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我爹想送我去刘家做妾,可我不想去,表哥能不能帮帮我?”房中女子,示弱地问。
“如何帮你?”裴彻反问。
段湘烟心存希冀,“表哥带我走吧,只要离开京城,我爹就找不着我了,我知道表哥不喜欢我,我不会给你造成负担的,你出门在外也需要人洗衣做饭,这些我都可以做的……”
房中声音越来越轻,门外的裴宝珠耳朵贴到门板上,丰富的表情就快要呸出来了。
忽听一声娇哼,裴宝珠瞪大眼睛,隔着门看不见,但脑海有画面了!
里头,段湘烟一个没站稳倒在裴彻怀里,慌乱地想站好,双手乱动频频触碰裴彻的胸,她的双颊红得如同火烧,“我不是故意的,表哥,我从未想要勾引你!”
裴彻冷静地将她推开,这一招,过于熟悉。
从前,沈妙仪勾引他的时候,也用过,可那时的他真的受用了。
现在看来,当时的自己可真是笨。
“表妹,你衣衫乱了。”
他近乎冷漠地说出这话,段湘烟低头,赶紧拢好衣裳,羞得抬不起头来。
裴宝珠可看不见屋内景象,光是听这句话,就已经联想到段湘烟脱衣服投怀送抱的样子了。
啊啊啊!忍不了了!
她撸起袖子,甚至没有想过,这时候冲进去一闹,极有可能引来下人围观。
清白人家的姑娘,大晚上衣衫不整地出现在男子房中,随便两句传出去,裴彻不想纳妾也得纳妾了。
裴宝珠怒气冲冲地准备抓个段湘烟的现行,好让她被余嬷嬷抽打一顿,然后赶出府去。
想得很美好,可当她一双手即将触碰到房门的时候,一只手遏制住了她的手腕。
有人!
裴宝珠才意识到,惊愕地扭头,对上裴如衍那双漆黑得毫无温度的眸子。
她瞳孔睁大,吓得惊叫出声,“啊!!!”
大概是房中也被吓了一跳,有什么掉在了地上。
就裴宝珠这一嗓子,几间下人房先后都亮起了灯。
裴如衍急不可查地蹙眉,攥着裴宝珠的手腕,低声道:“等会不许多话。”
后者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就被他拽着进了房门。
初进入房中,裴如衍微微偏着头,目光避嫌地落在地面,也错过了裴彻和段湘烟的震惊目光。
裴彻不可置信地看着从屋外进来的两人,怔愣后就是恼怒,所以外面竟然一直有人偷听?!
段湘烟将腰带系紧,面色羞红欲滴,看见裴宝珠喷火般愤怒的眼睛,要不是被裴如衍攥着,裴宝珠这会恐怕上来挠脸了。
段湘烟移开眼,朝裴如衍望去,却见对方根本没看自己,她说不清是尴尬多还是害怕多,低着头,羞愤地冲了出去。
裴宝珠见状就要去追,“你跑什么!”奈何还被大哥抓着,“大哥,我倒要去看看——”
“闭上嘴。”裴如衍沉声道。
裴宝珠当即不说话了。
从下人房里先后赶来的丫鬟小厮,迎面就看见湘烟小姐跑走了,“湘烟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下人们面面相觑,惊骇不已,直到朝主屋走近,“二公子,奴婢们听见方才有喊声,可是发生什么事?”
待彻底走近,才看清敞开的房门里,站着的三个主子。
世子和四小姐也在。
真热闹呀!
下人们收回方才惊骇和八卦的眼神,原来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裴彻这会儿已经不震惊了,看见裴如衍别有深意的眼神,他很快会意,“没事,兄长和妹妹们来送别我,方才表妹被老鼠吓跑了。”
下人们不疑有他,退了下去,不打扰主子们说话。
直到此刻,裴如衍才松开手,凌厉的目光扫了眼裴宝珠,“多亏你,差点让你二哥离开前再添一房。”
虽说下人能封口,但人心难测,人心的窗户封不上。
听闻,裴宝珠张嘴就想狡辩,“本来就是段湘烟不对,我只是来抓她的,我有什么错嘛,我是来阻止二哥犯——”
“阻止二哥犯错”还没说完,就对上两个哥哥严肃的脸,裴宝珠惹不起,立马静如鹌鹑,闷闷不乐且心虚,不甘心地认错,“下次我不来就是了……哼。”
她吸着鼻子,扬扬头,眼睛却不敢对上裴如衍。
裴如衍冷声道:“回去睡觉。”
“哦,”她转身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回过身,“大哥,你不走吗?”
……
没得到回应的裴宝珠嘟了嘟嘴,装作漫不经心,但意图格外明显地问,“大哥,我今天被嬷嬷表扬了,说我有进步呢!”
“哦对了,那个杜公子,有没有问起过我呀?大哥,你可要告诉我实话,我和杜公子还是有些缘……”
她还说得害羞了。
裴如衍听不下去,厉声呵止,“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少想些!”
这话落在裴宝珠耳中,就仿佛在哥哥眼中,她和段湘烟成了一丘之貉,她心里夹杂着怨愤羞怒四种情绪,伸手指着裴如衍,又不敢骂,张口只敢——
“大哥,你,你……”
气到眼眸蓄泪,“你是世子了不起啊!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妹妹!”
眼泪唰唰掉,哭着跑出去,脸色比刚才的段湘烟难看多了。
堂妹表妹一走,长胜居恢复了清静。
这份清静,在两兄弟间,有些尴尬。
原因无他,裴如衍和裴彻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地好好相处了,每每单独相处,都不是心平心和的。
要么是惩处、训诫,要么是争锋相对。
甚至忘了,从前是如何相处的了。
裴彻愤愤的语气还透着一丝礼貌,“宝珠就算了,兄长何时也有了听墙角的习惯?”
说着,就侧过身去,做着收拾包袱的假动作。
裴如衍看着他的动作,平和开口,“明日你要远行,来送送你。”
裴彻装来装去就几样东西,假动作差点维持不住,“我说了会去从军,就一定不会反悔,大哥放心就是,大晚上来送我做什么,她恐怕还在等着你呢。”
几句话,仿佛带刺,却被裴彻说得稍显平静。
但最后一句,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她”是谁,不言而喻。
明明想好了要放手,要远行,可总是不自觉地发酸。
恐怕又要让兄长觉得,他还心存妄念了。
裴彻偷偷朝裴如衍瞥了一眼,想看看他的神情是否生气,扪心自问,裴彻并不想在离家之前再和兄长争吵。
好在,没有在他脸上,看见不满。
裴彻暗暗舒口气,继续手上的假动作,身侧响起裴如衍从容的话音——
“母亲请了位说书人,在棠阁给她讲故事,她正乐不思蜀,还没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