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喜了?
怎么没人知道?!
房中,刘金大夫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了,突然,看见被号脉的那只手动了动。
他立马改口,“我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只怕要多休养一阵了,世子没事,没事的,少夫人切莫太过担忧,保重身子要紧。”
刘金的话很响,屋外听到的,都松了口气。
唯有裴彻,脑子里还是那句“少夫人有喜了”。
有喜了?
怎么会?
谁的?!
裴彻阴鸷着脸。
兄长无事,他也该开心的。
可央央有孕,他实在欢喜不了。
质疑着,愤怒着,沉着脸走出了青云院。
沈桑宁在房中松了口气,坐在床榻边,看着裴如衍被包裹了层白纱布的手臂,擦掉眼角的泪。
没事就好。
刚放心,忽听刘金道:“哦,对了,世子虽无事,却还是要静养,这几日最好是卧床,不要移动。”
“世子晚上要是发汗,要用温毛巾擦一擦。”
沈桑宁忙应下,让刘金去开方子,她坐在床沿边,拿毛巾为裴如衍擦额角。
今生,他受伤的次数,比前世多了太多。
她拧着眉,心里担忧,忽想起公婆还在门外等候,收起惆怅忧虑,强扯出安慰的笑,朝门外走去。
沈桑宁见虞氏一脸憔悴,“母亲,不必担忧,刘金说无事,明日应该就能醒了。”
虞氏点点头,气氛仍是沉重。
许氏见状,安慰虞氏,“大嫂,你就安心吧。”
沈桑宁道:“母亲若担忧,进去看看他吧。”
虞氏凝重地摇头,“不了,不打扰他休息,无事便好,倒是你,有孕了怎么也不同家里说?你今晚也受累了,不要再为了照看他,把自己累到了。”
想到这种可能,虞氏改变了主意,“还是我留下照看衍儿吧,你早些休息,不能熬夜。”
“母亲,我——”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屋里一阵咳嗽。
“世子醒啦!”紫灵跑出来传消息。
闻言,沈桑宁和虞氏跑得最快,两人纷纷进屋,许氏也跟在后头。
宁国公往前一步,意识到什么,和裴二爷一起止步门外。
房中,裴如衍躺在榻上,半睁着眼,没受伤的手抬了抬,盖起被褥,下一瞬,就被三个女人包围了。
“可算是醒了。”许氏站在床位。
虞氏站在中间,放松地呼一口气,“可还有哪里觉得难受?”
“我无事,母亲放心。”裴如衍温声道,语罢就仰起头,想见的人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沈桑宁没像许氏和虞氏那样进行慰问,她重新将毛巾捡起,擦擦他的脸颊。
裴如衍欲言又止,最终躺着没动,朝虞氏再度道:“母亲,二婶,我无事了。”
“好好好,你无事就好。”虞氏明白了,和许氏相视一眼,一前一后走出门去。
虞氏刚走出门,想到什么又调转脚步回来,“衍儿,你媳妇有了身孕,别让她照顾你。”
交代完,才离去。
沈桑宁手一顿,发觉裴如衍投来的目光,她避开了,“我不是故意要瞒你,谁让你前阵子冷待我。”
他眉心蹙了蹙,抬手捂住胸口,仿佛是难受。
沈桑宁放下毛巾,关切地问,“怎么了,你怎么了?”
他紧闭双眸,她伸出手去探他额头,也没发热。
又伸手去触碰他捂着胸口的手,“是这里疼吗?这里怎么会疼?”
蛇又没咬胸。
过了好一会儿,裴如衍才缓过来,勉强勾起一抹宽慰的笑,“无妨。”
可这哪里像是无妨的样子?
此时,陈书将请来的名医带了进来。
沈桑宁如见救命稻草,“来得正好,大夫,他被蛇咬了,家中大夫说是微毒,养养就好了,可方才他好像心口疼,先前他也中过毒箭,体内还有毒素未清,他会不会——”
大夫抬手,嫌她聒噪,“这位夫人,请先别说话。”
她马上闭嘴。
好吧,她以为这些是要提前讲清楚的。
陈书将椅子搬来,大夫坐在椅子上,搭上脉象,诊了好一会儿。
期间,裴如衍抬眸,视线与陈书交错,很快又垂下目光。
陈书低头,摸了摸鼻子。
大夫诊脉很慢,沈桑宁忍着急切,等大夫开口。
“府中大夫诊得不错,只需休养即可,不会有性命之忧,不用过于焦虑,记得按时服用药物,对了,你们把府医开的药,给
我看看。”
闻言,沈桑宁安心了,“陈书,带大夫去看看熬的药。”
“是,大夫请。”陈书带着大夫走出去。
房中安静下来。
有了大夫的准话,她倒是安心多了,只听榻上男人出声——
“夫人,渴。”
言简意赅,应当还是虚弱。
沈桑宁倒了杯茶,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
裴如衍半个身子靠在她肩上,微微侧脸,去饮她手中水。
“还要吗?”她问。
他摇头,动作迟缓地重新躺下,自个儿掖了掖被子。
沈桑宁将茶盏放好,坐在床榻边椅子上,“你先睡一会,待会药好了,我喊你。”
他没应,突然抬手,手心向上。
意味明显。
看他生病可怜,沈桑宁配合他这幼稚的举动,将手放上去,允许他牵着睡,“快睡吧。”
裴如衍将柔软的手握在掌心里,一根根手指缓缓扣住她,直至五指相扣,隔着被褥,放在肚子上。
他却没有闭眼睡觉,反而愈发清醒地看着她。
沈桑宁另一只手强制闭上他眼睛,手一拂开,他又睁眼。
裴如衍幽幽道:“你守着我,我睡不着。”
“那……我出去?”她语调古怪地问。
莫名其妙的,她要被他赶出去了。
那她去住书房?或者厢房?
语罢,人都直接站起来了,可手还被某人攥在手心里。
“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你的药。”她抽了抽手,竟然抽不出来。
裴如衍看着她,不放手,“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睡我边上。”
更古怪了。
简直是比刘金说不能移动,还要古怪。
沈桑宁犹疑时,他忽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咳得红了脸。
她哪还有心思考,“好了好了,我陪你休息,我先给你倒杯水。”
奈何裴如衍就是不松手,“现在不渴。”
今夜,就因裴如衍被蛇咬的事,公府好几处院落都灯火通明。
黑漆麻乌的怡景轩,裴宝珠坐在房门外,眺望远处光亮,听着巡逻护卫急促的脚步声。
“不要惊动主子们,排查一遍府中是否还有蛇。”
护卫的言语,被裴宝珠听了去,裴宝珠猜测那条黑蛇得嘴了。
肯定是咬了人。
还是比较重要的人,所以才会引起重视。
大堂兄和沈氏分房已久,被咬的肯定是沈氏。
裴宝珠愉悦不已,准备回房,却听那护卫又道——
“世子中了蛇毒,国公爷吩咐要严加排查,你们打起精神,别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