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
小姑娘一脸茫然,眨了眨眼,“我也不是他助理,担心他干什么。”
1001的门还没关,正捏着把手的宋尉行:“……”
见房间门开了一条缝,姜霓连忙抵住,“宋老师——”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您。”
张海林不愿意说的事情,宋尉行知道她和秦砚的关系,或许愿意说。
宋尉行瞥了眼姜霓身后的小可,兴致显然不高,“你想问阿砚的事?”
姜霓点头。
“你不是说,不管什么事,都要他亲口告诉你么。”宋尉行抱臂,倚在门边,“怎么,刚刚说过的话,这么快就不算数了?”
姜霓沉默。
她有种预感,这件事,秦砚根本不会跟她说。
见姜霓被堵得接不上话,小可第一个不乐意了,小姑娘上下打量一眼宋尉行,平日里觉得他还算个有风度的前辈,没想到这么尖酸刻薄。
“宋老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小可拉住姜霓的手腕,“走了灯灯,我们不问了。”
宋尉行拧眉,心中轻叹,却将堵在门口的身子让开,“进来吧。”
小可:……诶?
宋尉行请姜霓和小可进来,男人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吧台边还新添了酒柜。
“喝点什么?”宋尉行问。
助理习惯使然,小可蓦然警铃大作,将姜霓护在身边,“明天还要拍戏,就……白开水吧。”
宋尉行:“……”
这小姑娘的眼神,根本防他跟防狼似的。宋尉行轻哂,他是做了什么混账事,会让这小姑娘觉得,他连自己兄弟的女人都觊觎。
宋尉行依小可的要求,倒了两杯白开水,放在茶几上。
他一人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闲闲的一副富家贵公子的模样。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今天来的那个女人是谁?”姜霓问得直白,一点不兜圈子。
宋尉行倒是顿了下,“听说是陈昊的一个远方表姐,陈昊是iAr法国特遣救援队的队员,也是阿砚曾经的下属。”
宋尉行说,去年加纳林大地震,秦砚带队执行救援任务,当时他们在救一个被困在房屋下的小孩,余震发生的时候,陈昊和秦砚在一块,垮塌的墙体直接砸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秦砚受了伤,在肩背,而陈昊因为当时站在秦砚的斜后方,直接承受了墙体坍塌的大部分重量。
“人送到医院的时候浑身是血,抢救了十几个小时,勉强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宋尉行微顿,“腿废了,双腿被截。”
一旁的小可捂住嘴巴,乌黑的眸子里沁出水光。
姜霓低着眼,纤长眼睫遮了眼底的情绪。
秦砚肩背上有伤,她是知道的,上次在医务室帮他上药,她就发现了,难怪伤口那么新。
还有去年加纳林的大地震,她看过报道,只知道他们救了很多人,却不知道背后还发生过这样的惨烈。
姜霓周身升起一种不适感,像被人浸泡在了海水里,胸腔被挤压,窒息感涌上。
她想起了宁伟,陈昊之余秦砚……姜霓闭了闭眼,大约就是第二个宁伟。
他一定难过、自责,甚至无数次想过,代替陈昊去受伤,他宁愿截掉的是他的腿。
“可为什么今天在片场,陈昊的妈妈一直说,是秦砚仗着权势,欺负了他们?”
姜霓百思不得其解的。
宋尉行叹气,“因为抚慰金。”
“iAr原本已经准备支付全部的抚慰金,但陈家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阿砚的背景,对原定的金额提出了异议。iAr有自己的抚恤赔偿制度,他们便将矛头对准了阿砚。”
原来如此。
宋尉行看向姜霓,“其实你一点都没想过吗,阿砚是iAr特遣救援队精英中的精英,又太多的地方需要他,他怎么会来一个剧组做技术顾问?”
姜霓恍然,“他
……”
宋尉行点头,“变相卸职。”
心尖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那么好的秦砚,怎么可以被这样不公的对待?
