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闹间,他们在更加平缓开阔的河道上选好了冰层最为薄弱的位置,巫曦嗅了嗅,肯定地点头:“就是这儿了。”
孔宴秋道:“离远一些。”
等到巫曦遥遥地站在岸边探望了,他才抖开尾翎,三色神光犹如惊雷一振,将渭水的河道破开一半,巨冰塌陷,雪屑飞溅,露出来的裂口犹如深谷海渊,黑黢黢的一眼望不到底。
渭水深不可测,即便是最容易抓到鱼的河段,也冻了十几米的厚冰。孔宴秋第二下抖开尾翎,将神光刷进裂口内部,再收回的时候,只听河水轰鸣暴响,自裂隙中高高喷出。
漫天冰雪如雨,噼里啪啦落下的河鱼也像雨一样,不论大小,不分公母,在冰面上掉了满地,勉强弹跳几下,很快就在极寒和北风中冻得邦硬。
巫曦的眼睛都看直了,他欢呼雀跃地跑过去,先把几条嫩嫩的小鱼抢到怀里,又看到前头有更大更肥的鲂鱼,于是急忙丢了怀里的小鱼,捡那些肥肥的鲂鱼,再一转头,不远处还有长如小腿的白肚鲇鱼,于是又丢下鲂鱼,去拾那些鲇鱼……
他捡了一路,也丢了一路,真是眼花缭乱,挑也挑不过来了。
“这真是我做梦才能看见的景象啊!”巫曦快乐地在鱼堆里蹦来蹦去,“孔宴啾,你快下来看,跟我一起挑!”
孔宴秋哑然失笑,他飞下来,帮着巫曦把鱼都用芥子术存放起来。
昔时的他五感失衡,对待食物也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如何浪费也不觉得可惜。但现下,他已经知晓了食物的万般滋味,因此尽管面色不显,内心却对烹饪鱼肉抱着高涨的期待之情,这次捞上来的鱼,他一条也没有放过,全收进囊中了。
“走,咱们做鲇鱼汤喝,”巫曦跑在前面,兴致高昂地道,“你不知道,长留的庖厨里有一个特别会做鱼汤的宫人,他做的鱼汤真是天下一绝。他也教了我几招,你等着,我给你好好比划比划!”
孔宴秋笑道:“好。”
两岸的古木被厚雪压得弯折,积年累月,弯曲的枝干和冻结的冰雪形成了无数大小不一,自在天然的室外棚屋。他们挑选了一处高大宽阔的树棚,孔宴秋敲掉一部分危险的冰凌,和巫曦弯腰进入里面。
一人一鸟对视一眼,开始默契地清扫里头的积雪。巫曦扫出一块干净的空地,铺上垫子,摆好碗筷;孔宴秋寻了许多干燥枯枝,掰成一段段的,架锅烧水。
按照巫曦的指示,第一锅开水需要稍稍烫过鲇鱼的鱼身,这样才好刮去粘液和细鳞,接着破开鱼肚,清理内脏,抠掉鱼鳃。
尽管是第一次处理这么小的食材,但孔宴秋手脚利落,已经做得很像样了。巫曦一边夸夸他,一边把鱼砍成几段,在煮汤前,先在锅里抹上猪油,准备煎鱼。
“这也是那个宫人告诉我的秘方,”巫曦说,“煮汤前先煎一煎,像这样,把鱼两面都煎得金黄金黄的,包管煮出来的汤好喝。鲜不掉眉毛,你来找我!”
孔宴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巫曦把煎好的鱼块放入滚开的水里,切下一把小葱,拍碎几瓣蒜,一小块姜,全部扔进去,盖上锅盖,咕嘟嘟地煮着。
不多时,腾腾的白雾,还有一些极清美的香气,便活泼地顶开锅盖,像云朵一样飘在寒冷的空气里了。
到底都是半大的孩子,这会儿纷纷捧着碗,已经难掩期盼雀跃的情绪。巫曦嗅了嗅,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锵锵!”
他揭开陶锅的锅盖,只见一锅浓稠奶白,鲜香扑鼻
的鱼汤翻腾得正欢,嫩黄的姜末,翠绿的葱花就在金黄雪白的鱼肉之间起伏。
孔宴秋虽然看不见诱人颜色,但完全能闻到这股令人垂涎的香气。他双手捧着碗,乖乖地伸出去,等巫曦给他舀汤。
巫曦用勺子搅了搅,鲇鱼的肉质细嫩鲜滑,如今熬成一锅鱼汤,汤汁也浓郁醇厚。临到出锅前,他洒下一把盐,满意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