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一眼便觉得小姐绝非池中之物,想要为小姐效死!”江明继续郑重地说道。
“我今年五岁。”陈滢提醒他,“你别以为我是个好伺候的人,抱着这种心态跟了我,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然而江明骤然间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直视着陈滢。
奴仆是不能直视主人的,但他现在还不是陈滢的仆人,于是直视也变得极为正常。
他的面孔瘦削得像是骷髅,凹陷的眼窝之中,却有着两颗闪闪发亮的眼珠,映着照射进房间的光芒,竟然像是两颗璀璨的星子。
他的目光几乎要爆发出火炭一样的温度:“小姐和旁人不一样,正是因为小姐今年仅仅只有五岁,却已经有野心,有魄力,有智慧,我才一定要追随小姐,若是未曾见过小姐,我一定会追随少爷,可既然见过了小姐,那我就只愿意追随小姐了!”
说完这话,他自己似乎也有些忐忑。
毕竟他刚刚说的这话听起来却不像是什么人话——他只是一个瘦弱至极的,被他们救下来的普通私奴,就算是很聪明,可以从主家逃出来,却也还没有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而他却已经早早地把自己的期待和希望告诉了陈滢,所以接下来他的整个人生,就全部挂靠在了陈滢的一念之间。
但这也是江明的一次疯狂的赌注,他想要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压上去,赌的却不是陈滢会不会帮助他,到底有没有那一丝善念,而是陈滢到底是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极为聪慧的人。
他虽然没有展现任何自身价值,可是他对陈滢的描述就已经证明了他是个极具观察力的人,只是和陈滢见了两面,就已经看出了陈滢的性格,而且早早决定了要为陈滢效死。
这也是一种隐晦的自身价值,他希望陈滢能够感觉到。
不过陈滢对此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她看着江明,反复打量着。
她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江明是什么意思,或者说什么想法,甚至江明这样的想法也是个加分项,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要为自己赌一把,有足够的狠劲,看得出来,江明并不想找个人苟活下来,而是想要寻找一个明主。
而且这也是很有趣的一点,那就是江明的思路还是寻找明主,而不是自己占山为王,这就证明江明这个人从骨子里是一个没有什么反心的人,正适合陈滢驾驭。
但问题也在于,就是因为江明太敢赌了,他的人生已经走上了自毁的道路,如果想要把他正回来,简直就和她要把曹洛教聪明了一样麻烦。
想到曹洛,陈滢的眼睛,忽然间亮了起来。
她想到办法了。
曹洛这么蠢,正适合让江明教育他,让江明好好教教他做人,从此以后曹洛一定会记住这些教训,就算是十年以后都忘不了江明带给他的烦恼。
而江明也可以拿曹洛作为前车之鉴,当一个人太过莽撞的时候,就算是再怎么聪明也会受到影响,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比你更聪明的人。
虽然曹洛本来就很蠢,不可能让江明意识到聪明之后还有聪明,但陈滢在旁提点一二,他也一定会明白的。
想到这里,陈滢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好到让江明也敏锐地感觉到,陈滢似乎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虽然不知道陈滢为什么似乎情绪有上涨的趋势,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留下恐怕已经十拿九稳了。
果然,陈滢下一句开口:“你可以留下,不过你之后不能再姓江了,你得改个姓,把自己的姓藏起来,之后你要是想要为你的家族平反,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你先做好一个普通的小厮。”
“是!”江明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陈滢,表情十分兴奋,就连毫无血色的脸上也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一看就是过度亢奋。
陈滢皱皱眉头,正准备吩咐他好好休息
,却见他忽然间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她下意识反应过来,这人恐怕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刚刚紧绷着神经跟她说了半天话,但身体其实已经撑不住了。
果然,下一秒对方就直接倒在了床上,被陈滢眼疾手快地捞住了脑袋才没有直接被惯性带着栽倒床下,她又托着对方的脑袋把人轻轻放在了枕头上。
但她皱着眉头观察了两眼对方昏迷之后的脸,却忽然间笑了。
“怎么,不光是要和我展示你有多聪明,还要让我看看你的演技到底好不好?”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柔,却已经有些明显的不快。
这家伙的睫毛微微颤动,看得出来是装昏,虽然之前的演技很好,但是昏倒之后或许是因为陈滢直接上来接住了他,让他的情绪波动有些大,所以不小心暴露了这么一个破绽。
于是江明也就睁开了眼睛,十分腼腆地对着陈滢请罪:“抱歉,是我的错,我想要试试您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从今日之后,我再也不会对您有任何试探,何况我也已经确定了,您正是我所想要的主人。”
陈滢却忽然间冷笑了一声:“你确定了,却没有想过我会拒绝你吗?你这样的试探行为,并不是一个已经表示了效忠的从属应该有的样子,除了能够让人厌恶你以外,什么作用都起不到。如果这个时候我告诉你我不要你了,你就只能走了。”
“您不会!”江明撑起身子,看得出来他刚刚确实也是真的虚弱,真的消耗了大部分的元气,身子有些摇摇欲坠,“我知道,您是个见猎心喜的人,而且是个极为霸道,却又很讲道理的人,所以您不会不管我,因为您已经想好了,要让我成为您所喜欢的样子!”
他本来没想过要把这样的话说出口,但看到陈滢的不喜之后,他确定,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有些冒进,而且他也没想到陈滢竟然能够发现他的破绽,所以他现在必须再一次展示自己的聪明,不然恐怕陈滢真的会说到做到把他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