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狗子平安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些过去的事。
那时的它还是一条普通的流浪狗,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浑身脏兮兮,瘦骨嶙峋。每天定点守在狭窄破旧的小巷口,等待哪一天奇迹降临,不会再有莫名其妙的力量拴住它的脖子,让它能够尽情地迈开腿跑出这里。
但日复一日,它睁眼时看到的还是只有那片坑坑洼洼的泥泞地。
红色白色的塑料袋被踩进地里,黑色的污水在袋子上积成水洼,腐烂的果蔬皮挂在垃圾桶边缘,恶臭扑鼻,苍蝇的嗡嗡声在耳边挥之不去。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让狗窒息,包括那些试图驱赶它的居民。
有孩子的时候狗子能跑就跑,有大人的时候狗子能避就避。但不管它怎么避让人群,墙壁的角落依然洒满吃了会吐血的红色颗粒。
人类为什么会这么恨自己?明明一开始它流浪到这里的那段时间,还会有人好心喂它东西。
狗子睡觉的时候想不通,在剩饭里吃出图钉的时候想不通,被孩子拿弹弓射眼睛的时候想不通,被老人大声咒骂的时候想不通。
它唯一能想通的,就是自己要赶快离开。为此,它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小巷口,一守就是十几个小时。
街道人来人往,狗子佯装冷漠地置之不理,这么多天它学会了一个道理,如果表现出来的气势太弱,一定会招来莫名的恶意。
只是它很聪明,也不那么聪明。当有人被它盯得毛骨悚然,把垃圾箱推过来挡住小巷口的时候,狗子当场就傻在了原地。
“听说狗都是一根筋儿认死理,真好奇它等会儿是什么反应。”有人谐谑地说。
垃圾箱很高,很大,直接将巷口堵死,原本畅通的一条道路,瞬间变逼仄狭窄的囚笼。
狗子站在最靠近自由的位置,抬头再也看不到绵延无边的街道,只能看到凝固着浓黄泔水的箱子铁皮,死死地挡在它的面前。
被打被骂狗子没急,图钉扎破嘴巴狗子没急,可这个时候,狗子它忽然急了,对着垃圾箱一通龇牙咧嘴地乱吼,吼声撕心裂肺!
它伸出前爪疯狂去刨箱子,爪子被磨得生疼。又张开嘴巴去咬,咬到牙龈出血。它用头和身体狠狠撞击,嘭!嘭!嘭——!结果垃圾箱太重,纹丝不动。
“哈哈哈哈哈!看给这傻狗急得都快说话了。”
“我就说很好玩吧!”
“就算不咬人,一天到晚蹲在这儿真让人瘆得慌,就不能想个办法把它弄……”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声从垃圾箱背后传来,每一声都饱含着成功戏弄到它的恶意,哪怕是听不懂人话的狗,也能知道他们的不怀好心。
愤恨的情绪充斥大脑,生平头一次,狗子产生咬人的冲动。
直到那名青年的出现。
“你们在干什么?”
和刺耳的笑声比起来,青年的嗓音不高不低,语气平静,称得上和气。
但就是这毫无情绪波动的询问,让几个人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戛然止声。
“呃,我们……”
不等他们说完,青年打断道:“我过来的路上看到环卫工人在急着找这个垃圾箱,差点报警。它是你们搬过来的?学校的老师难道没教过你们乱动公共财产会被罚款吗,一会儿环卫工人就过来了,你看起来像是领头的……”
听到报警两个字,被点名的人语气都变了,立马反驳:“胡说八道什么,谁是领头的?我还有事,我先走
了!”
青年换了个人问:“不是他,那是你?”
“也不是我!你瞎污蔑谁呢?妈的快走,遇到个多管闲事的。”
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囔囔,那些人火急火燎地跑走了,再然后狗子听到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直至抵达垃圾箱前才停下。
吱呀——
垃圾箱被费力推开,明亮的日光再次照在阴暗的巷口。
那一刻,狗子先注意到的不是广袤无垠的天空,也不是终于露出来的街道,而是青年那张温文尔雅的脸。
一张脸上,最吸引狗子注意力的就是那双眼睛,像阳光照射下的窗户玻璃,剔透明亮,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似乎见它停止吼叫,没有要咬人的倾向,青年颇感意外地咦了一声,跟着半蹲下身,视线和它平齐,摊开骨节分明的手掌,缓慢朝它靠近。
到这里为止,狗子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过去的它才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戏弄完,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主动接近的人类,包括眼前为它解围的青年,便在手掌即将触碰到自己的时候,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冲青年一通威胁地乱叫,而后头也不回地跑进巷子深处。
而此时,有意识在梦里控制自己的狗子,一点想跑的欲望都没有。
它近乎是迫不及待地将下巴搭到青年的掌心,呼啦啦地狂摇尾巴,任由青年惊喜地揉揉它的脑袋,挠挠它的下巴,再不嫌弃它身体肮脏,将它稳稳抱起。
狗子的视野被陡然拔高,从地面上升至半空,只是它并没有在意这一幕,一个劲儿沉浸在青年温暖的怀抱中,鼻前再没有泔水垃圾的腥臭,只有那淡雅好闻的清香。
青年抱着它往前走,掌腹搭在它的脊背,传来炙热的温度。青年的步履很稳,怀中的狗子只感受到微微的摇晃,视野里的景色也随之一起一伏。
它舒服极了,下巴搭在青年的肩膀上,双眼迷离地抬头一看,陡然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小巷口!
