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故 作品

第 42 章 阿忱,别哭

“啪。”

易忱脸一偏。

钟吟打的力度不重,但他皮肤白,脸上很快显出红色的手印。

易忱眼睫颤动着。

这一下,似乎将他打得清醒,整个人变得茫然。眼中的光芒也彻底熄灭。

钟吟的手指还在抖,“你不要这样作践你自己。”

他盯着她,突然,眼睑垂下,撒出浓密的一层阴影。

有什么快速滴下,他飞速侧过头,不让她看清。

钟吟心中咯噔一声,一把按住他的脸,易忱梗着脖子,不让她看。

但眼眶红着,湿润的水痕根本无处遁形。

他哭了。

他竟然会哭。

他生得好,平时一副拽上天的模样,无声掉眼泪时,连头发都耷拉了下来,看得钟吟心中酸酸麻麻一片,竟又开始没出息地心疼他。

这一刻。

她终于放弃了所有抵抗。

恼怒到一把将手中的包砸到他脸上,爆出了人生第一句粗口:“易忱,你他妈是不是非要我身败名裂才甘心?!”

钟吟崩溃地捂住脸,蹲下身来哭。

“你好烦,真的好烦。”

“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人?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我明明都已经和你绝交了。你为什么还要我面前晃?”

“你现在要我怎么——“她哽咽,“怎么对得起他?”

易忱脸被她丢过来的包打偏,甚至被拉链划出一道血痕。

但他早已经无暇顾及,紧盯着她:“什么.意思?”

胸膛起伏着,脑中嗡嗡作响,完全死了机。他趔趄着上前,曲起双膝,半蹲着,几乎是跪在她面前。

“钟吟,你和我说明白!”

钟吟擦干眼泪,看都没看他。

“我会分手。”

易忱心跳几乎停滞,下一秒,疯了般狂跳,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滚。

“但和你没关系。”钟吟整理好情绪,站起身,冷若冰霜地说,“只是我配不上他的好。”

她要走。

易忱跟上。

钟吟心情很差:“别跟着我。”烦躁地说:“就是分手了,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她说什么,易忱早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只知道。

她说要分手。

钟吟没再管易忱,失魂落魄地走向寝室楼。

铺天盖地的内疚与懊悔几乎将她席卷。

如果当初借着易忱接近林弈年是一种错误,那么这就是对她最戏剧性的惩罚。

钟吟进了寝室楼。身后脚步声也停止。

楼梯拐角,她视线几不可见地往下扫。

易忱驻足在那里,等她离开。

钟吟垂下头。

她当然怪不了易忱。

苦果也只能自己来尝。

钟吟找到keen,请了周五的假。她需要几天时间,来理清思绪。

除了上课,她便是待在寝室,没有和林弈年见面。

终于,在周五下午,林弈年给她打了电话,“吟吟,今天不去台里吗?”

“我嗓子有些不舒服,”她轻声说,“请了假。”

“嗓子不舒服?”他语气停了停,“吃药了吗?怎么不和我说?”

钟吟绷紧声线,“没什么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抱歉。”林弈年说,“我这几天太忙了,没能及时关心你

。”

“没事的,我自己也能照顾自己。”钟吟几乎说不下去,“周一我就能正常去了,你别担心。”

她又匆忙说了几句,便找理由挂了电话。

看着暗下的屏幕,钟吟眼睛发酸,埋下头,内疚感几乎压得她喘不上气。

钟吟一连萎靡了几天。

寝室几人见她的状态,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一时没人问出口,明里暗里地照顾着她的情绪。

周六,钟吟突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因为是京市本地的号码,钟吟按了接听。

但那头传来的男声,几乎让她在这一瞬间毛骨悚然:“钟主播,别来无恙啊。

“还记得我吗?”

钟吟变了脸色,立刻就要掐断电话。

但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动作:“别挂电话哦。”他散漫地笑着,“挂了我也不保证有什么后果。”

钟吟冷下脸:“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号码。”

“哈哈哈哈哈。”男人笑出声,语气狂妄至极,“不过一个号码,我想要,随时可以得到。”

男人用逗猫狗般的语气问她:“钟主播周五怎么没来上班呢?陪你那个小男朋友去了?”

