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故 作品

第 38 章 想得快发疯了

一阵风吹过,卷过街边梧桐所剩不多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错愕,惊慌,无措。

钟吟情绪变换万千,缓缓摇头,不可思议地看他:“易忱,你疯了?”

“我没疯。”他看着她,表情冷静到漠然。

他比谁都清楚,他要做什么。

钟吟被他逼得后退,但他放在双臂的手,根本让她动弹不得。

语气霎时慌乱:“放手。”

他没放,反靠近一步。

明明仍是少年身形,但满身的侵略性铺天盖地将她席卷。

被他触碰的手臂,变得滚烫起来。

甚至,心脏也出现了让她难以克制的波动。

从未有过的慌乱让钟吟脑海警铃骤响。使她仓皇地冷下脸,“易忱,你清醒一点。”

“我喜欢他好几年,他对我也很好,我为什么要和他分手?”

轻轻几个字,却如重锤一般,字句砸在他心上。

易忱头越垂越低。

缓缓地,无力地松开手。

“钟吟。”他盯向她,眼眶渐渐红起来,“这不公平。”

“是你先招惹我的,”他嗓音颤着,“现在,你让我怎么办?”

钟吟心揪成一团。

甚至不敢去深究。为什么到如今,仍不舍得对易忱说一句重话,连心绪也随着他酸涩波动。

心疼。

她竟然在心疼他。

这个认知让钟吟惊慌害怕,她捂住脸,语无伦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易忱不说话,漆眸执拗地看着她。

钟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中恢复冷静。

终于做下决定:“易忱,我觉得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再相处下去。”

她坚持说下去,“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可以吗?”

时间像被按了静止键。

易忱怔松看着她,似想说话,唇张了张。

低头,又抬头,几番来回。

漆眸如被水洗过,眉宇间的骄傲支离破碎。

最后,他点头,沙哑道:“行。”

声音很轻,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听到他这句话,钟吟怔忪着。

却并没有她想象的释然放松。

相反,心中某处在缓慢坍塌,几乎让她喘不上气。

一道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易忱接起,眼神无意识地落在地面,随口应了几声后,他挂了电话。

“我送你回去。”

钟吟不敢看他,垂下眼,点头。

没人再说话。

两人脚步都很慢,一前一后往前走,拖出长长的影子。

有关这晚的记忆,钟吟其实都不太明晰。

回家没多久,她便迷迷蒙蒙发起了烧。

睡梦中,易忱受伤的表情,总在脑子反反复复。

每次惊醒,那种漫长的闷痛感,仍长长将她席卷。

钟吟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负罪和愧疚将她裹挟,没几天,就瘦了好几斤。

看得白帆在角落里擦眼泪。

一连过了几天,钟吟才从白帆和顾清的电话中得知,他们早已经回了京市。

日子平稳过去。

白帆甚至都没有再提起那晚的话题。那天激烈的争吵,似乎就这样在无言中翻了篇。

同样,因为生病,她这几天和林

弈年的聊天少了许多。

初十,钟吟的精神才好了些,得知她病愈,林弈年才松了口气。

[方便打电话吗?]

钟吟看了眼卧室门外,父亲出门访友了,但母亲还在家里。

但她没作犹豫,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听到林弈年的声音,她这几天悬着的心,终于在这一瞬间落到了实处。

她一定还是喜欢林弈年的。

只有和他说话,才会有这种安心感。

“弈年。” 众多滋味袭上心头,钟吟嗓音带着鼻音。

林弈年心一软,“怎么了?”

“我”钟吟声音低下来,吞吞吐吐,“想见你。”

“还有几天就开学了。”林弈年温柔地说,“在学校,你想什么时候见我,就什么时候,好吗?”

