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低谷
“他有打到我的手!”
天满听见户美的拦网选手举起右臂,对着高椅上的主裁判大声说。
这次球的轨道变向相当明显,裁判当然会扬旗将球判给音驹,可被打手出界的户美队员依旧主动汇报,甚至向裁判深深鞠躬。
然后又给天满鞠了一躬。
“很厉害啊。”
说话者是户美的主将大将优,他前一句声音很高,能让裁判听见,而后一句却压得很低:“但明明有球路还不打直线球,是不是紧张了?”
“……”
天满顿时觉得自己格局小了,像是吞了一百只苍蝇一样——威慑性的打手出界反而成为对面讨好裁判的手段。
而且认真琢磨出来的垃圾话还被对面无视了!他专门思考了一分钟才想出来的绝妙垃圾话!
吃瘪一次就有第二次,之后的许多球他们像两面派一样,非要站出来表现自己。
遇到触网违例他们自己承认,打手出界也主动上报,扣球打中音驹的身体也会迅速道歉……明面上是这样,可在近距离的对话却夹枪带棒地嘲讽。
而反观音驹这边,虽然和平时一样打球对敌,但被这样衬托之后,反而显得没那么规矩,无论是声音还是动作都略显粗鲁。
对着裁判非常礼貌,对着敌人却偷偷嘲讽,户美使场上的局势在悄然之间逐渐改变。
但无论是裁判还是观众,对于户美的做法反而高度赞扬,甚至能听到背后观众席传开的夸耀声,而面容严肃的裁判也在他们鞠躬时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音驹这边还在消化信息,而另一边的户美的谋划还在进一步展开。
上周音驹拿下上届ih四强后,同在C组之中,他们一开始就对这个对手充满警惕。
户美对待每一个对手都相当认真,教练和排球部全体部员会花时间找出可以利用的弱点和漏洞。
音驹以前的比赛资料有不少,但队员更新之后,那个初露锋芒的一年级新生的资料竟然只有这么一份——预选赛第一日最后一场的录像。
“轻松打赢羽山证明音驹今年的实力不容小觑。”户美的教练说,“他们之后的对手综合实力都不如羽山,极大可能会势如破竹地打到C组出线战。”
沼井和马点头:“音驹的防守本就是全国级别的水平,但以前进攻并不出彩,没想到今年的新生正好弥补了他们攻线上的空缺。”
“这不可能是初学者。”大将优望着录像,除了意外只有惊叹,“他这个球路——太老道了。”
“但初中联赛没有这个人,包括其他赛区。”广尾说,“不信你问潜——他们是一届的,不可能没听说过这个人吧。”
一年级的主攻手潜尚保小幅度地点头:“的确以前没见过,至少关东这边没有。”
“那怎么解释两三个月练成这样?”
“那种漫画里的剧情——什么排球名将含恨转世,重来一次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大将优表情复杂,瞪着瞎编乱造的广尾,把话题从怪力乱神拉回科学现实:“可能是音驹挖来其他赛区的特招生——我得去给黑尾打个电话。”
大概过了几分钟,户美的队员们翘首以盼,只见主将推门而入,表情黑得跟锅盖一样。
“黑尾说——伊吹天满是自己考进来的,原先是经理,感觉能打排球就让这人试了试……没想到这
么一试……”
他双手啪地合掌,模仿着黑尾铁朗的语气,发出嘻嘻的恶心笑声。
“哇——所以……真被音驹搞到了天生的排球圣体?”
“不对!”大将冷冷一笑,咬牙切齿,“那只丑猫嘴里蹦出来的每个字都要反着听!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家伙绝对在忽悠我!”
“那你怎么看?”
“伊吹天满肯定是从小就开始练排球的童子功,大概是那种自娱自乐型的球手,只要不参加社团活动,就很难在赛场上露面,真是无语了——考去音驹做什么,他应该来户美。”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他们的团队实力绝对不输音驹,居然在运气方面差上半筹。
“既然这样.那必然他很有经验,我们还要专门针对他吗?会有效果吗?”
