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很痛,让我想起射箭时弓弦打在手臂上的感觉。被打到那一下痛得让人五官都要扭曲,但很快疼痛就会消退,之后只会火辣辣的,不会再疼。
红色的尖晶石吊坠滑到肩膀前,随摩川的动作激烈晃动。
八月的棚葛,哪怕是夏天也不会很热,但我还是迅速地出了一层细汗,从头到脚,覆在每一寸肌肤上。
作为初学者,摩川实在可以称得上一句天赋异禀。
就像别人还在为了怎样架弓,怎样搭弦,怎样精准地射中靶心而摸索学习,他直接护具一戴,无需过多纠正,第一轮就已经掌握基本要诀。
每一箭的力度,角度,速度,都让人叫绝,我甚至有点难以招架他这样迅猛的攻势。
“摩川……”我想让他慢点,轻点,他却俯下身捧住我的脸,直接将我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
片刻后,在我感到所有血液都涌上来,脑子都要炸开的时候,他松开我的唇,鼻尖蹭着我的面颊:“没有人看到过你这个样子,只有我……柏胤,只有我……你是我一个人的……”
射箭方式,我自己总结起来有两种。
一种是疾风骤雨型:不管姿势,要的就是一个快,以最快的速度将箭筒里的箭全部射完,练得就是瞬息间的反应。
另一种是深思熟虑型:姿势要标准,瞄准要讲究,箭射出去要笔直朝着靶心,练得是每次都能正中十环。
摩川,属于时而疾风骤雨,时而深思熟虑,两种方式灵活交替,无师自通。
作为一只新靶,短时间内经受几百支箭频繁地攻击,质量再好也受不了。
汗水糊住了眼睛,又被摩川吻去,我推拒着他,觉得自己快疯了,要死了。
他抓过我的手,不住亲吻摩挲着我掌根处的那条疤,似乎对它格外地爱不释手。
“不要再……”这算什么?自食恶果吗?故意唤醒一头饥肠辘辘的巨兽,这下好了,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以前我在猎弓社射箭,总是很讨厌那种千疮百孔的靶子,被用久了,靶纸就会支离破碎,用以填充的稻草也会松散,变得很难衔住箭。
现在,我只想向它们道歉。
真的要烂了……
另一只手无措地抵在摩川的腹部,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摸到他犹如石头一般紧绷的腹肌。
为什么他还能够衣冠楚楚,而我已经全身只剩下一条犊鼻裤了?脑海里闪过这样的问题,不等我理清,摩川就拉着我
的手臂让我坐到了他的身上。
每次射完箭,一般都会有几支插得格外深,深到仿佛箭与箭靶要融为一体,怎么也拔不出来。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谁能想到,我有一天竟然能共情箭靶。
我一口咬在摩川的肩上,隔着布料,用力地咬下去。他肩膀肌肉紧绷了一瞬,又很快松开,按住我的后颈,似安抚,又似撩拨。
“……你不喜欢吗?”他停下一切动作,轻声在我耳边询问。
我怀疑现在他已经彻底打开了“摩川”的开关,暂时把属于频伽的羞耻心和对神灵的忠诚扫到了心灵的角落,屏蔽了起来。
他仿佛完全忘了我们在什么地方,眼里只有我,也只剩我。
“太……”这也太深了,靶子都要射穿了。
他毫无预兆地又是一箭,准确地射中靶心,再次问我:“你不喜欢吗?”
靶子能怎么办?靶子又动不了。除了被动承受,没有任何办法。
“你故意的……”我颤抖地抱住他,双唇抵在他肩膀处,含混地说道。
问我喜不喜欢,但其实根本没想给我选择权。
他拨弄着我腰间细细的绳结,等不到我的回答,偏头吻了吻我的耳廓,自顾地说下去:“你喜欢。”
耳廓被啃咬舔舐,我更紧地攀住他,没有办法反驳。
虽然很辛苦,但确实……我也很喜欢。
这样想着,耳朵充血变得滚烫,我再次肯定,自己没救了。十几年了,我从没想过自己是个bot,对摩川也是“老婆老婆”的叫,结果第一次就成了下面那个,还很喜欢……
“因为……是你才喜欢。”
但凡换一个人敢跟我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什么明卓、蒋博书的,我能把他们打到妈都不认识。
只有摩川,只有摩川是不同的。他和任何人都不一样,我愿意陪他一起待在海里,无论是人生的苦海,亦或欲望的孽海。
耳尖一痛,下一秒,腰被紧紧钳住,再然后,便是无尽地重复着痛苦与快乐两种情绪。
清晨,我在摩川的床上醒来,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剧烈运动过后的慵懒感和松弛感。当然,肌肉的酸痛不可避免,但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问题不大。
房门紧闭着,不见摩川踪影。我看了下墙上的时钟,六点了,应该快来人送早餐了。
起床穿上裤子,扫到腰间新换上的内裤,不受控制地又想到昨天那条湿淋淋、皱巴巴的犊鼻裤
……
最后摩川用外袍将我裹起抱到浴室时,本来都结束了,结果袍子一褪,看到那条裤子,挡布撩开又压了上来。
由于不在预期内,以至都没有用001。
扯了扯腰间的松紧带,摩川也就比我高几厘米,为什么裤子比我大一个码的感觉?