钟吟闷闷嗯了声。

一时没人再说话。

突然,林弈年唤她:“吟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什么都瞒不过他。

钟吟收紧手指,犹豫半晌,还是说:“我和易忱他以后不联系了。”

她话只说了一半,但显然,林弈年听明白了。嗓音徐徐传来:“吟吟,作为你的男朋友,要是说一点也不在意你和阿忱的关系,是假的。”

“但这点在意,还不足以让我看你难过,也要为了我去和阿忱绝交。”

“因为我相信你。”

听着他的话,钟吟手指收紧,心间像是被柠檬汁浸润般,酸酸涩涩。

她张了张口,却再无法坦白。

在面对易忱那双炽热的眼眸时,她当真没有一丝触动吗?

急急忙忙和他划开距离,更多的,难道不是为了她自己安心?

“不,我就是不想再和他联系了。”钟吟很刻意地说,“我不喜欢他。”

那头有几秒的安静,最终说:“吟吟,你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所以,你会相信我吗?”

“我当然信你。”

“但我其实,”他嗓音很轻,“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

“不,”钟吟喉间哽着:“你一直是你。”

“吟吟,我可以继续走专业,做游——”他似乎还要再说,冷不丁的,那头传来一道犀利的女声,“弈年,随我去一趟陈家,你上次把子仪一人丢下.”

“抱歉。”林弈年手下意识挡住听筒,隔绝住声音。

钟吟刚刚提起的心又缓缓下沉。

心中空落。

对这段感情的不安感几乎将她席卷。

“没事,你先去忙。”最终,她轻声说,“回头再说。”

林弈年看着黑下来的屏幕,几不可见地叹口气,看向再次不打一声招呼便推门而入的郑雪雁。

有些无力地说:“我还在打电话。”

郑雪雁置若罔闻地迈步进来,“你上次为了钟吟,把子仪一人丢在浦东,我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接。走,我们现在就去陈家,子仪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哄哄就好了。”

林弈年没有吭声。

见他坐着不动,郑雪雁脸色焦急起来,“小年,年三十的时候你忘了?老头可是打算把你表哥下派去了邻省,等着混资历提拔呢。”

“哪怕郑家那几个都是草包,但他们姓郑。谁让你爸不争气,你只有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能——”

“妈。”林弈年神色厌倦

,“我有点累了。”

“下次再说,好吗?”-

“清姐,”白帆嗓音低低地响起,几乎是六神无主,“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天晚上回来,吟吟就大病一场,现在瘦得都快没形了,就因为我不同意那件事,”说起这个,白帆的眼睛又湿润起来,“.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顾清的心也随着她的话而牵动,叹口气,“小帆啊,你也是太操心了。”

听见声音,正在下楼的易忱顿住脚步,神色有了些波动。

“弈年多努力一孩子,家庭也不是他能选择的。吟吟都因此生了场大病,这可不是一般的喜欢啊,你何必要拆散呢。”

她竟因为林弈年而生病。

易忱全身发冷,胸腔再次传来那种缓慢又悠长的闷疼。

“这小年轻就是这样,你越阻碍,他们感情还越深。”顾清说,“你索性放开,让他们自己处理问题,不好吗?再说,你担心的事儿不还没发生吗。”

白帆揉着额头,终是轻轻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孩子越大越管不住。”

电话毕。

顾清放下手机,瞥了眼站在楼梯前,像座石膏的儿子。

从那天晚上开始,这小儿子便像鬼上了身般,整天魂不守舍,用脚想都知道是被吟吟拒绝得门都没有。

“听到了没?”顾清敲敲桌子,试图让他清醒,“人两个情比金坚,有你掺和的份吗?”

易忱满身的低气压。

“他们俩不合适。”

“哈。”顾清听笑了,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俩不合适,你合适是吧?你照照镜子,你这狗脾气,哪点值得吟吟喜欢你?”

“你要学到弈年半分,都不至于现在这样。”

易忱瞳孔地震。

语气荒谬:“我凭什么学他?”

“他体贴,细心,温柔,你哪样有?”

