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滢抬起头,冲着他甜甜一笑:“那自然是要见的!臣女好久没见到九殿下了,也很想他!”
说着,她抬起头朝着殿外看了过去,看了两眼之后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见?”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可真是两小无猜!自然是马上就让你见,你去找他吧,朕让福喜公公带着你去!”
福喜公公本来只是皇帝的御前伺候太监,并不是大内总管,然而因为他做事利落妥帖,尤其是姬云琉为他求过几次情,所以让皇帝多少有了点眼缘。
在此之后,皇帝基本上用他的次数也多了不少。
陈滢被福喜公公带着走了出去,没多久就被带到了姬云琉现在居住的地方。
他们这里是个简单扎营的据点,皇后没有随军而来,所以姬云琉自己一个人住一顶帐篷。
到了地方之后,福喜公公托人进去通报,随即站在帐篷外看看陈滢,露出个淡淡的笑容:“陈滢小姐,现在身体可好些了?”
“公公自然是明白的,我身体大好了。”陈滢慢慢说着,见周围没什么人看着,又轻声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福喜公公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她一眼,显然是没有料到陈滢还会关心这些。
于是他悄悄说道:“陛下最近心情不大好,奴才们都得小心侍奉着。”
“这倒也是,毕竟好死了个亲娘,换谁能心情好呢?”陈滢慢慢说道,“不过你别理解成他是死了亲娘而心情不好,他是死了亲娘也没换到想要的东西,才心情不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平稳而淡漠,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一样,又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女,在给凡人下判词。
说完之后就见到福喜公公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却见她神情十分正常,似乎什么都没有想,整个人都是平淡的。
他吸了口气,没敢再多说,却在心里把陈滢的危险程度加高了又加高,越发警惕起陈滢来。
这倒并不完全是因为他觉得陈滢是会伤害他的,而是他忽然间在这个瞬间意识到,陈滢有能力伤害任何一个人,也可以剥开任何一个人。
所以他作为一个凡人,本以为皇帝是值得他仰望的对象,现在却意识到皇帝在陈滢面前似乎也什么都不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多么让人心生恐惧。
他缓缓地后退了一步,用崇敬的目光看着陈滢,表情也变得格外严肃正经起来。
陈滢倒是一点都没受到对方的反应影响,反而还笑了笑:“你别觉得我吓人,你已经是自己人了,多少应该知道点东西,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怕你不明不白地死了,到时候姬云琉会伤心的。”
她一直管姬云琉叫大名。
她叫别人的时候都是直接喊名字,或者小名,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亲昵称呼,只有叫姬云琉的时候,是连名带姓的。
但这并不代表她对姬云琉不亲近,因此,福喜公公从来不介意她私底下管姬云琉叫大名。
甚至在冥冥之中,福喜公公能够感觉到,陈滢这么叫反而是一种亲昵的表现。
因为姬云琉不是任何其他人,姬云琉只是姬云琉,也不是什么皇子,不是皇帝的孩子,也不是神童,只是陈滢的朋友。
听到这个称呼之后,福喜公公也毫无反应,而是恭恭敬敬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什么都听到了,而且对此十分认同。
同时,他在心里再一次把陈滢的地位拔高了不少。
虽然陈滢的提点是如此冷漠无情,但看得出来,她确实把姬云琉放在了心上。
福喜公公不怀疑如果她想要让姬云琉再找一个合适的内线,姬云琉会拒绝她,而且若是内线死了又死,才可以找出最有能力,最聪明的一个内线。
然而陈滢不在乎这些,她只在乎这个人对姬云琉的忠诚程度,还有姬云琉对
这个人的喜爱程度。
所以如果姬云琉把福喜公公当成了自己的人,如果姬云琉会为福喜公公的死而伤心的话,陈滢就会想尽办法让福喜公公尽可能地活下来。
这么想着,福喜公公看着陈滢的目光,也渐渐地变了。
他越发觉得,或许遇到陈滢这个孩子,是姬云琉的劫难,却也是他幸运的地方。
若不是因为陈滢,姬云琉本来就会意外死亡,而这些年来,虽然陈滢对姬云琉的性情有些影响,也会导致姬云琉做了些不应该做的事情,可是某种情况来说,姬云琉反而是因为陈滢而活得更好了。
尽管姬云琉自己未必需要这样的东西,但福喜公公觉得,姬云琉或许确实更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在这样的宫闱倾轧之中,似乎陈滢却是真的在和姬云琉合作的同时,也在保护着姬云琉。
正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姬云琉撩起帘子,兴奋地从帐篷里跑了出来。
他本来几乎不会跑动,而且性子比较沉稳冷淡,很少有人见过他兴奋的样子。
然而这个时候他动作却格外的跳脱,脸上的神情也更像是个孩子了。
“你终于好了!”姬云琉激动地说着,冲着陈滢就是一笑。
他这一笑格外灿烂,像是一朵开起来的雪莲,虽然面容是冷淡的,然而笑起来的神态却闪着光,格外明亮美丽。
陈滢也就被他感染得笑了起来,给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对方一看就是正躺在榻上,听到陈滢来了的消息就飞速冲了出来,于是头发也有一点点凌乱。
他个头比陈滢高不少,见到陈滢抬手整理头发,也就很配合地低下头让陈滢打理,一边任由陈滢在他头上动手动脚,一边关心着陈滢的近况。
“听说那天闹得很凶,你怎么样,没什么事吧?”他有些紧张地问道。
“自然没什么事,我一切都很好,倒是你,好几天没见到我,紧张了吧?”陈滢笑着说道。
而在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远处有一道穿着黄袍的身影静静地立着,半晌之后,忽然间很满意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