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节

此被称为新的无情道。

当然,也不是说立下命契就能飞升,不过是天赐良资,修炼比旁人更轻松而已,能否得道还是要看自身。

只是背弃此道要承受的代价巨大,加之便是入了无情道得道的机会也难说,是以无情道在人界并不受欢迎。

宋小河翻了几页,看见最后一段文字的内容表示,若修无情道者一旦动心,产生情。欲,修为便会停滞不前,再无精进之可能。若要弃修无情道,需指天破誓,自弃天资,那么天道就会散去其八成的修为,此为破道。

她看得心惊胆战,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读了好几遍,最终将书“啪”地一声合上。

声音惊了苏暮临一跳,见宋小河脸色不好,忙追问:“小河大人,你怎么了?”

宋小河赶忙摇头,将书随手放在一沓书上面,说:“没事没事。”

想了想,又将书给夹在了中间位置,然后一把给抱起来,说:“走吧,搬出去。”

苏暮临没有多想,抱着书出了屋子。

收拾完最后的书籍,记录了数量后,天已经黑了。

沈溪山忙完之后就在城门处等宋小河,其他弟子皆陆续离山,城中没了人,他站在空荡荡的地方,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老远看见她与苏暮临并肩走来,沈溪山往前迎了段路,“忙活这么久?你饿不饿?”

宋小河一下午都心不在焉,这会儿忙完了看见沈溪山,才感觉饿了,点头说:“回城里吃点吧。”

沈溪山扫了苏暮临一眼,眼神的意思太过明显,苏暮临立即道:“小河大人,我先行一步了。”

说完,他迈开双腿狂奔离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两人走出了城门,沈溪山落下金光结界,将城封起来,他道:“城中的东西应该清理完了,明日就能回去。”

宋小河应了一声,问:“你这结界封住了,满月进不去怎么办?”

“结界只拦人,不拦兽灵。”沈溪山捞了一把,牵起了她的手,捏在掌心里,说:“现在没人了,我能牵一会儿了吗?”

宋小河倒没挣扎,反手回握住,与他十指相扣。

今夜月亮不亮,繁星闪烁,沈溪山提了一盏灯,牵着宋小河慢慢走着山路。

山风清爽,将二人的衣摆撩动,晃得树叶纷响。

“你脖子上的禁咒痛得厉害吗?”宋小河忽而问他。

其实先前她覆在禁咒上的寒冰之力只管了两日,最近

两天都灼烧着,不过沈溪山并不在意这些疼痛,只是宋小河问起了,他自然也不会如实回答。

只道:“痛也是我该受的,你不必在意。”

宋小河一下中招,心疼得很,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那我回去再给你用寒冰缓解一下。”

“算了。”沈溪山叹道:“没什么用,也不过缓解几个时辰而已。”

“那我几个时辰之后再给你施法就好了啊,不能算了!”

“可你还要睡觉,我不想睡一半还要跑去隔壁打扰你。”

宋小河脱口而出道:“那我今夜就与你睡一起。”

沈溪山等的就是这句话了,立即接话: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若是反悔,我就痛死在榻上。”

第111章指天破誓沈溪山弃修无情道(二)

宋小河觉得可能是自己连睡了五日的缘故,这会儿躺在床上许久都没有睡意。

自山上回城之后,两人一块去吃了饭,然后就这么稀里糊涂跟沈溪山躺上了一张床。

回房的时候,她后知后觉上当,但对上沈溪山那隐隐含着春光的眼睛,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催动极寒之力帮沈溪山缓解了脖子上的禁咒,这才发现禁咒的灼烫比之前更为厉害了,上回她的手覆上去时只感觉微微的热,这回却烫伤了她的手心。

房中只留了一盏小灯,光线相当昏暗,但宋小河悄悄抬手,还是能看见手掌心红滚滚的禁字。

禁咒的威力比想象中还要迅猛,现在用指尖摸上去,还火辣辣地痛着。

她倒是可以用寒冰缓解伤痛,可一想到沈溪山的后脖子无时无刻不在经受这样的痛苦,宋小河就消了缓解伤势的心思。

宋小河举着手,用指尖在手心的禁字上轻轻描摹,有一些痒,但更多的是痛。

她正走神,耳边传来了沈溪山的低声,“睡不着?”

宋小河蓦地偏头,就看见沈溪山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她。

“许是睡得太多,现在不太困。”宋小河回答说。

沈溪山没吱声,握住她的手腕往身前拉,宋小河就一下子握住手掌,往后缩。

但他的力气大,宋小河那先微乎其微的挣扎完全没有起到作用,还是被他翻开了掌心,露出手心里红彤彤的灼伤。

沈溪山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伤到了为何不告诉我?”