“我——”易忱梗着脖子。

“行了,别杵这里,”顾清不耐地挥手,“我看电视呢。”

[tmd我之前怎么说的?]

[让你先潜伏着,伺机而动]

[直愣愣扒拉上去让人姑娘分手和你谈?]

[这不神经病吗]

[人不和你绝交和谁绝交?]

回到房间,易恂的消息一条条发来,火上浇油。

易忱扫一眼,烦躁地把手机扔旁边。他倒在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长长吐口气。

好烦。

后悔药在哪买。-

顾清的话,白帆只听进去一半。

毕竟她养两个儿子,而她只有一个女儿,哪里能真正感同身受。

单独将林弈年约出来的事,她谁也没有告诉。

对面的年轻人,姿容清落,不卑不亢。

一见到她,便礼貌站起身,“阿姨您请坐。”

白帆颔首,放下手中的小包,坐下,微笑着提点:“这是我们俩之间的聊天,不要告诉吟吟。”

林弈年起身为她倒茶,“我明白。”

白帆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知道我来找你,是要说什么吗?”

她细细观察他的表情。

哪怕面上表现得再平稳,终还是年轻,放在桌上的手指已经用力着蜷紧。

“有一些猜测。”他垂下头。

倒还算冷静。

白帆指尖敲了敲桌面,开门见山:“我只有吟吟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玉养

到大,不说让她找个多富贵的人家,至少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

林弈年抬起头:“我不会——”

“你不会,”白帆笑笑,“那你妈妈呢?还有你爸爸,以及他在外的那个小家。”

“亦或是,陈市长那个刁蛮名声在外的女儿。”

她每说一句,林弈年的脸色就越白一分。

白帆的语气又缓和下来,“弈年,阿姨很欣赏你,对你没有任何意见。”

他勉力维持着嗓音的平稳:“我明白。”

“能说的我全说了,”白帆扯唇,“但吟吟还是不愿和你分手。”

“所以你呢?能给她什么保证?”

“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她,保护她。”

“是吗?”白帆不为所动地笑了下,“你拿什么护住她?”

林弈年沉默着,头一回,语言贫瘠到说不出一个字。

“我会努力的,阿姨。”

他停顿,头一次觉得他的话是这般无力,艰涩道:“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良久。

“好,”对面衣着精致的女人终于露出很淡的笑容,缓和语气,“记住你今天许下的承诺。”

“照顾好吟吟。”-

元宵节晚上,钟吟收拾行李,准备赶次日早的飞机。

卧室门被敲响,钟正钦温和的嗓音传进:“囡囡,爸爸可以进来吗?”

钟吟忙上前,打开门。

钟正钦进门,坐在她的梳妆镜前,笑着看她:“这一走,又要暑假才回家了。以后,爸爸见你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钟吟看着他,有些鼻酸地说:“哪里的话,只要爸爸想我了,一声令下,我立刻飞回来。”

钟正钦被逗笑。

安静了一会,他温声开口:“囡囡,你也别怪你妈妈。”

“最舍不得你的,还是她。”

“我明白。”钟吟轻声回应。

钟正钦站起身,拍了拍女儿的肩,和她耳语:“这次回学校,放心和那个男孩子相处。”

钟吟抬起眼:“妈妈她——”

钟正钦冲她眨眨眼,“答应了。”

钟吟:“真的?!”

“嗯。”

不过,白女士素来要面子。

送机这天,她带着墨镜,满脸高贵冷艳。

一直到她快上飞机,都不肯主动表现出一丝答应的痕迹。

冷不丁的,钟吟摘下她墨镜。

正对上她通红的双眼,“是不是又偷藏小珍珠了?”

白帆嗔怒地拿回墨镜,伸手掐她脸颊,“再戏弄你妈妈试试?”

