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只是随口撒了一个谎而已。
“你听谁说的?”江橘白蹙眉。
陈芳国摆手,“你别管我听谁说的,赶紧给我断了,好好的不学学那些不正经的东西,这都什么时候了,具体考试你自己算算,只有多久了?老白要是知道,估计能从地下爬出来给你两耳光!”
“你对得起他对你的谆谆教导殚精竭虑吗?”陈芳国痛心疾首,拿着陈白水当武器也不带一点心虚的。
江橘白只能庆幸陈白水刚刚没在,不然要是听见陈芳国说自己网恋,指不定又得找自己麻烦。
江橘白告诉了陈芳国,自己只是为了打发那些追求者,尤其是惦记自己的男同,随意找的一个借口。
陈芳国明显不相信,“真没恋爱?你这么帅我不信。”
“.”
“小芳,你有些无理取闹。”
陈芳国清了清嗓子,将上身支棱了起来,“没有网恋就好。我呢,不是个保守的老古董,我只是不赞同你们在这个关键时期搞那些东西,要谈,可以,上了大学随便谈,你谈他十个八个那是你的本事.”
江橘白:“.我不是那样的人。”
受人到中年依旧感情甜蜜的吴青青江梦华夫妇俩的影响,哪怕江橘白知道自己长得还算不错,他也完全没有靠着脸去惹三惹四的想法。
再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嫌麻烦。
他不知道恋爱是怎样的,但应该都跟徐栾大差不差。
如果另一半都是徐栾这样的,别说十个八个,半个他都受不了。
陈芳国盯着江橘白看了一会儿,没看出来他撒谎,才松了口气,变得语重心长起来。
“学校里这段事情频频出事,校长和主任都很担心上面要求放假休整,我们老师倒是不要紧,休整也能领个底薪,但你们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高考了,这要是一停课,你们考试可怎么办?”
“我现在一个人带两个班,有时候会有点顾不过来,1班同学比较自觉,你就帮我多看着点儿,要是有谁状态,你就及时跟我说。”
“让我给你打小报告?”
“我能是这意思?”
“徐武星遭遇了那事,徐文星亲眼见着了,他这几天也一直没来学校,跟你一样,今天才来上课,亲弟弟去世估计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你帮我多看着点儿。”
江橘白现在只要听见徐武星这个名字,浑身就隐隐作痛。
但他跟陈芳国没法说,搪塞道:“我会多注意的。”
陈芳国很是欣慰,放他回了教室。
如今学校的课间,少有人在走廊追逐打闹,徐武星徐丹海的死亡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无法抹消的阴影,哪怕警察时常出入,学校也请人开了道场做了法事,大家心内依旧惶惶。
太阳已经升至半空。
但三月出头的天气,日光再明晃晃,也不算暖和。
接水处那人高的锅炉跟前,一个身形瘦削的男生正偏着头,举着杯子在水龙头下面接水。
江橘白从对方身后路过。
水声一下停了,徐文星的声音在江橘白身后响了起来,“江橘白。”
对方叫住了他,他才停下脚步。
几分钟后,两人靠在1班教室外面的阳台说话。
徐文星长时间的沉默着,但手中动作没停,杯子在他手里缓慢转圈,他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将走廊地面一分为二的太阳光线上,他将头仰起来,看向了天花
板。
“我妈从公司里辞了职(笔趣阁小.の说)_[(.co)(com), 现在天天在家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我爸也请了一段时间的长假。”
“昨天他们两人去坟地探望徐武星,发现徐武星的坟不知道被谁给挖开了,尸体被分成了几大块,旗子一样在坟地上方的树梢上悬挂着,我妈一开始没看见,直到她额头上被滴了一大滴黑血,加上头顶哄吵的鸟叫声,她跟我爸才抬头看。”
徐文星用力地攥着水杯,手腕在发抖,“徐武星的尸体都快要被风干了,被群鸟当成了腐肉啄食,我妈当场就晕了过去。”
“.我想不到是谁能这么恨徐武星,他死了都还不放过他。”
江橘白听他说完后,良久,“节哀。”
江橘白觉得把人坟刨开,尸体大卸八块,挂在树上喂鸟吃这样缺德的事情,多半是徐栾干的。
但徐武星活该。
如果不是徐武星父母没注意,让小马捡到了那只小人偶,如果不是徐栾,他最后可能也会变成一只失去自己思想的人偶。
以徐武星的智商,他想不到如此恶毒阴险的招数,他每回用来针对江橘白的花招都恨不得写大字在脸上广而告之。
可智商的高低决定不了少年人恶意的深浅,他只是想不到狠绝的方式,不是不想。
那个帮他的所谓的大师,一定也在这件事情上给予了他帮助。
江橘白想到这里,脸上的怅然都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听着徐文星说话的声音,面无表情。
“本来我一开始认为是你,我还向警察说你们从初中就开始不对付。”徐文星苦涩地笑着,“不过不用警察调查我也知道不是你,你没那么狠心,杀不了人,那样的手段,一般人也做不到。”
江橘白没说话,只听着。
过了半晌,徐文星叹出一口悠长的气,有伤怀,也有感念,还有难以察觉的庆幸和喜悦?
江橘白奇怪地朝徐文星看过去。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家里人一直都更喜欢徐武星,他比我嘴甜,性格也更外向,哪怕我成绩比他好,也比不上他在我爸妈心目中的地位。”
“他活着的时候,我真的很烦他,也很累,他爱惹是生非,我总要跟在他身后给他擦屁股,”徐文星讲到这里,忽然朝江橘白淡淡一笑,“但每次我帮他处理他惹的麻烦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对我跟他之间的差距感到惊叹,所以,其实我也挺乐意的。”
“也就他蠢,在别人贬他抬我的时候,他还能在旁边骄傲得像只雄鸡。”
“现如今,爸妈只有我了,不管他们更爱徐武星还是更爱我,都只有爱我这一个选择了。”徐文星彻底笑起来,江橘白从他的脸上,从他的眼睛里都再没看出半点悲伤的痕迹。
“好好考试吧,你不想去首都吗?”
话题突然变得阳光、充满希望与斗志起来,江橘白收回打量徐文星的目光。
“还没有想好。”
少年顿了几秒钟,“新城。”
“为什么?”那是个很远且经济并不发达的城市。
江橘白:“因为离徐家镇最远。”
他得想办法把徐栾甩开。
江橘白低头硬剥着长出来的指甲,他指甲很软,不用指甲刀,撕也能撕断。
和鬼祟纠缠一生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足以令他感到毛骨悚然了。-
开学后的第二次月考开始,公告栏上面将上周周考的成绩排名表一撕到底,留下几道
发黑的胶水印子。
学校里的绿植大部分也都是橘子树柚子树,学校没有温棚,它们应季开了花,两种味道清香微苦,在空气中纠缠融合。
自然的植物香气一定程度上驱散了这段时间以来弥漫在学校里的低迷诡异气氛。
考试的时候,教室里课桌之间的间距拉开,江橘白的桌子贴到了靠窗的墙壁上。
徐栾坐在他身后的窗台上,拿着一支毛笔,安安静静地低头在左手臂上涂涂画画。
考试结束,徐栾才给江橘白看,他画的是什么。
是一簇橘子花,橘子花花苞形似茉莉,绽放后花蕊是明丽的淡黄色,花瓣花萼都是5个,呈短宽的柳叶状。徐栾就这么细细地描了一大簇在手臂内侧,有的全部绽放,有的含苞待放,芬芳青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