚,外面一直闹到两点多,动静才慢慢消失。
第二天清晨。
院里一片狼藉。
昨晚下山还俗的和尚,早早的便又来出家了,在龙灯和尚的带领下,正在打扫院落。
院子到处都是各种小动物的尸体,场面看的人心里发毛。
这些和尚却像是早已经习惯了一样,一边收拾,有的一边还在谈笑。
角落里。
刘恒虎正和龙灯和尚聊着昨晚的事。
陈阳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插上了嘴,“龙灯师父,听说佛堂里供奉有一颗金明大师的舍利子,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有幸瞻仰一下?”
没有半点弯弯绕绕,直接进入主题。
龙灯和尚闻言,稍微一怔,随即点头,“当然可以,师父的舍利,就供奉在金刚殿,你们想看,随时都可以……”
陈阳闻言,却是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龙灯和尚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昨晚听梧桐树的口气,他以为不会这么顺利。
金刚殿。
不大的一间屋子,供奉着几尊金刚菩萨。
泥塑的神像,表面描了一层彩,做工有些粗糙,并不细致。
像这种小寺庙,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不错了。
正对着门口的墙壁上,有一神龛,神龛前燃着香烛,龛中放着一个黑漆木盒子。
龙灯和尚带着他们来到了神龛前,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对着神龛作了个揖。
他伸手在盒子上按了一下,盒盖便弹了起来。
盒子里,一个小小的东西,应该是一截指骨,淡红色,看起来块半透明的玉。
“这就是师父留下来的舍利!”
龙灯和尚一脸虔诚,“师父坐化后,共烧出两枚舍利子,其中一枚送去了报国寺供养,这是剩下的一枚!”
陈阳道,“为什么不都送去报国寺?”
龙灯苦笑,说道,“这是金明师父的遗愿!”
“哦?”
几人闻言,都是愕然。
龙灯摇头,没有多言。
“可以拿出来看看么?”
秦州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众人都扭头看着他,他也意识到,这要求恐怕有点冒犯了。
龙灯宣了声佛号,说道,“仔细想来,好像自从这颗舍利子供奉在这儿开始,晚上的怪事就来了!”
“哦?”
刘恒虎蹙眉,脸上带着几分诧异,“莫非,真是奔着舍利子来的?”
龙灯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陈阳用系统探知了一下龙灯的身体情况,也就一个体魄在50左右的普通人而已。
不知龙灯,整个尖峰寺,十来个和尚,都没有一个体魄是超过了一百的。
都是些普通人。
“那要不把这颗舍利子,换个地方供奉试试?”刘恒虎试探的说道。
想知道是不是和舍利有关,直接把它移走不就行了?
“不行?”
龙灯若是斩钉截铁的摇头,“不能动,金明师父坐化前吩咐过,这颗舍利只能供奉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否则寺里会遭遇大难!”
“哦?”
三人均有些意外,万没想到龙灯居然这么大的反应。
陈阳诧异道,“会遭什么大难?”
“不知道!”
龙灯摇头,“反正师父临终前,再三交代过,不管发生了什么,这枚舍利子,必须留在寺里,既然是金明师父吩咐的,我们自然是要遵守的。”
“嘿,这个金明和尚,倒是会打哑迷!”秦州笑了笑,笑得有些戏谑。
陈阳冷不丁的开口,“龙灯师父,知道地宫么?”
“地宫?”
龙灯一怔,“什么地宫?”
“你不知道?”
陈阳诧异的看着他,“你是金明大师的徒弟,金明大师生前,没跟你说过八面山地宫的事?”
龙灯有些茫然。
他往刘恒虎看了过去。
刘恒虎简单给他说了下情况。
龙灯这才恍然,脸上却也带着几分意外,“平常师父只教我们唱经,其他的事,并未与我们说过,你刚刚说地宫,我还以为,你是在说我们的寺里的地窟……”
“寺里还有地窟?”陈阳眼神微动。
龙灯点了点头,“那是以前师父在世的时候,静修的地方,我们是不得进去的!”
三人对视了一眼,像是有某种预感一样。
“龙灯师父,能带我们去地窟看看么?”刘恒虎立刻道。
既然是金明和尚静修的地方,说不定会有一些有用的线索留下。
“这……”
龙灯显然有些为难。
陈阳道,“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咱们总得想办法弄清楚原因……”
“好吧!”