那个让它深恶痛绝,到死也禁锢着它的囚笼,青年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它给带出来了!?
梦境太美好,好到惊悚,硬生生把平安给吓醒了。
它睁眼的时候,浑身乏力,好像在巷子里追着玩弹弓的傻叉小孩跑了几百上千个来回那么累。双眼惺忪,一时间难以看清眼前的景象。
正当平安睁大眼睛,努力分辨的时候,一缕柔软的发丝垂落下来,搭在它的脑袋上。
刹那间狗子心脏一震,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同一时间,它感受到青年的掌心抚在后背传来滚烫的热意,清淡芬芳的洗发水香气萦绕鼻前,驱散掉所有的臭味。
它被谢叙白抱在怀里,视野一摇一摆,眼睁睁看着破旧肮脏的小巷口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清风徐来,阳光正好,几缕乌丝在眼前微晃。
那个美好到让狗都不相信的梦境,逐渐和现实重合在了一起。
“醒啦?”谢叙白感受到狗子的苏醒,反手拍一拍它。
狂暴之后的Boss会进入虚弱状态,刚才狗子一回来就摔在地上昏迷不醒,把他吓得不轻。
狗子不应声,身体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他,像是大脑宕机一样。
谢叙白疑惑地和它对视,忽然狗子原地暴起,像颗按不住的炮.弹,在他怀里兴奋地拱来拱去,大舌头怼着脸一阵狂舔!
“汪汪!汪呜——!”
谢叙白猝不及
防被舔了一脸口水⒃(笔$趣阁小说)_[(.co)(com), 手忙脚乱地将狗子按住。不知道它为什么这么激动,却还是下意识地哄:“好好好,乖乖乖,平安好宝贝……别舔了宝贝我看不见路。”
就这么闹着叫着哄着,谢叙白抱着狗子回到了家。
房子不大,但打扫得很干净,布置得很温馨。映着卡通骨头图案的窗帘,被包上软布的桌角,还有整齐摆放在墙边的狗窝和食盆……每一个细节,都让狗子忍不住瞳孔颤动。
谢叙白伸手揉了揉它,笑声中带着几分邀功的意思:“感动吧?在你还没到家之前,我就已经在期待有你的生活了。”
“平安。”他对狗子展开双臂,郑重且高兴地笑道,“欢迎回家。”
这下狗子不止是瞳孔颤抖了。
当“家”字落下,谢叙白眼前一花,虚弱状态的狗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把他扑倒,一边呜呜叫,一边尾巴欢快地摇成螺旋桨。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平安乖,平安乖。”
笑着将狗子安抚下来,谢叙白去厨房拿来一个铁盆和打火机,盘膝坐在地板上,又朝窗外招了招手:“来。”
窗帘一动,几只阴魂探出脑袋,面面相觑,鼓起胆子飘了过来。
在它们身后,还跟着许许多多的阴魂和怨魂。
张斌死后,这些诡怪中的大部分都随仇恨消散而升天,剩下的不走,或许是对尘世间还有眷恋和不甘。
它们以为自己跟到这儿,是慑于诡王的威严,却又解释不清楚,为什么青年招呼它们的时候,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凑过去。
猫狗阴魂在屋子里排排蹲,看着莫名乖巧。谢叙白从怀中拿出那本驭诡古书,当着所有阴魂怨魂的面,将它点燃放在铁盆中。
橘红色的火焰一冲而起,瞬间将书页舔舐殆尽。
冥冥之中,包括平安在内的所有诡怪,都感觉到有什么压在自己身上的负担倏然消失。
以往被暴虐嗜血等诸多负面情绪折磨的内心,跟着像被一股清风涤荡一空,变得轻松至极。
谢叙白道:“张斌没有亲朋好友,也无子嗣传承,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无辜的动物像你们一样,被这本书中所写的邪术迫害。”
火光映照着青年心如止水的面容,泛起暖黄色的光晕,从他的眼神中,看不见一丝对古书的贪欲和不舍。
他的声音风淡云轻,却仿佛有那么一股厚重沉稳的力量,为这出荒诞的闹剧强硬地画下句点。
小家伙们眨眨眼。
突如其来的冲动,让它们莫名想要靠近谢叙白。
只是这群阴魂意识不到它们的数量有多恐怖,几十只一起上,差点没给谢叙白扑断气。
平安立马黑着脸把它们一只只扒拉下来,不客气地丢到一边。反正是诡摔不坏。
正当这时,谢叙白的手机传来叮咚一道消息提示声,竟然是沉寂已久的公司群。
【你们知道吗?宴总好像醒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6-2703:49:42~2024-06-2803:5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行止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柚、鹤淮桉、jCy、嘻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牧牧127瓶;白衣卿相59瓶;曦曦子40瓶;西边有林30瓶;瑶瑶小可爱、夜成就了悲伤、6854548720瓶;只会阿巴阿巴的吗喽15瓶;六月、好困啊、咪酱、玥、咪咪豆条、吃可爱成漂亮、雪依依10瓶;拉赫骂你懦夫、xf-l、网是真慢、贺小白写不完的作业、敬木青、咕噜噜吖哈5瓶;ABCd4瓶;落槲知叶秋、名字什么好麻烦、阿巴阿巴阿巴、夜酒月、昵称、墨醉流年、菲宫、寒漪、时语、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