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把姜珩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拍得泛红之际,姜珩终于悠然转醒。
“姜老师!”察觉他的眼皮动了动,吴曈惊喜地喊他,“你感觉怎么样?”
寒风明明有一整片雪岭可以放纵奔驰,却还是贪婪地往他们这一小方穴洞里钻。姜珩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感觉到一顿出奇的冷,下意识地抬手要把吴曈揽入自己怀中,帮他暖手脚。
又被吴曈唤了几句,他才勉强回过神。
“真好,醒来还能看到你。”气力似乎已经彻底被抽空殆尽,就连抬起唇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意都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姜珩眯着眼睛,稍稍动一动身子就感觉疼得钻心,尤其是后脑被冰块击中的位置,似乎身体在那里漏了一个洞,鲜血、体力、乃至于生命,都正在从那个洞缓缓地流逝到这冰天雪地之中。
可他还是奋力抬起手,摘下了护目镜,视线终于变得毫无遮挡。
望着吴曈近在咫尺的狼狈却仍然不失瑰丽的,这张自始至终都让他心动无比的脸,这个他所挚爱的omega。
吴曈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得不太真切。姜珩想要拂去他眼角的泪水,让他不要哭,可这样一个简单的抬手动作,他也已经做不到。
眼前的你是我从时光之中偷窃来的。
偷来的东西终归不属于我,要还回去。
看来现在老天终于发现了我做过的卑劣事情,要把一切都收走了。
我爱你,小曈。
可能这次是永别,就不说再见了。
吴曈茫然地听着姜珩的低声自喃,看着他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吴曈崩溃哭喊:“姜老师,你睁开眼睛!”
然而姜珩再无反应,只剩一缕微弱的鼻息,证明着他还留着一口气。
由于这片山谷极宽,而且雪崩堵塞了山路,救援进行得十分缓慢且艰难。
姜清源想着自己还活着,那么吴曈和姜珩就还没出事,在昨晚发完疯之后就安静了下来。田湉、骆敏姐弟和剧组工作人员都撑不住去睡了,而他熬了一夜等待救援结果。
从滑雪场驿站回来的剧组越野车终于到达,姜清源从助理小妹妹手中接来嘱托她带来的棉大衣,胡乱穿在身上,连扣子都从胸前第一颗开始就扣错位。
而他的外套此时正披在熬到半夜实在熬不住,回车里睡了一会儿,现在六点多就已经醒来焦灼等待的李悦宁身上。
姜清源正心不在焉地扣扣子,忽然感觉一顿似乎从灵魂深处传递来的绞痛,整个人几乎都被撕裂开来。
这是一种灵肉分离的痛感,难以言喻,但刻骨难忘。
他蓦然瞪大眼睛,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地上。手慌忙地在空中胡乱挥动,扶住身旁的小树,才没有跌倒。
姜清源剧烈地喘息着,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这么痛死过去,片刻后,这阵痛感又很快地缓解,快到让人错认为刚才身体中的灼烧感似乎只是错觉。
疼痛过去之后,姜清源心中腾升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猛然转过身,找到正在指挥的救援队方队长。
扭着惊愕的方队的肩膀让他面朝自己,姜清源白皙颈间的青筋几乎都暴起。
“都一个晚上了,你们怎么还没找到他们两个!”
几个救援队队员连忙上前要制止,被方队习以为常地挥了挥手,退离他们。
面对着暴怒的少年,方队淡定地解释:“我们正在全力展开救援,一个晚上,所有救援队队员都没有合过眼,蹚在雪地中——当然,这是我们的工作,无可厚非。”
“救援实际上是一个不可控事件,我们会竭尽所能寻找受难者,但确实时常会有意外发生,比如受难者自己脱困,下山寻找援助,所以会消失了踪迹,给我们的救援增加了难度。可能受难者来到有信号的地方会打电话,因此我们在救助的同时也有时刻关注救援中心那边的求助电话。”
他的话术十分高明,将受难者亲友向好消息的方向引导,以平复他们的情绪。
事实上姜清源一根筋的脑子也确实很容易糊弄,听他这么说,也稍稍平复了一些心情。
此时一个救援队队员急匆匆赶过来。
“报告队长,救援飞机在据此地两公里处的半山山谷中发现一件红色衣服,经过查验,是遇难者吴曈的羽绒服,被人为挂在树梢上,疑似发现吴曈的踪迹!”
方队眼睛一亮,激动道:“在红色羽绒服五百米之内立刻展开搜索,救援吴曈!”
直升机在半空之中盘旋,狂风掠过积满白雪的树梢,簌簌地落下满地霜雪。
姜清源从飞机上一跃而下,就连方队也没能比他更快。然而视线触及什么,他又缓慢停了下来,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
方队紧随他身后。
两个担架从穴洞之中被缓慢地抬出,白色的布料和担架上面色苍白的二人几乎与满地银白融为一体。
可万幸的是,两张担架都没有蒙上白布。
两个人都还活着。
姜清源提心吊胆地顺着担架的尾端向头部的方向看去,看到姜珩和吴曈虚弱惨白的脸露在外面,后知后觉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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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清醒
仿佛在一望无际、上不知顶、下不触底的意识海中无尽地沉浮, 寻不到出口和尽头,回头望也见不到自己的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