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沐倾冷笑一声:“她们是自愿的,可不见得人人都是,楼里有位名叫‘冷月’的姑娘,这名字还是你之前的主子给起的,不知她现在何处?”
红袖听了这话,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冷月啊,她可是我们醉春楼里琵琶弹得最好的,不知有多少恩客对她朝思暮想呢,世子夫人竟似是与她交情不浅?”
这话明显是在给柳沐倾挖坑,怎么答都是错。
若她承认了,堂堂武安侯世子夫人,竟与一个青楼妓子交情匪浅,怕是再好的名声都要彻底臭了。
可若是她说不识得此人,那便是自相矛盾了。
柳沐倾轻笑一声,看来这红袖也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没脑子。
“我今日不止要找冷月,还要找冷香、冷玉、冷雪三人,阁下不妨先将这几人叫来,咱们再将事情讲个清楚明白。”
红袖竟很是痛快地应下了:“来人,去将这四人一并带过来。”
不多时,冷月、冷香、冷玉、冷雪四人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冷月之前虽只见过柳沐倾男装模样,但已知晓对方女子的身份,且记得今日是约定好的日子,故而只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
只是冷月深知自己身份低贱,若此时表露出异样,只会拖累柳沐倾,故而只低头垂眸站在那里,仿若根本不认识对方。
冷玉、冷雪二人也是如此。
唯有冷香,一瞧见柳沐倾,竟是直接跪了下来:“世子夫人恕罪!不是奴家不肯听您的,只是……冷香实在做不出昧良心的事儿!”
说罢,便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模样好不可怜。
柳沐倾瞟了一眼冷香,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人便直奔她而来,显然是早就做了准备。
若是反应慢些的,怕是已经被这人的举动打得措手不及,只能被对方牵着脖子走了。
不过好在柳沐倾反应够快,且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为防醉春楼这边再出什么岔子,柳沐倾始终让鸟雀们密切盯着,又怎会错过任何风吹草动?
就在昨日,那些雀儿传来消息,说四人中名叫“冷香”的那位姑娘,竟是在昨夜偷偷去了红袖的屋子。
虽二人关紧了门窗,却不妨有只鸟雀早就潜藏在她屋中,故而将二人的密谋听得清清楚楚。
之后红袖又趁夜去找了沁玉,两人一番密谈,也尽数被鸟雀听了去。
而鸟雀既知晓了这些事,柳沐倾自然也就知晓了。
如今冷香的这番怪异举动,显然正是几人密谋的手段之一。
柳沐倾不慌不忙,只淡淡反问:“我与你素未谋面,你怎知我便是世子夫人?”
冷香虽还在哭,却丝毫不耽误她拔高音量开口:“世子夫人先前分明来醉春楼找过奴家,还曾许给奴家好处,莫非世子夫人全都忘记了?”
说罢,又转头去看冷月几人:“你们三人不是也都见过世子夫人吗?”
冷月三人压根儿没料到冷香竟会做出此等举动,一时有些愣神,待被问到自个身上,才终于回过神来。
冷月第一个厉声开口反驳:“冷香,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根本不认得这位夫人,你可莫要胡乱攀扯!”
冷玉随即点头附和:“我也从未见过这位夫人,再者说了,若这位真是世子夫人,又怎可能来咱们醉春楼?”
冷雪再补上一句:“你平日在楼里胡诌也就罢了,怎地到了外头,还是改不了这个臭毛病?”
三人显然已经看出冷香这是临阵倒戈了,心下一阵发凉的同时,也快速作出了应对。
冷月心中更是万分自责,从前她以为冷香如自己一般,都是被卖到楼里的可怜人,可谁曾想她竟会做出此等忘恩负义之事!
冷香被噎了一下,随即立刻摆出副悲愤欲绝的模样来:“我知晓世子夫人许了你们天大的好处,可平日妈妈也待我们极好,你们怎么忍心做出此等背主之事?”
冷月三人气得脸色发白,正想反驳,却听柳沐倾直视着冷香,一字一句地问道:“冷香,这就是你的选择?”
冷香下意识避开了柳沐倾的视线,心头莫名有些发慌,但嘴上还是坚定地道:“世子夫人,您还是歇了收买奴家的心思吧,奴家是万不会做出背主之事的。”
柳沐倾轻扯唇角:“好,我知晓了。”
既然她不想走,那就永远留在醉春楼好了。
冷香心头更慌了几分,只能捏着衣角求助地看向红袖。
红袖眼底闪
过不屑,不过等她抬头看向柳沐倾时,脸上已经堆满了笑意:“世子夫人,您这也瞧见了,醉春楼里的姑娘们啊,那都是自愿留在此处的,她们可不乐意走呢。”
谁知她话音刚落,便见冷月三人齐齐跪在了柳沐倾面前。
“世子夫人,奴家冷月,本是江南人士,两年前被亲叔叔卖给人贩子,一路辗转又被卖到此地。
奴家本是良家女,岂肯入这烟花柳巷?只是奴家的卖身契握在老鸨手中,楼里又有诸多打手时刻盯着,奴家实在无法脱身。
若世子夫人真能救奴家出去,奴家愿当牛做马报答世子夫人的恩情!”
说罢,对着柳沐倾连磕好几个头。
冷雪与冷玉同样含泪说了自己的遭遇,神色十分悲戚。
红袖听得眉心一跳,厉喝出声:“你们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醉春楼在你们身上花了那么多银子,没想到竟是养出了几只白眼狼!”
接着,她又给冷香使了个眼色。
冷香心领神会,同样哭哭啼啼地控诉起来:“世子夫人当真是好本事,明面上是将被困在醉春楼的姑娘解救出去,实则不过是因为承瑄王瞧上了我们几个姑娘。
世子夫人为了讨好承瑄王,才想出这么个计谋,企图将我们从醉春楼弄出去,转手送进承瑄王府罢了!”
柳沐倾:???
应该不是她耳朵听错了吧?
承瑄王?
这事儿怎么还扯到承瑄王身上去了?
就挺……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