钟吟忍耐着:“如果您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你现在敢挂,明天就别想进柠檬tv的门。”男人半真半假地威胁。

这个身居上位,以玩乐他人为乐的疯子!

钟吟呼吸有些急促:“你到底想做什么?!”

“钟主播,别这么扫兴啊,”那人拖长声线,“我不过只想找你吃吃饭,聊聊天而已。”

“对了,忘记一件最重要的事。”他慢条斯理地说,“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是谁?”

钟吟用力咬着下唇。

他竟还装作彬彬有礼:“在下不才,恒越集团,冯世杰。”

其实电梯里那句“冯总”,让钟吟早就有所猜测,如今猜测被证实,她心中一时沉到了底。

其实各大传媒艺术院校专业,这类事情其实只多不少,钟吟不是没有耳闻,但大多还是你情我愿的事。

冯世杰根本不屑于掩饰,他的心思早已经昭然若揭。

恒越集团,其实带着国字头,后面的背景根深错节,她抗衡不了。

钟吟尽力平稳声线,“冯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您。”

“但我最近太忙了,没有空和您吃饭,抱歉。”

电话那头传来意味不明的笑声,像被蛇缠上般阴冷。

他狎昵地叫她:“钟主播。”

“柳玫是我捧起来的。”

“如果你想,你就是下一个柳玫。”

“不——”

“梁奈。”冯世杰突然又吐出这个名字,“我当初给过她机会的。你看她现在混成什么样?”

“钟主播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钟吟脸色苍白,强行镇定道:“冯总,您找错人了。”

“我最近很忙,没空和您吃饭,您找别人吧。”

说完,不等冯世杰说话,她便“啪”得挂了电话,手指却还在发抖。

她努力忽视那种不安,定下心神。

大不了他再骚扰她,她就不在柠檬tv干了,他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想到这一层,钟吟的心终于安定。周一,她照常来到电视台。

来的路上,她拨通了林弈年的电话。

那头接通,背景

音很嘈杂。

钟吟想起他下午还有课,估计正在下课的路上。

“我去柠檬总部了。”她说。

林弈年:“那我晚上去接你。”

钟吟靠在座椅上,出神地看着路边跳跃的街景,“好,我晚上给你打电话。”

“好。”

“今晚,”她嗫嚅着,那种负罪感几乎将脊柱压弯,“我有点话要和你说。”

“嗯?要说什么?”

钟吟头往后仰,几乎呼吸不过来,声音也小得几乎听不见,“.还是晚上再说吧。”

林弈年的脚步缓缓停顿。

他身侧的程岸一愣,“年哥,怎么不走了?”

宋绪也停下。

林弈年没有回他的话。

过了几秒。

他转身,视线很淡地落在走在最后的易忱面上,停留良久。

后者缓慢地停了脚步。

他的眼角旁,还有一道伤,已经结了痂,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什划出来的伤。

两人对视着。

突然,易忱沉默而缓慢地垂下头。

草。

程岸敏锐地察觉不对,头皮简直发麻。

这时,钟吟在那头唤了声:“弈年?”

她心中惴惴,几乎觉得林弈年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他太聪明,对于情绪的感知度细腻敏锐到了可怕的程度。

“没事。”林弈年语气还是温和的,眉梢却不见半分笑意,“那我们晚上见。”

说完,他掐断了电话。

下一秒,就在这人来人往的走廊,他两步上前,一把扯住易忱的衣领。

一拳挥了过去。

后者竟也不闪不避,就这么硬生生受了,手背拭去嘴角的血。

旁边传来惊叫。

林弈年置若罔闻,眉目间最后一丝情绪也消失殆尽,拎着他的衣领:“为什么不躲?”

易忱咽下口腔的血腥,两眼黑白分明地回视过去:“继续。”

“我不还手。”

林弈年又是一拳砸过去。

但这一拳打完,那瞬间气血上涌的冲动也随之散尽。

取而代之的,是精疲力竭的无力感,让他几乎恨上自己这种过于敏锐的感知。

人还是活得糊涂点,更幸福。

林弈年很轻地笑了下,松开手。

教学楼的保安姗姗来迟,“诶!怎么回事!”

