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淡青色的天空还零星镶嵌着几颗星子,薄雾在空气中飘散,如同一层银灰色的轻纱笼罩着这座禁庭。
林空掐着时辰进来唤谢珣起身洗漱,准备上早朝。
谢珣也不贪睡,很快便醒过神来,坐起身来时才恍若发觉床上多了个柔软馨香的姜荔雪。
这是她第一晚留宿在他寝殿,他昨夜拥着她,睡得竟还不错。
看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快地适应了她的存在。
因着她睡在外侧,他下床的时候难免吵醒了她。
他正想说让她继续睡,没想到她只是迷蒙看了他一眼,不等他发话,便径自往床的深处滚了去,又接着睡了。
谢珣勾了勾唇,由着林空服侍着穿衣了。
姜荔雪其实在看他那一眼的时候就已经惊醒了。
一如昨晚半夜醒来时,一扭头瞅见枕边睡了个他一般吃惊。
脑中慢悠悠晃过昨晚的回忆,她才想起日后她每晚都要在这里睡觉了。
先前她在耳房中歇息时,都是睡到早膳前才起床,那个时辰谢珣大都不在东宫了,所以她也从来没有在早上服侍过他穿衣洗漱。
所以刚刚她看到他时,也没有想到要立马起来服侍他。
这会儿听着林空有条不紊地为他穿衣束发,她才恍然想起来,这些件事情好像应该由她这个良娣来做。
可是现下起身也来不及了,再说先前庄嬷嬷教她的那些服侍太子的规矩流程,她早就忘干净,她现在哪里知道该如何服侍他?
罢了,还是继续装睡吧。
不多时,便听见他往屏风那边去了,想来是要洗漱了。
泠泠水声响起时,姜荔雪默默估算着时间:想来他应该很快就要出门了。
水声停下后,她翻了个身,偷偷睁开一条眼缝去偷窥屏风那侧的身影,却没想到他洗漱完之后,非但没有马上出门,反而又往她这边来了。
姜荔雪慌忙闭上了眼睛,继续装睡,以为他要过来拿个东西便走。
不成想床边忽然一沉,他竟是坐了上来。
耳边一热,是他轻轻吐着气与她道:“孤知道你醒了,先起来……”
姜荔雪脸上一热,尴尬地睁开了眼睛,捏着被子看向他:“怎么了,殿下?”
“孤前几日在詹事府与你说的事情,你莫不是忘了?”
长睫眨了眨,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日中午在詹事府,他与她说过,每次他出门,都要她抱抱他。
他说寻常夫妻都是这样做的。
现下正是他要出门的时候,姜荔雪只好从被子里钻出来,往他的怀里钻了去。
昨晚不是给他抱了好久么?怎么这会儿还要抱呢?
这个男人真奇怪,之前还是亲亲怪呢,现在又变成抱抱怪了。
谢珣满意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与她交待着今日的行程:“孤上完早朝便直接去詹事府,早膳便不回来用了。下午要去一趟明月坊,昨天发生的事情得让絮晚他们去调查一下,故而中午也不得空回来……”
姜荔雪听得一脸疑惑:他要做什么,作甚要同她说呢?
不过听听也无妨。
她正好也有一事要与他说:“殿下,昨晚你不是答应带我去参加狩猎了,我想从今天开始学习骑马射箭,殿下可以帮我请一位教授御射的夫子吗?”
既答应了她,自然不能反悔,谢珣只好道:“孤让林空帮你安排,今日先叫人出去给你准备一副弓箭。”
姜荔雪心中高兴,对于这个出门前的拥抱也愈发诚心了些:“谢谢殿下!”
谢珣拍了拍她的腰,便结束了这个拥抱,起身离开了房间。
姜荔雪自也不困了,起身穿了鞋子,去找自己的衣服。
这时,兰英与月红绿萼三人捧着衣服欢天喜地的走了进来,喜滋滋地同她说恭喜。
“恭喜良娣,良娣因祸得福,与殿下共宿一晚,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定然满心欢喜……”
姜荔雪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们三人:“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母后听了定然会更开心。”
“什么好消息呀良娣?”
“你们帮我把衣服用品收拾些送过来,以后我便不回耳房睡了。”姜荔雪也不知道为什么谢珣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住到他的寝殿来,偏生她还不能拒绝。
兰英她们一听,果然愈发欣喜:“真的吗?是殿下主动提及让良娣住进这里来吗?”
姜荔雪点了点头,面上无悲也无喜。
月红与绿萼更是道:“待会儿奴婢们便去永和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后娘娘!”
她们三人兴奋地帮姜荔雪换好了衣裳,姜荔雪捋了捋宽大的袖子,与月红绿萼道:“那你们自母后那里出来后,去尚衣局一趟,劳烦师傅们帮我赶制一套骑装出来,我从明天开始要学习骑马射箭……”
兰英好奇问道:“良娣怎的忽然要学这些?”
