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滢坐在步辇上,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看到视野中那个人影逐渐越来越小,变成了一个小点,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
“滢滢笑什么?”陈湘云摸摸她的头发,宠溺问道。
陈滢靠进娘亲的怀里,在心声里大声感叹:“看看渣爹那个徒步的样子,我一看他吃苦就心情特别好,而且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跟渣爹不合了,想必渣爹一定丢尽了脸!”
想着,她不由得踢了踢小腿。
赵淑棋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孩童那尚还没有长开,但依旧能看得出未来绝对祸国殃民的桃花眼笑得弯了起来,满是不屑。
要不是因为宫中不得大声喧哗,他非得和妹妹好好嘲笑一番渣爹才是。
不过很快,他就把渣爹抛到了脑后,专心致志地欣赏起皇宫内的美景来。
作为一个见过不少世面的小公子,赵淑棋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和眼神,没有留下被别人嘲笑的机会,与此同时,还认真听着妹妹在心声里给他介绍这地方的地形构造。
心声这一点就是方便,可以让赵淑棋很快地了解整座皇宫的结构,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如果非要去不该去的地方,该怎么去。
这种冒犯的话语在现实之中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但陈滢仗着心声,格外大胆。
进了大殿,他们和忠恩伯府的人坐在一起,舅舅还没有回来,正在领兵回程的路上,但是舅舅的儿子,也就是他们的表哥来了,正坐在陈老爷子的身边。
他们简单寒暄几句,赵淑棋也和表哥打了个招呼。
“表哥……表哥是不是叫陈昌武?”陈滢摸摸脑袋,“好像对他有什么印象,但是现在记不清了。”
她认真地想了想,又在心声里恍然大悟:“哦对了!在渣爹和乐阳长公主的推动之下,忠恩伯府会慢慢没落,将来必须要交出兵权,表哥陈昌武为了不必交兵权,自请去最艰险的战场,和敌军大将以命相搏,用被斩断一条手臂的代价砍掉了敌军大将的头颅。”
她想到这里的瞬间,就感觉到娘亲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于是连忙拍拍娘亲:“娘亲不必担忧,这些事是不会发生的,舅舅现在立下了战功,渣爹也蹦不了多久了!”
陈湘云点点头,无言地叹息一声。
就在此时,有太监来报,乐阳长公主驾到。
所有人都在行礼。
而长公主在路过陈滢他们这一席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陈滢,又轻蔑地扫了赵淑棋一眼。
“听闻忠恩伯府的血脉骁勇善战,都是天生的将才,这位想必便是赵尚书第三子,不知你武艺如何?”乐阳长公主冷冷地问道。
周围的大臣们见状都隐隐感觉到了不对,一声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哪里知道这长公主今天是发的什么疯,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对忠恩伯府来了意见。
按道理来说,今天正是因为陈秋瑾立下的战功才庆功,她好端端地跳出来针对忠恩伯府,岂不是当面打皇帝的脸?
可惜乐阳长公主霸道惯了,皇帝又是她的胞弟,自然管不了她,对她来说,这点冒犯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回殿下,儿武艺不精,尚还比不上兄长和舅舅。”赵淑棋端端正正地向乐阳长公主行礼,表情也十分乖巧。
只是此时的陈滢已经在心声里骂翻了:“这人怎么还敢来主动挑衅?真是不知好歹!”
“既然武艺不精,那读书怎么样?”乐阳长公主嗤笑了一声,接着问道。
这话一听,陈滢就只恨自己不能当面对着乐阳长公主翻个白眼了。
赵淑棋说的“武艺不精”,明明是一种明显的自谦,说不如兄长和舅舅的意思就是已经在同龄人里无敌了,她却还装作听不懂似的,真的把这句话定性下来了!
这就让陈滢有些
来气。
“三哥,你告诉她,读书普通,只是背会了四书五经和一些兵书而已!”她在心声里冷冷道。
既然乐阳长公主这么大的人却和八岁孩童过不去,那陈滢也不会给她留脸了,大不了就让别人以为自己三哥是个神童,这对三哥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反正回府之后她督促三哥每天多多用功,把四书五经补背了就好。
至于自谦的话……是乐阳长公主先不要脸的,她三哥就算是不自谦也没关系。
于是赵淑棋就在陈湘云有些担心的目光之中,把陈滢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只是背会了四书五经和一些兵书?”乐阳长公主重复了一遍,随即略感荒诞,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小年纪,竟然已学会了说谎,该罚!”
说出这话的时候,长公主的眼神中掠过一抹戾气。
虽然这赵淑棋的话不知真假,可那九皇子,倒真的在三岁幼龄便熟背了四书五经,也认全了大部分的字。
她的目光逐渐暗沉下去。
她收拾不了九皇子,还收拾不了这平平无奇的尚书之子吗?
“殿下!”赵淑棋猛然抬起头来,目光如荒野之中的小狼,顽强而坚韧中透着野性,“殿下若是不信,自然可以随意抽背!”
他不知道自己妹妹为什么让自己说出会被四书五经的话,但只要妹妹说了,他就相信,妹妹一定能解决眼下的问题!
果然,陈滢在心声中安抚他:“放心吧三哥,不管她抽背你什么,我都能让你顺利通过!”
但陈滢没想到的是,这长公主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草包,抽背个四书五经,竟然当场叫人去拿书来。
“自己都不会,还要考校八岁小孩的功课……真是人菜瘾大。”陈滢在心中无奈地感慨。
于是接下来,长公主就拿着书本,随机翻到一页,随意读上一句,就叫赵淑棋背诵。
而陈滢也在心中背诵,她背一句,赵淑棋就跟着读一句,速度极快。
长公主还没抽背几句,太监就吊着嗓子通报,皇帝和皇后驾到。
乐阳长公主的脸色再一次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