“没事。”易忱用手擦掉血迹,起身挡在他身前,“兄弟间闹着玩。”

程岸也忙上前说:“对对对,我们室友呢,闹着玩。”

“再闹不该在教学楼这么闹啊!”

“是是是,您教育的是。”

见他们态度良好,保安自然也不愿意揽事,教育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林弈年敛着眉目,拎起包,一言不发地离开。

人群哗啦一下,给他让出条道。

学校认识他的人就太多了,无一不看着他,心中唏嘘。

准学生会主席,长得帅,气质好,能力强。

这种站在神坛上的人,竟然也会打人?!

最关键的,打的还是易忱!

这俩可是计信出了名的好兄弟。

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

程岸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作为室友,他当然不希望看到寝室闹成这样,长叹一口气。

听见这声

叹息,易忱瞳孔轻轻动了下,很低地说了句:“抱歉。”

“忱哥,”程岸看着他,心里其实有了些许可怕的猜测,但又说不出口,“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易忱说不出口。

宋绪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忧心地看着易忱脸上的伤,从包里拿出湿巾,递给他:“擦擦吧。”

易忱沉默地接过。

林弈年下手不轻。

但脸上疼着,全身的血却在燥郁、兴奋地流动。

他真是可耻。

“之后,我会搬出去。”走前,易忱低低说了句,“我对不起他。”

从教学楼里出来后,林弈年驻足原地,抬头看了看天。

这是头一次,还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总是忙的,忙着活成一个挑不出错的模板。

学业,工作,人际,方方面面,早已经将他的时间挤压干净。

这段感情开始得就不纯粹,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也没法怪任何人。

只是,难免还是会有所遗憾。

他们终究是同类人,一样的自信,耀眼,勇敢。

哪怕他参与其间,横插一脚。

到最后,也还是骗不了自己。

一路走来,他总是庸庸碌碌,得到的、失去的,混在一起,早已经区分不清,到底孰多孰少。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正看到钟吟发了条消息,刚要点开看,有电话打来。

看清来电人的瞬间,林弈年眼底一凛,接通电话,恭谨地唤了声:“陈伯伯。”

“弈年。”那头传来的男声很平和,却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子仪有联系你吗?”

林弈年愣了下,回答:“没有。”

陈父长吐口气,嗓音透出些许无奈:“这孩子,真的是一点都不省心,昨天半夜偷偷跑去京市去了,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现在家里联系不上,我夫人很着急。”

“她对那边也不熟,你要有时间,帮着去找找,将她安顿好,有你在旁边,我也放心些。”

林弈年:“我晚上”

但那头已经继续开启话题:“昨天听雪雁和我夫人聊天,你最近有重新做游戏的想法?”

因为这件事,母亲已经打电话来好多次,每一次都不欢而散。

他嗯了声。

“这可不简单。”陈父抿了口茶。

林弈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着。

“不过,也算巧。”

他似是随口一提点,“前几天,我和盛世科技的老总吃了顿饭。”

“人那天还说,找不到合适的游戏项目立项。正巧,你要有什么点子我帮你引荐,也算帮了人大忙。”

“你和子仪一起长大,伯伯自是能帮你就帮你。”

普通人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资源和人脉,在有些人口中,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

林弈年勉力笑了笑,表情几分疲惫,几分释然。

“您放心,我会把子仪安全送回沪市。”

“你办事,我当然放心。”对面淡笑。

挂断电话,林弈年抬头看了眼天空。

今天比以往黑的更早些,乌云凝在上空,似在酝酿一场雨。

他找到钟吟的微信,看到她刚刚发来的消息:[今天部门有个饭局,地点在京云阁,还不确定什么时候会结束,大概率会比平时晚一些,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可以吗?]

看到会比平时晚,林弈年松口气,回复:[好,结束时给我打电话]-

钟吟依往常时间来到台里,坐在梳妆镜前,边化妆边看稿。

门被推开,keen走进来。

“小钟,今天不上播,有个饭局,你和梁主播一起去。(<a href=".co)(com)” </p>

“饭局?”

keen点头:“对,有个新节目,台里准备让梁主播去,今个投资方都在,你也去露个脸,对你也好。”

“奈姐要去主持新节目?”听到这,钟吟眼睛亮了亮,“是什么节目啊?”