姜荔雪隐瞒下自己昨晚央求谢珣的事情:“半个月后东内苑有一场狩猎,殿下要带我去,我总该准备一番……”
“殿下竟还主动邀请良娣出宫游玩?”月红与绿萼惊呼,迫不及待地要将这个好消息送去永和宫邀赏,“皇后娘娘此时应该快要起身了,奴婢们这就去永和宫候着……”
用罢早膳的时候,月红与绿萼便春风拂面地从永和宫回来了,她们不止得了赏赐,还捧回了两套衣服。
“良娣,皇后娘娘说尚衣局那边赶制衣服要好几天,先叫良娣穿这两套,”月红将骑马装递给她看,“皇后娘娘说这是她年轻的时候穿过的,只穿过一次,尚还新着,希望良娣不要嫌弃……”
姜荔雪被其中一套茶花红色的骑装吸引住了,拂开来看,用的是质地柔软轻薄的绫罗,衣缘处绣着云雁纹,她已经可以想象的出自己穿着这套衣服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身影了。
林空很快帮她安排好骑射的夫子,下午一套崭新的弓箭与护具便送到了她的面前。
次日姜荔雪便一身利索的骑装,准时出宫去了西马场,教她骑马的是一位身姿挺拔俊秀的女夫子,她认真学了一上午,身子骨被颠得七零八落。
中午回到宫中,还未歇足,便又被兰英催着说学射箭的时间到了,要赶紧去演武场。
姜荔雪只得从床榻上爬起来,撑着酸麻的身子往演武场赶去。
结果她竟然连弓箭都拉不开。
教她射箭的夫子比不得上午骑马的那位夫子和颜悦色,大抵是以为她并非是真心学射箭,所以教得也敷衍,让她拉了一下午的弓。
结束了一个时辰的授课之后,那夫子一刻也没多留便拂袖走了,姜荔雪攥着弓,扶着酸疼的手臂,悻悻地离开了演武场。
傍晚谢珣回来,问她今日学的如何?
她故作开心道:“我学得很好,夫子们都夸我。”
“那就好。”
谢珣也没拆穿她。
今日他一直叫人暗中跟着
她的(<a href="http://.[co)(com), 知道她在演武场受了委屈,还以为她会找自己告状,自己便也能叫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却强做笑颜,一点也不给自己叫屈,看来是真的很想去参加半个月后的狩猎。</p>
用罢晚膳,谢珣带她去了书房,给她找了两本关于骑射的书看。
一张桌案,两人各坐在一侧,谢珣处理公务,姜荔雪埋头看书。
博山香炉中龙涎香柏萦绕出丝丝缕缕的白色烟线,桌案那侧的人儿起初还端端正正地坐着,后来便躬着身子伏在案上看书,再后来那脑袋一点一点的,小鸡啄米似的,不一会儿便支撑不住,枕着书睡着了。
想来是今日累坏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她这样娇弱的身子,突然之间接受这么大强度的训练,若今晚不能好好放松筋骨,明日怕是连床都起不来了。
谢珣倾过身去,捏了捏她的肩膀和手臂。
果不其然,他并未用多少力道,她仍是疼得惊叫一声,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殿下,”姜荔雪支起疲累不堪的身子,脸上困意浓重,“我好累,想去歇息了。”
谢珣便也搁下手中的折子:“走吧,去寝殿。”
“我想先去沐浴……”虽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但是白日里出了许多汗,还是要沐浴一番才好沾床。
然而谢珣还是坚持:“先去寝殿,待会儿再去沐浴。”
姜荔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会儿累得脑袋都不想思考了,便游魂似的跟着他去了寝殿。
“去床上,趴着。”
“殿下,”姜荔雪瞪大了眼睛,略略退了几步,防备道,“你要做什么?”
“给你推拿。”
姜荔雪不懂:“为何要推拿?”
“舒缓筋骨,避免你明天身体痛得走不了路……”
姜荔雪回想起以前外祖家的一位表哥习武,每次练武之后都会有一位略通医理的人为他推拿,原来是为了这个。
莫说是明日了,便是现在,她已经感觉到身上很是酸痛了。
于是姜荔雪乖乖地爬到床上,摸了软枕窝在胸前垫着,忽而想起问他:“殿下,推拿疼么?”
谢珣取来用于推拿的檀木狼牙棒,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有点……”
有点啊?
那便不是很疼咯。
姜荔雪放心地闭上了眼睛,由着他来了。
当狼牙棒落在她的小腿处,自上而下那么一撵的时候……
寝殿内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姜荔雪疼得一个轱辘爬起来就要逃跑,可下一瞬脚腕却被人握住,有力地按在原处,另一只脚徒劳地蹬着,无法逃离。
这哪里是有点疼,这简直太疼了!
“莫动,”身后的男人一点也不温柔地扣着她的脚腕,“如果你明天还想学骑马射箭,今日的疼就必须受着。”
“呜呜……”方才那疼痛将她逼出了眼泪,可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学习的机会,以及下午教她射箭的那位夫子看向她时那份不屑的眼神,若自己明日真的去不了,岂非更被他看不起?
她咬了咬唇,含泪道:“请殿下继续。”
谢珣并非故意弄疼她,今晚痛上这一回,总好过接下来疼上好几日。
于是手下的力道并未减缓半分,他撵一下,身下的人儿就哀叫一声……
伸着雪白的细溜溜的脖子,柔软婉转的叫喊,让谢珣的耳朵有些发麻。
“你……”分明是她扯着嗓子喊,他却先喑哑了嗓子,“小声点。”
外面的人不知,还以为他怎么她了呢。
呜呜,这么疼,还不让她喊出来。
姜荔雪干脆将脸埋在枕头里,努力克制着,实在忍受不住,便低低地叫上一声,透过枕头的棉花传出来,含着几分委屈,染了几分轻颤。
绵软的像是能掐出水来的嗓音调子,莫名让人酥了筋骨。
终于,酷刑一般的推拿结束,姜荔雪自枕中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回头看他:“殿下,我可以去沐浴了吗?”
他面色微潮,忽然挑了被子盖住她:“孤先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