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个时间点,天刚蒙蒙亮,看门小厮被敲门声惊醒,当即就是一股怒气,而且一般人不会在这个点拜访他们府上,所以肯定不是熟人。
这种情况,小厮一般会狗仗人势喝两声,结果一听那商人的来意,当即就意识到了这人压根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倒不是说对方有多少身份背景之类的,而是不管这人到底是什么居心,反正是带着银子来的。
既然是带着银子来的,那就是当家主母的再生父母,只要对方能掏钱,什么都好,这小厮一个不好,恐怕是要被主母责罚的。
所以他态度瞬间好了一万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恭恭敬敬点头哈腰地把人迎了进去。
于是接下来的周英止和魏金盏两个人就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之中。
本来这件事和魏金盏没有半点关系,然而是她自己把周英止带回来的,而且她路上出于无聊和试探的想法,和周英止没少聊天,最后确定了对方的性情,也确定了对方的能力和家庭。
所以到了现在,她就算是和周英止不怎么熟络,现在也还是发自内心地希望周英止的愿望能够实现。
太后的死亡,与其说是周英止被陈滢忽悠着做了,还不如说是周英止心底本来就一直揣着这个愿望,所以陈滢一旦表示了可以帮他把娘亲救出来,周英止基本上也就失去了理智,什么都可以为陈滢去做了。
这样的一个愿望,但凡是个有点善心的人,都会希望他能够实现。
想到这里,魏金盏也跟着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如果能够早一点遇到陈滢的话,或许她的人生也会更顺畅一些。
虽然会遇到危险,会进入到一个很多人都觉得恐怖的境况之中,然而她的父母,或许就能活下来。
陈滢是个多智近妖的孩子,不知不觉间,她和周英止莫名的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陈滢已经接近了神明,所以不管陈滢说什么,他们两个也都信。
就算是陈滢和他们说明日会升起两个太阳,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并且出门的时候少穿些衣裳,防止自己被那两个太阳晒死。
陈滢要是知道了他们两个的心态,估计自己也得无语,本来陈滢的目标是让所有人都能够相信人力本身,然而现在莫名其妙的,自己就成了个教主,还多了两个自愿的信徒。
他们两个焦急地等了半个时辰之后,就见那两个商人被千恩万谢地送了出来,身后跟着的人,俨然就是秀娘!
两人顿时长长地出了口气,几乎都是胸口一口死死卡着的气顺了出来,彻底放松了下来。
一直看到商人带着秀娘上了马车,马车绝尘而去,两人也才慢慢地缓了过来,和店家结了账之后就齐刷刷上马。
这一次,周英止的上马技术就更好了,硬生生做到了把自己从一个人高马大的大小伙子缩成了刚好能在少女怀里坐稳的大小,简直是一天速成了缩骨功。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的心情实在是太好,对魏金盏的感激之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因此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细节上溢出来了。
魏金盏没注意到这一次骑马的时候比之前更加顺畅,也没意识到周英止差点硬生生靠着毅力把自己缩小,她急着快点带着周英止回去,母子团聚。
她希望周英止能快点把秀娘送到陈滢的庄子上,只有这样,才可以确定秀娘的安全。
那两个商人来的时候也是有些易容的,等到了地方把自己的口音一改,衣裳一换,脸上的妆容洗掉,恐怕就再也不会被那府上的人认出来。
所以现在危险的就只有秀娘了。
两人心急如焚,很快就到了曹府。
到了地方之后,就见到秀娘紧张局促地站在院落之中,面前是正在写信的曹洛。
曹洛写字格外的狗爬,比陈滢一个五岁小孩
都不如,这还是陈滢一直想尽办法逃离练字的情况下。
他写了几张废稿,也都觉得自己现场开始练字有些来不及了,于是长叹一声,把笔墨放下,又看向了刚刚赶过来的周英止。
一看这人额头上全是汗,根本没多少运动量,现在也还是清晨,根本没开始热,于是也明白了对方的心情。
曹洛就算是再怎么不会看人眼色,也还是很有同情心的,他见状,又叹了口气:“你们快走吧,我已经给人安排好了马车,你和你娘坐一辆马车,魏金盏,你是想坐马车还是骑马去?”
“我骑马。”魏金盏说道。
但她不能再骑自己的马了,魏家人认识她的马,虽然她自己只要换身衣裳戴个面纱就等于是换了个人,但是如果马不换的话,恐怕认识她的人也还是能认出她来。
曹洛倒是也给她准备好了一匹马,她的马被曹洛的下人带到马棚里去休息,这马忙了一天,也够累的。
接着,她就骑着马跟上了周英止和秀娘,三个人一行去了。
剩下曹洛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个院子里,思考良久,又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毛笔。
他倒是也想找个人代笔,但是他的小厮读书比他多,而且写字也比他好看多了,陈滢见过他的笔迹,一看到他这小厮的笔迹,恐怕直接就会意识到他找代笔的事情。
而且若是他让小厮代笔的话,恐怕就有许多话不能说了,毕竟他这些事情连小厮都没有告知清楚。
想到这里,他又唉声叹气地拿起了自己的毛笔,怀着一定会被陈滢嘲讽的心情写了起来。
……
然而陈滢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嘲讽的心情。
送信的人是陈玉明——没错,就是那个身受重伤一直养伤的陈玉明,对方身上的伤基本上养好了,之前在庄子里休息,不知怎么的就碰上了魏金盏和周英止,靠着观察细节的能力意识到他们两个身上肯定有秘密,一番毛遂自荐之后,混成了前来送信的小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