龙灯犹豫再三,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当即让陈阳他们帮忙,把面前的神龛挪了挪位置。
一个被木板盖着的洞口,便出现在了神龛下的地面上。
三人都有些错愕,这地窟的入口,居然就在这里。
龙灯掀开了木板,一个漆黑的洞口,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洞口有一米五宽,一截木梯靠在洞壁上,一直延伸到下面。
龙灯直接带头走了下去。
陈阳也是谨慎,怕出意外,便让秦州留在了地面上,他跟着刘恒虎一起下去。
……
顺着木梯下来,有十多米的样子,一条通道出现在陈阳的面前。
地面和墙壁都是青石铺出来的,空间也还算宽敞,光线昏暗,也看不清通道通往哪里。
“这地窟,是建寺以来就有的,距今已有一两百年的历史,相传是平天教八王之一,翼王石大开派人修建,在我们县的县志上都有记载,你们看这些砌墙的石头,都是从深山里挖来的,当年恐怕是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龙灯和尚像个导游,还给陈阳他们介绍起了这地窟的情况,说着还自己感叹起来。
地窟里没通电,但墙壁上有油灯,龙灯和尚把油灯点燃,很快便亮堂起来。
他把油灯取下来,领着二人往里走。
常年不见阳光,通道里空气倒还算是流通,但就是有些阴冷。
通道两边,有十来间大大小小石室,但基本都是空着的,只有一两间,堆了一些无用的杂物。
一直走到通道的尽头,一座较大的木门,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木门上镶着一把大锁,此时,门是锁住的。
龙灯和尚掏出一串钥匙,让刘恒虎给他掌着油灯,自个儿翻找了一会儿,才找到正确的钥匙,把门上的锁打开。
“师父平常静修就在这里,一般是不让我们靠近的,你们自己进去看吧。”
龙灯把钥匙收了起来,留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的推开了门。
嘎吱。
石室的门一开,陈阳的眉头就锁了起来。
里面的空气有些污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腥味。
刘恒虎也是同样严肃的表情。
这股味道,他们都熟悉。
石室里,陈设很简单。
一个柜子,一排书架,一个蒲团。
蒲团前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个杯子,一个木鱼,以及一本经书。
可以说,家徒四壁,一览无遗。
两人在石室里转了转,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虎哥,你闻到没,石室里,好像有股子腥味,像是血的味道。”
陈阳耸动了一下鼻子,试图找到那腥味的来源。
“嗯。”
陈阳能闻到,刘恒虎没理由闻不到,他站在书架面前,直接上手,将书架推开。
书架后的石壁上,又是一道木门。
靠近木门,那股血腥的味道,就更加明显了。
门上并没有锁,只是有点重,刘恒虎站在前面,用了不小的力气,才将它推开。
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
陈阳拿出手机,打开电筒,往里面照了照。
没等他看清楚情况,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隐约一道身影迎面冲来,陡然这么一下,可把陈阳吓了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直接一拳挥了过去。
“嘭……”
陈阳只感觉手臂一震,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被刘恒虎伸手稳住。
而那个身影,却是直接倒飞了出去,带着哗哗抖动的铁链声,跌入了黑暗里。
“谁?”
刘恒虎一步跨出,挡在了陈阳面前,手中油灯高高举起,猛的一声大喝。
借着灯光,可以看到,这是一间宽敞的石室。
四周都是光滑的石壁,阴冷潮湿,空气散发着浓郁的血腥臭味。
一个身影站在墙角的阴影里。
个高且瘦,披头散发,光手光脚,穿着一身破布烂衫,埋着头,看不清他的脸。
只能看到那蓬乱的头发下面,两只掺杂着血红的眼睛。
他的手脚都被长长的铁链锁着,绑在周围的墙壁上,像是一个受尽酷刑的犯人。
在他的身后,地面上堆了好多死掉的小动物残尸,浓浓的血腥味正是从此而来。
“天,这儿怎么还关着个人?”陈阳脸上写满了惊愕。
刘恒虎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刻心中怕也是无数疑问,他提着油灯,往那人靠近。
“虎哥,小心,这人力气不小。”陈阳提醒了一句。
刚刚和这人对了一拳,实际上,他并没有讨到好处,这人的力量,就算没他强,怕也差不了多少。
那人兴许是在黑暗的环境里呆的太久了,有些畏光,下意识的举起双手躲避。
“你是谁?”
刘恒虎也不敢靠的太近,隔着有两三米的距离,就算对方突然发难,他也来得及反应。
“嗬嗬……”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就像是某种发狂的猛兽一样。
那藏在头发下的眸子,充满了戾气,狠狠的瞪着刘恒虎,就像是一头将要择人而噬的雄狮。
“小阳,去把龙灯叫进来。”
对方不说话,他们也无从确认此人的身份,只能请龙灯来一趟了。
“你自己小心点。”
陈阳嘱咐了一声,十分干脆的转身退了出去。
几分钟后,正在寺门口接待游客的龙灯,被陈阳请到了地窟。
刘恒虎靠着石室的门口站着,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张脸憋得通红。
“啊……”
石室中传来刺耳的怪叫,室内那人距离他们不过两米远。
披头散发,面目狰狞。
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他高举着双手,试图靠近陈阳等人,但却被铁链扯着,只能是愤怒的狂吼。
铁链被绷得笔直,咔咔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被崩断。
“虎哥,没事吧?”
刚刚刘恒虎应该是和他干过,看样子,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刘恒虎平复了一下气息,轻轻的摇了摇头,他转而看向旁边被吓得脸色铁青的龙灯和尚,“龙灯师父,这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他刚刚已经问过石室中那人,可惜,对方就像是失了智一样,要么哭,要么笑,要么就是哇哇大叫,甚至还直接对他出手。
俨然就是一个疯子。
而且,这个疯子的实力还不低,单单力量方面,绝对在他之上。
龙灯早就被这般场景给吓得魂不附体了。
直到刘恒虎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他才猛然惊醒,回过神来。
壮着胆子往前探了探身子,仔细的看了又看。
“金坛师叔?”
龙灯脸上的表情,陡然从恐惧变成了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