悄悄开了房门,大殿里静俏俏的,没见有别人,我观察着四周走出屋子。见摩川正坐在矮几前用早餐,便也坐到他对面,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
“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不是五点前要走吗?”
他端起碗,看了我一眼,垂眼喝了口粥,没说话。
我一挑眉:“你又止语?”
他点点头,仪态端庄,举止优雅,丝毫不见昨晚的疯狂。我知道,“摩川”这是回去休息了,现在“频伽”又占了上风。
吃完早饭,摩川将餐盒放到外头,等会儿自有人来取。
我没有立刻就走,坐那儿跟摩川两个我说你写,沟通起来也毫无障碍。
“都止语了,干脆今天晚上继续?”其实我这身体晚上继续有点勉强,但我就是喜欢作死撩拨他。
他抄着经书的动作一顿,笔尖往上,移到与我沟通的那张纸上。
“我这里有几本经书,你没事就拿回去看一下吧。”
我现在已经练就反着也能看懂他在写什么的绝技,没等他写完最后一个字,立时嗤笑一声,双手撑在身后,双腿由盘腿的姿势舒展开,脱掉一只脚的鞋,穿过矮几下方,去蹭他的腿。
“你昨天可不是这样的。”脚尖一点点往中间移去,我悠然自得地歪着脑袋,笑道,“一晚上过去,频伽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笔尖颤动地落在纸上久久没有抬起,已经在宣纸上留下一大滩难看的墨迹。摩川闭了闭眼,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却没有立刻丢开。
微凉的指尖来回摩挲着脚踝处的肌肤,升起难以忽视的痒,我呼吸微微一窒,忍不住想要缩腿,摩川不但没让我离开,反而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光天化日的,你干嘛?”我索性不挣了,任他握着。
他抬眸看过来,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我分辨不出,但看嘴型,像……不行?
不行什么?
我还没想明白,他就松开了对我的桎梏。
我一下收回腿,而正在此时,大殿外响起了脚步声。
这辈子穿鞋速度从没有这么快过,我火急火燎套上鞋,外头的人也
正好走进来。
“舅……”少年一下站定,上下打量我,与摩川相似的深邃眼眸中,是明晃晃的戒备。
“小鸢,是我呀!”我主动和他打招呼,“柏胤。”
“哦,是你。”扎着马尾,身着合身黑袍的少年大步来到矮几旁,拖过一个蒲团,坐到了我和摩川之间。
摩川慢条斯理地捏起那张被染污的宣纸,揉成一团,丢到了一边。
“什么事?”他重新拿了张纸写道。
贺南鸢看着眼前纸上的三个大字,愣了下,脱口而出:“你怎么又止语了?”
摩川头也不抬,继续写:“想止就止了。”
贺南鸢有些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看回他舅舅,这次切换成了层禄语:「你身上这条项链我没有见过,哪里来的?」
摩川低头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不灭”,写道:“朋友送的。”
贺南鸢眉头一皱,问得直白:「是不是这个夏人送的?」
摩川下意识看了我一眼,没有否认。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一定是对你有所图谋,这种夏人我在外面见得多了。」贺南鸢仗着我“听不懂”,就极尽所能地编排我,「你忘了阿妈是怎么被骗的吗?到现在她的信印还没要回来呢。」
虽然有点猥琐,但是当面听人说自己坏话,还挺有意思的。
“他不是那种人。”摩川的字迹渐渐潦草起来。
贺南鸢突然问我:“你该不会是海城人吧?”
我指了指自己:“我?是啊,我就是海城人。”
「我就知道他是个海城花花公子,他们海城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贺南鸢像是找到了什么有力的证据,激动道,「你和我阿妈一样,被他们海城人骗了。」
摩川这次直接把笔丢了过去,宣告自己的耐心耗尽。
“你没大没小在和谁说话呢?”我仿佛在他脸上看到了这样一行字。
眼看事态要往过激的方向发展,我挡住摩川,将他与贺南鸢隔开。
“冷静冷静,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这么大火气……”
贺南鸢捡起掉在自己下摆上的笔,从蒲团上起身:“下午我和左勇去山上骑马。”说完,将笔尖开了花的毛笔小心搁在蒲团上,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