“必须针对——音驹目前体系大改,整体进攻非常依赖于他们的核心攻手,无论是自己扣球还是引诱,都是基于伊吹的场上存在感.换句话而言,只要让这个人的扣球被限制,那必然会让猫咪们内部混乱。”
回到眼前的赛场,仅仅见识过一颗球,户美的二三年级确定这个人的威胁性,必须使用提前制定的planB。
“直接放弃对他的拦网。”大将优说。
只要能得分,那便无所不用其极——这是户美学园的宗旨。
“他擅长打手出界,刚刚有故意压低球路,故意非要用打手压制拦网。”他进一步指挥道,“晃彦,你去专盯他一个,拦住右路即可,防止他利用你打手。”
户美的主将慢慢说:“其他人不要管他,专注于其他防守便好,重点是——让他的身体和心理都变得疲惫不堪。”
在肾上腺素因为运动而不断飙升的时刻,大脑很难保持应有的理智,所有的情绪起伏都会被潜移默化地放大。
最开始,言语上的嘲讽或许对心理强大者不起作用。
但等到失误频出的时候,只要稍微用语言一刺激,再坚硬的心理防线都会土崩瓦解。
“那他最喜欢的打法就会失效。”
天满摸了摸发凉的后颈。
他自认为是直觉系的球手,因此他立刻察觉到一股被紧紧缠绕的不适感。只是站在左翼,对面的六双眼睛似乎都暗中盯着这一侧的自己。
——又要被针对了。
两辈子加起来,作为队伍的王牌,天满经常被对面特殊针对,无非就是拦网、接球都冲着自己一个人来。
这是整体向好的倾向,由他引开主要防守力量,可以让队伍的其他人更容易地得分。
但户美的策略不一样,他们的防守突然四散而开,仅仅派出一个人专盯快攻,剩下的全部队员都注意着其他的进攻者。
——与其说是针对,不如说是忽视。
在守备力量明显偏移的时候,二传一般都会给更有机会的人传球,也就是伊吹天满。
但他们计谋最精妙之处便是算计到——音驹的二传并非普通的二传。
在这种情况下,音驹的大脑一定会深思熟虑,可不一定会给他们的王牌传球。
“前辈!”天满皱着走过去,“上颗球、还上上颗球为什么不传给我?”
“之前已经连续给你好几个球。”研磨瞥了他一眼,低头解释说,“猛虎那边也有机会,可以一试。”
“可我那个角度一定能得分。”
“呃”
孤爪研磨想了想,他其实懒得解释,音驹除了伊吹天满
很少有人会质疑他的传球。
但这家伙和木兔一样脑回路不正常,脑子又木又倔,最后音驹的大脑还是组织着语言,尽量在短时间内说清楚。
“那个盯你的人就像是犬冈盯翔阳一样,如果让他习惯快攻并非好事,反而多点进攻的节奏会更舒服……而且那样拦网你根本无法打手吧,即使扣直线球,连续由同一人扣球会消耗过大,别忘了猫又教练的吩咐,你要适当节省体力——明白吗?”
“……明白。”
天满不情不愿地点着头。
其实他觉得自己的体力早就大有长进,一场打满两局绝对不成问题,甚至今天已经打过两场比赛,现在依旧能活蹦乱跳。
但他也认为孤爪前辈说的没错,毕竟二传有着八百个心眼子,他也想不出辩论的话语。
“会给你传球。”孤爪研磨确认这位攻手表情紧缩成一团,想了想还补充一句,“别太在意。”
虽然得到承诺,而且孤爪前辈言出必行,但两颗球传给前排后,天满还是有些烦闷。
他纠结地站在球场上,此时自己恰好轮换到后排,他和孤爪前辈的快攻频率便会降低,因此给他传球的概率会进一步下降。
在赛场上,他知道自己是非常容易上头的类型,气血会不自主地往上涌。
随着体能的逐步提高,天满也慢慢发现猫又教练的策略布局也逐步向自己倾斜,他都忘了是从哪一天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开始成为这支队伍的王牌选手。
可能是和孤爪研磨开始练快攻之时,可能是从开局的后排位置变到四号位左翼之时,也可能是连续几场让他开场首发之时。
他对比赛的态度不知不觉地从「参与第一」变成「必须带着队伍走向胜利」,个人意识也不知不觉地向上辈子的自己偏移着。
——宇内天满啊宇内天满,你又不是在乌野。
天满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这个重要的事实。
在乌野的时候,进攻是第一位。
以前的二传搭档会不断利用他打开进攻的通路,只要机会明显就会毫不犹豫地给王牌传球,绝对相信他能得分。
但在音驹恰好相反,新的二传搭档更偏好循序渐进的布局,越来越多地把他作为一枚棋子,不急不缓地慢慢推进脑海中的布局。
现如今,音驹引以为傲的速攻配合并非和其他第一节奏相同,不是由攻手主导,而是全靠的是二传判断时机。
如果在练习赛中,孤爪前辈或许会眼神暗示,但在正式比赛中容易辨认出意图,所以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他只是会尽力往前冲,最终看孤爪前辈愿不愿意给他传球。
好吧——虽然知道不对,但他就是想要自己得分,看着好几颗球从手边可惜地漏过去,他心底就有些烦闷不安。
就在憋屈不爽的情绪慢慢涌上来之时。
他捕捉到远处转瞬即逝的目光。
——是孤爪前辈。
有可能是视线诱导,因为孤爪研磨很喜欢用这个省力的方法。
不对——这场比赛下来,户美似乎已经放弃用拦网拦下他,只派一个人看守他,视线诱导并无作用。
他心中突然扬起一个念头——所以果真要准备给他传球吧!
