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许缓缓抬起眼,看着他,澄澈得没有一丝表情。
“何必呢?反正燕先生明天又要出差,等你出差回来,我们又是陌生人的关系……陪或者不陪,有差别吗?”她声音低缓,没有一丝起伏,“所以——”
她剩下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
燕时予没有让她继续往下说。
他吻了上来。
棠许偏转头不让他亲。
却躲不开。
他将她困在玄关处,方寸之间,哪哪都是他。
实在是太霸道。
棠许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将这两个字用到燕时予身上。
她第一次被他吻到痛。
这跟之前那几次都不一样。
厮磨之间,忽然有眼泪,不受控制地从棠许眸中滑落出来。
燕时予捧着她的脸,清晰地感知到那冰凉的液体。
他顿了顿,缓缓松开她些许。
棠许本以为,会告一段落。
可是下一刻,她听到燕时予的声音——
“哭也没用了。”他声音喑哑,透着令人心怯的危险,“我会好好陪你。”
棠许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流泪,直到在自己口中尝到咸味。
那是他吻掉之后,又通过唇舌传递给她的。
这让她想起了南城,他房间卫生间里,那片黑暗之中,她也曾在他口中尝到自己的味道……
她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下一刻,屋内灯光忽然也灭了。
她像是重新陷入了那晚的黑暗之中,可是,又跟那晚不一样。
那天晚上,她是坐在洗漱台上的。
而现在,她无处着落。
她像是溺了水,浮沉之间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可是能抓住的只有他。
但偏偏也是他,一路带着她,潜往更深的深渊……
无法呼吸。
无路可逃。
……
“燕时予……”
黑暗之中,棠许看不见他,却能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他。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为什么跟那天完全不一样了?
为什么那天他都可以克制,到了今天,就完全变了个人?
不对……
他不是像变了个人。
是像……
变了很多个人。
棠许甚至怀疑自己经历了平行时空。
一个人的身体怎么可能储藏这样多的精力?
好像怎么都消耗不完,此起彼伏,源源不竭。
“燕时予……”
棠许带着哭腔,一声声地喊他,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他像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一点点将她剥皮拆骨,生吞入腹。
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所有。
身体和灵魂。
一次又一次。
是不是,她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
天边泛起鱼肚白,她坐在他怀中,伏在他肩头,终于有机会说出先前没说完的那句话——
“不需要了……”
不需要他陪了。
真的不需要了。
他咬着她的耳垂。
“你回不去了……”
终于。
再也没机会回去了。
……
棠许是被反复不断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习惯性地伸手去床头够电话,然而才刚刚一动,酸痛的身体立刻同步叫醒大脑——
棠许在周身疼痛中彻底清醒过来。
她躺在自己的卧室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床单是换过的,地板是干净的,连她昨晚换下来随手丢开的衣服,也是叠放整齐的。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身体和脑海中的记忆又清晰地告诉她,发生了很多。
床头的电话还在不停地响,棠许很艰难地伸手拿过来,接起了电话——
“喂?”
一张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把沙哑的声音,是自己的?
电话那头的陆星言也吓了一跳,“棠许?”
“是我。”
“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样?生病了?”陆星言说,“下午三点约了签约的,你是不是来不了了?”
棠许听着电话,一低头,看见自己周身的痕迹。
难怪一直以来他都那样克制。
原来有些欲念,一旦放任,会如此失控。
这样的失控,与他一贯的端方自持,简直判若两人。
失神之中,棠许脑海中忽然闪过燕时予平静的声音——
“他们说,我是疯子。”
她微微顿住。
会吗?
“棠许?棠许!”
陆星言在电话那头接连喊了她两声,棠许才终于回过神,“我来……我待会儿就来。”
起床洗个了将近滚烫的热水澡,棠许迅速收拾好自己出门。
车子驶出小区,正要转上大路,棠许忽然一脚刹车,靠边停下之后,她翻出个口罩戴在脸上,随后推门下车,走进了旁边的一家药店。
“一盒紧急避孕药。”棠许说。
营业员平静地将一盒药放在柜台上,棠许付钱走人。
回到车上,她拧开一瓶水,仰脖将药吃下,又连灌了几大口水,这才重新开车上路。
抵达签约公司的时间刚好,陆星言也是刚到。
上楼的电梯里,陆星言打量着她,“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棠许并不看他,懒洋洋地回了句:“哪里怪?”
她估摸着陆星言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果然,陆星言笑了一声之后说:“你以前都不怎么穿高领的,今天都快把脖子给遮完了——”
话音未落,棠许直接一脚踹在他腿上。
下一刻,腿间的酸痛牵扯,棠许收回腿来,僵直地站立。
陆星言笑得更大声,“踹人都没力气了?”
棠许闭上眼睛,懒得再理他。
进入对方公司,对接人员热情接接待,简单的议谈之后,顺利签约。
直到将双方签字盖章的合同拿到手上,棠许才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说起来,宋氏开年后的运气好像好了许多,不仅拿到了注资,一些新老项目也逐渐推进起来。
这其中自然是陆星言功劳最大,可是棠许却隐隐觉得,无形之中像是有别的助力。
但这助力无处探究,又或者,真的只是转了运?
离开这家公司,陆星言邀她晚上一起吃饭,棠许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回家简单洗了个澡,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被窝。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知觉一般,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直到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用力捏她的脸……
棠许缓缓睁开眼睛,发觉室内光线依旧昏暗,而自己床边坐了个人。
她脑子一片混沌,直到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卧室,才猛然惊觉——
下意识就要发出声音的时候,一只大手抚上她的唇。
棠许闻到了熟悉的、清冷沉冽的雪松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