母女俩对视一笑。

“妈妈,我走了。”她眉眼染上不舍,上前抱住白帆,很轻地说了一句:“谢谢妈妈。”

钟吟只是睡了一觉。

一睁眼,飞机已经落地京市。

时间迈入二月,京市仍被连绵不绝的白雪覆盖。

冷空气入肺,钟吟顿时精神了大半。

“是不是冷?”林弈年替她收拢衣领,另只手将她的手指放进大衣,替她暖手。

钟吟:“现在不冷了。”

寒假的一个月,明明同在沪市,但见一面却比异地还艰难。

此刻,真正和林弈年并肩走在一起,这种“她在恋爱”的实感才渐渐落地。

一路回到学校。

开学日,校园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到处都是鲜活的面

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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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有一股很淡,很轻盈的香气。

是她的身上的栀子味。

易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下意识的反感,让他应激般甩开林弈年的手。

林弈年手指僵着在空中。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抱歉,我忘了。”

寝室安静下来,氛围却莫名紧绷。

程岸缩回脑袋。

就在这时,宋绪打起视频电话,手机里传来热闹的声音。

“哟,”程岸试图活跃气氛,“你小子,开始在寝室虐狗了是吧!一天有那么多话要说吗?!”

宋绪:“闭嘴吧你。”

“那怎么年哥都不打,就你打。”程岸哼唧道,“就不能安静地谈恋爱吗!”

宋绪的手机里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对啊,吟吟,你怎么不和你家弈年哥哥打个电话?”

“放心啊林弈年,特产我们都收到了,钟吟你哪天要?我们打包送过来。”

背景音里,她恼怒的嗓音传来,“郭陶!你再说!”

林弈年颤着胸腔笑出声,“哪敢劳烦各位军师,我上门自取。”

一片吵闹声中。

易忱也没收行李,一声不吭地背对着坐下,全身发冷。

紧绷的神经突突跳动。

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坍塌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瞧瞧,年哥多上道,”郑宝妮扒拉着史安安,凑到镜头前,“小宋同学,听到没?下次给我们多送点零食,我们也把安安送货上门!”

寝室里笑声一片。

钟吟却有些心不在焉,朝史安安的屏幕扫一眼。

她早已经做下决定。

林弈年在寝室的时候,不会和他打电话。

最好,彻底淡在易忱的生活中。

这样于他们二人都好。

她沉默着,不再参与对话。-

短暂的周末过去,周一全校开课。

钟吟的生活也步入正轨,恢复从前的作息,早起去燕名湖练早功。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清晨天色便已经敞亮起来。

手机叮咚一声。

是林弈年给她发了早安。

钟吟也刚好吃完早餐,弯起唇,低头回复消息。

发完,她开始提气息,做练功准备。

在钟吟发出第一个音节的瞬间。

后面的梧桐叶林,易忱倏地睁开冷倦的眼睛。

透过树林影绰的枝丫,看向她的方向。

她的嗓音时隐时现。

他六点就来了。

心终于在她到来的这一刻,安定下来。

他还是困,头往后仰,手盖在眼睛上。

不知过了多久。

太阳穿透云层,洒下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她的声音突然停歇。

一道脚步声传来。

察觉不对,易忱睁开眼。

正和不远处,背着书包的钟吟对上视线。她看着他,瞳孔轻动,唇线也慢慢抿直。

“弈年,我等会和你说。”钟吟手指蜷紧,下意识挂了林弈年的电话。

两人面对着面,谁也没先说话。

终是钟吟先移开眼,语气很淡,带着疏离:“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忱目光随她挪动。

“因为。”

他停顿着,“我想看你一眼。”

想得快要发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strong哥这卷会非常非常直球,这辈子不敢嘴硬了(已老实,求放过)

ps:这卷内容多,虽然有些酸涩,但节奏很快,章章高能。我一般二章合一更新(每天键盘都快敲出火星子了)尽量不让宝子们看得焦急。

所以,球球不要养肥我(跪下)连载期的追订就是作者的命根子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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