宋小河蜷起手指,被他的眼神一质问,有些心虚

地移开视线,“不怎么痛,算不上什么伤。”

沈溪山的手指往她掌心一按,她立即叫了一声,“啊。”

随着一瞬的轻痛,掌心的灼伤便消失了,恢复如初。

沈溪山捏着她软乎乎的手指,语气虽轻描淡写,但隐约流露出了那么一丝疼惜,“我皮糙肉厚的,这点痛尚能忍受,你的肉嫩,不必吃这些苦头。”

宋小河嘟囔:“这算什么苦头。”

沈溪山没有接话。

方才他一睁眼,看见宋小河正静悄悄地玩着自己的手,像个乖巧的小孩,那一瞬,沈溪山的心都化了。

她似乎在思考什么,双眸睁得大大的,有几分懵懂之色。

或许动了心的人总是贪一些,沈溪山以前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这么一个人对他有着那么大的吸引力。

她的任何举动,任何表情,都能在不经意间让沈溪山生出占有的心思。

从中甚至延伸出,将她据为己有,不准任何人染指的阴暗念头。

沈溪山捏着她的手,忽而翻了个身,仰面朝上,不再看她。

他的心思太多,而宋小河似乎又没心思,一次两次倒还好,毕竟宋小河好哄,若是欺负狠了,宋小河长了记性,下次就没那么容易骗了。

沈溪山闭上眼睛,真的打算睡觉了。

只是刚闭眼没一会儿,宋小河忽然开口说话了。

“沈溪山。”她用很小的声音唤道。

沈溪山没睁眼,“怎么?”

“你幼年时的是不是非常严格刻苦,每日都在苦修中度过?”宋小河问。

沈溪山认真想了想,模棱两可道:“经常被师父罚抄。”

宋小河惊讶道:“罚抄?抄什么?”

“很多。”沈溪山说:“各类心法,仙盟律法,和其他的修身养性的书籍。”

宋小河唏嘘,“没想到你竟然会被盟主罚抄这些东西。”

都不用沈溪山多说,这三言两语间,宋小河就已经想到了具体的画面。

幼年的沈溪山坐在案桌前,一坐就是一日,埋头抄写着长篇大论,从日升到日暮。

纵然是天才,也须得加以苦修辅佐,加之青璃上仙看起来就颇为严格,身份又特殊,她将沈溪山当做飞升之人来栽培,自然倾尽心血。

沈溪山或许比仙盟里的任何弟子都辛苦。

宋小河反手将他的指头握住,叹了一口气,说:“我明白。”

沈溪山反问,“你真明白?”

宋小河点头,“小时候我不好好修炼,师父也总是罚我,不过我只要哭一哭师父就会心软,然后放过我。”

与沈溪山相比,她倒还算是幸运,毕竟以沈溪山的性子,定然不会在受罚的时候哭着求饶。

沈溪山回想起自己每次被罚抄的原因,说道:“多数时候,也算是我该罚。”

宋小河宽慰他,“都已经过去了,况且这里只有你我,不必说那些违心的话。”

沈溪山顿了片刻,便道:“确实我也觉得我不该受罚,毕竟那些事我并未真的去做。”

最多也只是口头威胁恐吓罢了。

宋小河又问:“你三岁进仙盟,是不是鲜少有时间回家?”

沈溪山说:“仙盟与江南隔千里,回去一趟确实不容易。”

当然,主要还是沈溪山并不太想回去,他三岁离家,若不是这些年零星回去过几次,现在恐怕都把爹娘的脸给忘记了。

沈家倒是每年都往仙盟给他送东西,每年送来家书,问他何时有空归家,沈溪山都找理由推脱。

所以先前梁檀说他亲缘薄,也并非胡说。

亲情于沈溪山来说,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有别的深意。

不过宋小河不那么认为,她觉得亲人就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自己没有爹娘自然无从可寻,但知道沈溪山爹娘都在千里之外,这么多年来又没能回家见几次面,更为心疼。

正如她所想,沈溪山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那些期望会化作沉重的枷锁,牢牢地困住沈溪山。

宋小河的身上就从来没有那些负担。

一开始,梁檀希望她能学会符箓,将自己的本事传承下去,后来养了宋小河一段时间,觉得她脑子可能有着异于常人的蠢笨,于是放低了要求,退而求其次,盼望宋小河能学会风雷咒就好。

再后来,宋小河吵着学剑,梁檀彻底放弃了对她的要求,只盼望她能少吃点,毕竟他也不能总跑去别的山偷鸡,被人发现了挨骂不说,还掉面子。

宋小河对自己的要求倒是挺多,比如学会剑法,考入猎门,成为天字级猎师,再与小师弟一起并肩作战。

如今看来,好像都慢慢做到了。

宋小河思绪发散,越想越远。

沈溪山像是确实累了,许久没说话之后,他平稳的呼吸声就慢慢传过来,是入睡之后的状态。

宋小河看着他的侧脸,一夜未闭眼。

天亮时,沈溪山像往常一样在同个时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