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曈忍着痛,奋力从雪坑里爬起来。
他不能坐以待毙,姜珩生死未卜,他必须要找到姜珩。
脚和脊背都在疼,踩在地上几欲跌倒。
身后断裂的杉树枝干壮实,雪地里浮着几根直径五厘米的树枝。吴曈蹒跚地走过来,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把这根树枝从浅浅的雪层里拔出。
再将多余的枝叶剔除干净,又来当做临时的拐杖。
吴曈晃晃悠悠站起身,将这根树干往雪地中一杵,结结实实捅进了雪地之中。棍子的长度和粗细都合适,还算满意。
紧接着又抽出棍子,迈出了第一步。
……吴曈顿住了脚。
第二棍下去,手感与第一棍截然不同。
雪地绵密,第一棍时他戳到了一块坚硬的冰,然后就再也无法深入。
然而这一次,他似乎戳到了什么软绵绵的物体,像是柔软的雪。但继续用力,却再也无法探入分毫。
吴曈稍稍抽出棍子,疑惑地又试着往那块地方戳了几下。
在最后一棍子下去时,忽然感觉手中的棍子被带动着动弹了几下,但吴曈的手并没有再动,而是雪地下的东西在蛄蛹。
下一秒,雪地中传来一道虚弱的低吟。
“……别戳我肚子了,再戳就真捅穿了。”
吴曈一愣,紧接着惊喜交加:“姜老师!!!”
五分钟后,吴曈递给姜珩一只手,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把姜珩从雪坑中拉出来。
“姜老师,我还以为我找不到你了。”吴曈含着哭腔扑到了姜珩怀中,险些把他撞回雪坑之中。
姜珩忍住通身被铁锤击打过后一般的痛,抚了抚吴曈套着羽绒服帽子的脑袋,柔声安慰。
“别哭,这不是找到了吗?”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环境,看着不远处的吴曈爬出来的雪坑和坑后枝丫横斜的杉树,眼中划过一丝明了。
“被冲下来时我大概被杉树的枝干接了一下,得到缓冲,这才没能离你太远。”他垂眸看吴曈,勉强勾起的故作轻松的笑意之中含着无奈和庆幸,“如果不是被你戳了几下,我本来还昏迷着,你是我的小福星。”
“所以小福星别哭啦,福星高照闪烁,有你在,我们一定会平安回去的。”
吴曈埋在他的颈间,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他忽然感受到姜珩身上除了浅淡松木香之外,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吴曈眉心一蹙,还没来得及仔细辨别,姜珩就神态自若地松开了怀抱。
他们都筋疲力尽,不知在兵荒马乱的时刻丢到了哪里。而且这里荒山野岭,就算有手机也没有信号,更不敢冒然离开雪崩的途径处,去搜寻不一定存在的炊烟人家。
否则体力耗尽,或者彻底失去得到救援的希望不说,还容易遇到雪林中的猛兽。
姜珩揽着吴曈,在山岭之间找到了一个山洞。
不大,但挤挤攘攘容纳十来个人绰绰有余,而且能挡风挡雨雪。
姜珩在里面探查了一番,确认安全,才扶着崴了一只脚的吴曈靠着边缘坐下。
小感冒经过厚雪的掩埋和零下的狂风的折磨,演变成了高烧。吴曈坐在石块上,环膝抱住自己,身上忽冷忽热,十分怀疑自己还没等到救援队到场就会呜呼离去。
恍惚之中似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吴曈抬起眼,适应黑暗之后眼睛勉强能看到事物的轮廓。好像是姜珩拉开了厚重羽绒服的拉链,朝他走了过来。
“咳咳……你为什么脱衣服,不冷吗?”吴曈问。
“不脱。”姜珩来到他身旁,紧挨着他坐下。
下一秒,吴曈就彻底被温暖的松木香裹紧环绕。
“我抱着你,我们都能更暖一些。”
平日里吴曈所能接受的alpha信息素的极限是姜珩保持着这个世界的社交礼仪,经过有意的收敛过后所散发的清淡信息素。
此时被浓重的松木香密不通风地裹住,吴曈本来还侥幸地认为自己此时鼻塞后感官迟钝,不会反感,但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不出几分钟,他就挣扎着要离开。姜珩一时不查,差点让他逃走,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桎梏住他胡乱扑腾的手脚。
“小曈,别动,你现在还发着烧,不能再受凉了。”姜珩说完,即使周身黑暗,他也感觉到一顿无法反抗的目眩袭来,好像眼前的景色在那一瞬间都有些扭曲。
“不要……”吴曈却完全听不进去,双目失焦,高烧和alpha的信息素像是让他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一般。
口中惊惧地低声呢喃:“不要碰我,不许碰我……滚啊!妈妈,你在哪里……杨奶奶……杨奶奶……救我……”
“小曈?小曈?”喊了几声没能得到回应,姜珩稍稍抬高了一些音调,“小曈!你看清楚,在你面前的是我,不是那个人!”
姜珩将他紧紧梏在自己怀中:“你别动,你现在还在高烧,晚上气温零下二十多度,你不能再着凉了!”
“你再挣扎也没用,我是不会放开的,与其和我白费力气,还不如让我帮你暖一会儿手脚,天亮了我们想办法找求救的机会!”
吴曈体力透支也没能逃离,放弃了挣扎。
山中雪狼对月哀嚎,将他涣散的神志唤醒了些许,又惧怕地向姜珩怀中拱了拱。
这个怀抱是他现在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姜珩像是要榨干腺体一般,无尽地释放能够安抚omega的信息素,严丝合缝地把怀里的吴曈裹入其中。
omega终于缓慢安静下来,只是因为高烧和剧烈的挣扎,还在费力地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