“一个新综艺,还没定下来,”keen含糊作答,“不管怎么样,你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那今天的直播.?”

“这个不用担心,”keen摆手,“待会从别的组调来人顶一下。”

反正只是个小节目。可以说他们整个体育组,都没那位重要。

听到梁奈有个好的去处,钟吟的心底也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奈姐,”走出化妆室,钟吟找到梁奈,“我刚刚听总监说,晚上有个投资方的饭局,他让我和你一起去。”

她的出现似乎让梁奈吓了一跳,猛地回神,看她好半晌,才点头,简短应答:“对,是我和总监提的。”

钟吟弯起眼睛:“我还听说奈姐要调去新节目了,先恭喜你啊。”

梁奈的情绪看起来却并没有很高,“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知道她最近一直因为女儿的病情而忧心,钟吟没有放在心上,跟上梁奈,一起出了大楼。

“奈姐,你女儿的病.好点了吗?”

路上,梁奈开着车,闻言,她面色变得异常灰败:“还没找到合适的骨髓。就算找到了,手术费用也要一百多万。”

钟吟听得垂下头。

这般情况下,说任何话,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能拍梁奈的肩,“没关系奈姐,就像你现在也有了新的机会,一切都会变好的。”

梁奈放在方向盘的手指收紧。唇瓣嗡动着,“希望如此。”

京云阁是京市最大的五星级酒店,常有商务政务宴会在这里举办,门前豪车林立。

钟吟还从没来过这里,她跟在梁奈身后,踩着柔软的红地毯,一路往里。

推开包厢门,里面已经林林总总坐满了人,男女都有。

“张总,徐总!”

一进门,梁奈便露出笑容,边拉着钟吟上前,介绍:“这是恒越投资部和项目部的负责人。”

恒越?

钟吟面色顿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和二位握手。

后梁奈向她相继介绍了桌上其他人。

从饭局上钟吟得知,梁奈要去的新节目是柳玫那个音综的后场主持人,虽然只是后场,但相比目前这个旮旯角的体育直播,已经是实现质的飞跃了。

饭局上,免不了就要喝酒。

但钟吟没喝过酒,在梁奈给她倒酒时,她连连摆手,“奈姐,我没喝过酒,以茶代酒可以吗?”

“这红酒度数不高,喝一点没关系的。”

“算了,我——”

“小钟,总归是要迈入社会的,”梁奈将酒杯塞进她手心,“现在不喝,以后也要的。”

“就半杯,好吗?”见她还是不动,梁奈压低了声音,“张总,徐总都是公司高层,这个面子我们可不能不给,就当帮奈姐一次。”

钟吟

只能接过,她看了看玻璃杯中的小半杯红酒。

她试图让自己放轻松。

只是这么一点,应该也没有什么事。

酒过三巡。

快八点半时,这场冗长的饭局总算是到了底。

也不算全没收获,至少跟着梁奈在这些大小投资方面前露了个脸,也略微涉猎了些酒桌文化。

钟吟扶着桌子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包厢内太闷的原因,她总感觉有些晕,松了松衬衫的领口。

门口,梁奈将一众人送走。留在最后的人,给她塞了张房卡,眼神往包厢里示意,“冯少半小时后会来,在这之前,把她带上去。(笔♂趣阁小说)_[(.co)(com)”

梁奈接房卡的手指僵在空中。

她眼中满是挣扎,嗫嚅着说:“许秘书,冯少不缺女人,非得要——”

“冯少的事也不是你过问的。想想你自己,还有躺在病床上的女儿。”

“再想想现在风光无限的柳玫,”许秘书朝钟吟的方向抬抬下巴,不以为意地说,“她跟了冯少,也不吃亏,说不定还要感谢你这位伯乐了。”

走前,他脚步还停了停,“今晚后,你女儿的配型骨髓,医药费,我们冯少负责到底。”

