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之后,没过几天,棠许就收到了高岩让人送来的合约。
资方是一家外资的专业投资公司,跟淮市的资本和企业都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一份注资合约看起来实在是太随便了些,但是棠许毫不犹豫地就签下了合同。
合同约定一个月内款项到账,于是棠许先迎来了春节。
情况再怎么艰难,到了春节似乎都会轻松一些,对棠许而言却并非如此。
往年的春节,江家虽然冷清,宋家倒也还算热闹。
而今年,江家和宋家一样冷清。
年三十,棠许中午就去了江家大宅,陪江北恒吃了顿早年夜饭。
这样的日子,江暮沉一贯是不回家的。
其实也没什么强调的必要,一年365天,江暮沉就没两天是回家的。
江北恒早已经习惯,倒是见到棠许,忍不住皱起眉来,“怎么又瘦了?公司的事,很辛苦吗?”
“没有啊。”棠许低头看了看自己,“我能吃能睡,好得很呢。”
“你爸爸……”
“还没醒。”棠许说,“可能他这些年也是累了,想趁机好好休息休息吧。”
江北恒问:“你呢?不打算出去度个假,好好休息几天?”
“不了。”棠许说,“我准备了一大堆礼物,从明天开始,准备挨家挨户地去拜年呢。”
江北恒顿了顿,道:“你亲自去?”
棠许点头,“那当然。”
这种年节上的礼品,除非是极亲近的关系,一般都是让司机送上门即可,像棠许这样准备亲自上门送礼的,也实在是少见。
江北恒当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也别挨家挨户去走了。”江北恒说,“明天下午燕家有个小宴,我打算过去坐坐,你陪我一起去,我介绍几个叔叔伯伯给你认识,比你自己去跑断腿有效。”
听到“燕家”两个字,棠许微微一顿,随后道:“爸爸,这样的小宴除了燕家,没有别家了吗?”
“你还挑上了?”江北恒笑道,“燕家到底是亲戚,燕老爷子都亲自上门看过我了,我难道不该去走动走动吗?怎么,燕家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吗?”
棠许眨巴眨巴眼,“燕老太爷,长得太吓人了,我看见他就害怕。”
“他是个老派人,对晚辈要求的确严格一些……但你毕竟不是燕家的,还能真被他给吓到?”江北恒说,“燕家好些年没办过这样私宴了,这次应该也是为了给燕时予铺路,去的都会是商界的重要人士。机会就这么一次,你真的不想去?”
棠许知道江北恒是好意,她也确实需要这样的机会,至于别的,都只能暂时往后靠。
“谢谢爸爸。”
回到宋家,棠许本以为还有一顿年夜饭要吃,没想到家里却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
秦蕴应该是带着宋语乔宋洛白去医院陪宋雨廷了,毕竟她一贯将宋雨廷视作自己的天,到底是过年,她哪里舍得丢下宋雨廷一个人。
这偌大的房子实在冷清了些,棠许没有多待,转身回了御景湾,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棠许如约陪江北恒来到了燕家。
燕家大宅位于西城旧区,将近百年历史的老楼古朴又厚重,倒是跟燕老爷子的气质很搭。
棠许搀江北恒进门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很热闹了,多数都是跟江北恒一个阶层的商界大佬们,见到江北恒,纷纷起身表达关切。
燕老爷子居中而坐,招了江北恒上前,坐到近前的位置。
江北恒跟众人寒暄了几句,才想起来,转头问燕老爷子:“怎么没见到时予?”
话音刚落,人群中的阮庆辉就笑了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我那个女儿啊,调皮任性,一来就缠上了她的燕三哥,搞得大家想跟青年才俊说说话都没机会……各位见笑。”
“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笑得嘴都合不上。”旁边的李太太打趣道,“这里可不只你们家有女儿,我家老二也到了适婚年龄,只不过今天没来而已……”
阮庆辉得意洋洋,“那就别怪我们家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江北恒随着众人说笑寒暄了一阵,才将棠许正式介绍给了众人。
对在场众人而言,棠许已经不算陌生了,毕竟先前两场大型宴会上,她都吸引了足够多的眼球。
只不过眼下是江北恒亲自介绍的,到底又有所不同。
棠许起身一一和众人打过招呼,听到一片夸赞之声。
周太太拉着她的手,一个劲赞她生得漂亮,皮肤白皙,跟她交流起了护肤心得。
棠许低声回答了几句,忽然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年轻女孩悦耳动人的笑声,伴随着自后庭而来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棠许下意识随着周太太转头,正好看见从后庭并行而来的燕时予和阮箐。
世家公子,大家闺秀,般配到极点的样子。
这是棠许自海城之后,第一次见到燕时予。
大概有一个月了。
他当然没什么变化,照旧是清风朗月的模样,轻而易举地就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有一瞬间,他的视线也落到了棠许脸上,却只停顿了一瞬,便平稳掠过。
阮箐一眼看见后来的江北恒和棠许,跑上前来打招呼:“江伯伯,你身体好些了吗?江太太,我们又见面了。”
“阮小姐,你好。”
棠许跟她打了招呼,随后才又转向燕时予,微微点头之后,乖乖喊了一声:“燕三叔,好久不见。”
这声“三叔”,有不少人想听她喊,但棠许一直都没有叫过。
如今终于叫出口,才发现也没那么难。
燕时予眸光沉静,波澜不兴,淡淡点了点头,上前跟江北恒打了招呼。
阮箐却捂着嘴就走到了棠许身边,“你这声燕三叔,可真是把人都叫老了——”
“没办法呀。”棠许笑着开口,“辈分摆在那里,应该叫,总是要叫的。”
说完,她转头看向燕时予,“三叔会介意我把您叫老了吗?”
燕时予已经在江北恒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闻言掀起眼来,看她一眼,只道:“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