“变相卸职?”
“对,陈家人一口咬定,是阿砚害了陈昊,为了自保,伤了陈昊。”
姜霓一晃的震惊。
“那iAr呢?难道他们也认为秦砚会做这样的事?”
有那么一个瞬间,姜霓为秦砚感到不值。
“iAr已经启动了调查程序。”宋尉行微顿,音色变得沉凉,“这件事,不是iAr这样认为,是陈昊自己说的。”
“什么?”
“陈昊清醒后,亲口说的。”宋尉行眸底染上冷寂,“说当时阿砚为了自保,推了他。”
*
姜霓从宋尉行的房间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走廊上光线昏暗,映着不甚清晰的影子,她将披肩拢紧。
明明是夏夜,却让人升起彻骨的寒凉。
宋尉行说,陈昊和秦砚在iAr的关系很好,去年年初陈昊家里遇上了麻烦,秦砚帮忙找过律师,还悄悄往里头贴了不少钱,最后连律师费都是他出的。
这些事秦砚从不跟旁人说起,宋尉行还是从律所朋友那里得知的。
姜霓了解秦砚,他一向都是这样的行事风格。
做十件,说一件。甚至有时候,一件都不说。
或许这就是秦家家风教养出来的孩子,但姜霓却不甘,亦不忍。
“这个毛病怎么就是不改?”
沉涩的男声忽而在楼梯边响起,姜霓转头,借着薄薄的光,看到隐在楼梯转角的秦砚。
男人倚在墙边,双手揣在裤包里,投向姜霓的视线深沉里凝了温柔。
可姜霓却看到了他眼底分明的血丝,以及那点被他藏得很深很深的颓寂。
及时不靠近,她的鼻息间都是很重很涩的烟味。
姜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秦砚:“什么时候走路能看路?”
两个人异口同声,姜霓红软的唇抿着,秦砚却笑了,唇角微勾,有些玩世不恭。
“生气了?”
姜霓沉默。
虽然夜深人静,可这里毕竟是酒店,处处都装着监控,秦砚不敢有大的肢体接触,压着声音问,“换个地方?”
姜霓眸光清亮,一张俏丽的脸绷着,轻哼了声,拢着披肩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说换就换,他说不接电话就不接。
凭什么?
她不怕事,不怕争吵,但拒绝这种“失联”。
秦砚低眼,唇角扯出个笑。
事情好像变得有点糟糕。
*
夜已深,姜霓回到房间,简单地洗了个温水澡,卸下一身的疲惫。
手机的时间已经定格在凌晨两点半,她点开手机,看到给秦砚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你要是还不理我,就再也不要理我了】
“咚咚——”
闷闷的声音,隔着卧室的玻璃响起。
姜霓猛然心惊,转头看向窗子,隔着落地窗帘,窗子上响起哒的一声。
“是我。”
熟悉的男声。
姜霓惊魂未定,秦砚已经利落地从窗台上跳下来,黑色的军靴踩实地板,他转身去关方才被拨开的窗子。
姜霓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连眼角都变得圆润。就……这个窗子是纸糊的吗?居然可以这样来去自如。
转念想到秦砚从前的职业,好像这也算不上什么。
房间里开了空调,姜霓搭着薄被,身上只有一件薄软的吊带裙,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你来干什么?”
“哄我女朋友。”秦砚答得坦白。
将窗帘重新拉好,秦砚走到床边,抬手轻轻掐了下姜霓的脸蛋,“还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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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腹微凉,失了平素里的温热,薄薄的茧擦过脸颊,姜霓嗅到了淡淡的烟味。
她抿唇,不语。拍开秦砚的手,看他浮着笑的眼睛。
姜霓听过宁伟的故事,这笑来得不易,秦砚在努力表现得云淡风轻。
他不想让她担心。
可姜霓宁愿他脆弱一点。
心中郁气微消,姜霓依旧冷着脸,“不要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