听到这,梁奈眼中一震,面上最后一丝犹豫也褪去。她将房卡塞进袖口。

钟吟手指在包中摸索,要给林弈年打电话。

她还记得今晚要和他说的事情,心情顿时压抑起来。头本就晕,这会连胸腔也闷起来了。

“小钟。”她的手臂被梁奈扶住,女人声音隐隐约约响在耳畔,“你是不是醉了?我也没想到你酒量这么浅。”

“好像有点儿,”钟吟随她走出包厢,手按着头,“麻烦奈姐扶我去门口了。我给朋友打个电话。”

梁奈按住她拿手机的右手,“小钟,你是真的醉了。把你放路边我也不放心,这样,我给你开个房间,你今晚别回去了,就住酒店。”

“不用。”钟吟摆手,“我没事的,可能就是包厢有些闷——”

“不用和我客气,房费台里可以报销。”梁奈已经扶着她来到电梯,按了向上的楼层,“酒店上面就有空房间,而且,外面还下了大雨,回去多不方便啊。”

钟吟扶着墙,意识早不甚清晰,听见外面下了大雨,她愣了愣:“外面下雨了吗?”

“对,”梁奈说,“这里离你学校也不远,明天就是上早课也来得及。所以你就别跑来跑去,太麻烦了。”

梁奈一直将她送进了套房,“我还要去医院看女儿,就不陪你了。”

“好,奈姐你回去注意安全。”

钟吟坐在沙发上,揉着酸胀的额角,另只手拨通林弈年的号码。

梁奈走了。

“咔哒”一声,门关上。

奇怪的是,林弈年的电话也没打通。

刚拨出去几秒,被那头挂断。

钟吟揉了揉长发,继续拨。

又被挂断。

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心中愈发烦躁,太阳穴跳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燥郁在胸腔膨胀,放大。

钟吟撑着头,环视一圈四周,脑中胡思乱想着。

这个套房装修简约精致,价格肯定不便宜…

突然,有什么飞速在脑中闪过,使得她面色骤变——为什么,为什么连前台都没去,就可以直接用房卡给她开了房?

除非。

她早就打算好,要将她送进这个房间。

这一瞬间,钟吟遍体生寒,脑中酒意散了大半。

起身就要飞奔去门边,谁知下一秒,房门处便传来嘀嗒的解锁声。

门被推开,一道人影出现在室内,属于冯世杰的脸出现在视线内。

他站定,看猎物般肆意地打量她。

随之露出一个兴味的笑:“别来无恙啊,钟主播。”

钟吟的脸色瞬时苍白下来。

藏在袖中的手机嗡动,有人打来电话。

她摸索着按下接听。

但手指颤抖,没拿稳,手机掉在了地毯上,弹出好几米。

冯世杰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动作,缓缓抬步靠近,轻蔑地看着地上的手机。

电话已经接通,他看着,竟也不挂断,眼中闪过更加兴奋的光:“怎么?给小男朋友报备啊?”

“要不要我和他说一下地址?”冯世杰扯着领带,下流地对着那头道,“京云阁8506,现在来,说不定还能赶上现场直播,让他看看自己女朋友被我干…”

人渣。

钟吟眼睛都红了,举起桌边的烟灰缸就朝他砸过去。

他躲避不及,眉梢被擦过,擦出一条血痕。

烟灰缸砸在地上,碎裂成片,发出剧烈的一声响。

趁着他怔神的瞬间,钟吟大步就要往门边跑。但她还醉着酒,全身都软绵绵的。

没跑出几步,就被不怒反笑的冯世杰扯住头发,一把甩在地毯上。

他满脸阴鸷,居高临下地看她:“我给你脸了是吧?”

钟吟后脑着地,眼前发黑,胃里也翻江倒海。

晕了好一会。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翻到旁边的垃圾桶吐了出来。

冯世杰兴致顿时少了一半,脸色漆黑地骂了一声。

他慢条斯理地解着外套。

等她吐完了,才拎着钟吟去浴室,打开淋浴,冰冷的水淋在她身上。

钟吟又将浴架上的所有洗漱品和浴巾全往他头上砸。

趁着冯世杰躲避的间隙,她再次往外跑。

但哪里敌得过一个成年男人的速度,还没跑出几步,又被扯回去,扔进浴缸。

“还是个硬骨头,”冯世杰脸色阴沉无比,“一会在我床上,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硬。”

钟吟冷的牙齿发颤,急促地呼吸着,紧绷又戒备地看着他。

她咬着舌尖,以保持清醒:“做这样一个局,就要我陪你睡觉,值得吗。”

“问得好,”冯世杰突然大笑出声,显然十分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快感,“怎么不值得呢?我就喜欢钟主播这种硬骨头,玩起来一定带劲。”

这个疯子。

钟吟咬紧牙关。

看她隐忍的表情,冯世杰侧头,语气又神经质地变得阴柔,“钟主播,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的。”

“我一向是不喜欢逼女人的,好好听话,跟着我,不好吗?”

“想想你们的一姐柳玫,你可比她漂亮多了,第一眼就把我魂都给勾跑了。”

“要是伺候得我舒服了,整个电视台的节目你随便挑,嗯?”

说着,他蹲下身,手指狎昵地划过她脸颊。

像是阴冷的蛇从皮肤划过,钟吟全身颤栗得发抖。

看到她的模样,冯世杰却更满意地笑起来,掐起她下巴,“这样就对了嘛,听话点,一会也少吃点苦。”

钟吟厌恶地躲开他的触碰。

这个动作,又再次

激怒了冯世杰。他直接扇过去一巴掌,“装什么清高?(笔趣阁小%说)_[(.co)(com)”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大学不到一年,谈多少个男朋友了?就是个不知道被多少人操.烂的玩意儿。”

后面的话,钟吟根本听不清了,因为那一巴掌,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只能看见冯世杰张合的嘴唇。

看出她目光涣散,冯世杰再次拧开淋浴头。

冰冷的水砸在脸上。

水满时,他按下她的头。

钟吟憋住呼吸。

在几乎憋不住快要溺毙时,被他给拉上来,“还和我横吗?”

钟吟大口喘着气,冷眼看着他,又被他按进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

一次次窒息到几乎昏死,又一次次重见天日,这场折磨漫长而恐怖。他享受地旁观她的狼狈,“求我,我就放过你。”

钟吟一言不发。

冯世杰冷笑,再次将她按进水里。

头顶刺眼的灯光无限拉长,变得光怪陆离。

身体不断下沉,再下沉。

在她眼前发黑,几乎要失去意识时,门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又是一声。

力道大得连套房内都在震颤。

冯世杰脸色变了下,刚要起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踹上膝盖,揪着头发往墙上砸,用着几乎让他头骨碎裂的力道。

但来人没停留太久,将他像丢垃圾般扔在地上后,趔趄地往前。

下一刻,钟吟被一双手从浴缸里抱起来。

睁开眼,对上易忱苍白的脸。外面下着大雨,他浑身湿透,全身像从水里捞出来。

他瞳孔一动不动。

手指颤着,轻轻抚上她冰凉的右脸。

上面还有鲜红的掌印。

他抱紧她,用着几乎将她揉碎进怀里的力道,下一秒,似乎又怕弄疼她,无措地松开。

钟吟大口呼吸着空气,全身颤栗不止,眼中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

易忱捧住她后脑,“别怕。”

“我来了。”

“吟吟,别怕。”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脸埋进她脖颈,肩膀崩溃地颤动。

滴答。

有什么落在她锁骨,带着温热的温度。

他哭了。

那个张扬到不可一世的少年,正跪在地上哭。

钟吟眼睫轻轻动了一下。

这一刻。

终于,回到这人世间。

“没事,我没事。”

“阿忱,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把整个剧情复盘,到时可以看清全貌。这几章的剧情我打磨了好几天。对吟吟来说,这个劫是很难避开的,她只是个还没出社会的学生,年哥第三者视角,他更没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下章也有更彻底的解释)看到评论区有宝子说,女主为什么不找家里,有宝说到点子上,当初白帆不让她来京上学,也就是因为他们在本地没有任何根基。而吟吟要走的路,注定没那么简单,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潜规则。所以这一劫,能救下吟吟的,也只有易忱了。(一章哭两次的忱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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