天满立刻看向网前,他此时在后排不能越过三米线进攻,但可以从底线助跑,利用全力起跳的高击球点拉远球路。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无比高挑的高抛球便出现他的正前方。
他迅
速调整位置,开始向前冲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球的正下方,既然等到机会——他一定要拿下一分——让全场都震惊的一分。
他的脚踩在三米线的前端,大腿绷紧霎时发力,双手高高后仰,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个让人振奋的傲人弧线。
“伊吹天满!非常出色的跳跃能力!” 解说大声赞扬。
“是的,这个选手的爆发力真的很优秀!这颗球内角小斜线——从右侧直接打到左侧边线!无人赶到!”
“有出界吗?让我们等待下裁判的举旗。”
“边裁表示界内!完美压线!这种压线球十分考验球员的胆量啊,伊吹同学敢打也能打,处理球的能力不一般!”
“等等——主裁改判了!这颗球被判出界!”
出界?
天满一愣。
不可能,他的眼睛就是尺,刚刚那颗球不可能出界。
他举手看向场外的猫又教练希望他申请挑战,却想起高中联赛根本没有鹰眼系统,只能依靠肉眼判断。
他的脑海里出现刚刚的那一幕,而左侧的边裁不巧被户美的队员挡住,因此根本无法证明他的球是否压线。
因此能判球的只有高处的主裁判。
但主裁判看着他的动作,却毫无反应地吹哨,让比赛继续。
该死——他在心理暗骂一句,有些恼怒地攥紧拳头,甩着手臂走回后排的位置。
“……”户美望着心情不佳的黑色卷毛,露出得逞的笑容,“上钩了。”
他们计算过音驹这位新人的所有进攻,使用频率最高的不是打手出界,而是各种「压线」的直线球和斜线球。
处于对自己能力的高度自信,他每一次的进攻都相当极端,像是炫技一般,最喜欢往这些极端的边边角角扣球,甚至可以说是下意识的第一直觉。
这种球不仅让对手难以追赶,同样也让裁判难以判断。
而现在球场的局势站在户美这一边,无论是裁判还是观众都会主动地更偏向懂礼守序的户美学园,而非音驹高校。
“他要开始束手束脚了。”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下一球,伊吹天满本想扣斜线球,但突然在空中思绪一紧,手部动作直接变成直线的轨迹,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擦着拦网继续冲向末尾的边线。
而这一次用力过猛,他自己都察觉出那颗球真的出界,甚至看也不看一眼,皱着眉转身就走。
打手很难突然改变自己长期以来最擅长的打法,如果最擅长的打法出现错漏,即使是其他擅长的技巧也会受阻。
他应该选择保守点,去打角度没那么诡异的线路,可要击球时却忍不住想要试一试,往死角的边线再尝试一次。
“……”
前排的孤爪研磨默默地观察着一切,第一时间朝场外的猫又教练递了个眼神。
“音驹请求暂停。”
暂停只有三十秒,音驹的大脑二话不说,立刻拉扯住后辈的手腕。
“过来。”他压低声音,“你……”
话音未落,研磨的手臂直接被生硬地甩开。
伊吹天满越过他,径直往场外走,步履匆忙,又越过替补席,越过教练和监督,低着头直接走向远处观众席的位置……好像不是观众席。
只听哐的一声。
那家伙把脑门撞到最末端的墙壁上,光听着那清脆的声响都觉得生疼。
他背对着所有
人抵在墙上(<a href=".co)(com), 不言不语,哐哐哐地撞墙,头发像是生气的刺猬炸得飞起,散发着越来越浓郁的黑气,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正常。</p>
在队员、对手、观众、实时转播镜头的注视下,短暂的三十秒钟迅速度过。
在裁判吹哨的同时,伊吹天满终于结束那自虐一般的举动,捂住发红的脑袋踱步回赛场。
“……没事吧?”
孤爪研磨看了眼后辈头顶的伤势,红里泛着青,但没有流血,流血就要被罚下场。
“给我传球。”
孤爪研磨第一次被这位后辈这般强硬地命令着,这般寒冽的语气让他皱起眉头。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都是骇人恐怖的煞气,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潭,不带一丝情感,只有一股浓郁的无声的决绝。
“他们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出圈】
今日比赛结束后。
列夫:天满天满!你现在是推特日趋第五!热度还在攀升!
天满:什么!我火了!
列夫:是的!好多人都为我们音驹加油助威呢!
天满:不愧是我,快让我看看o.o
列夫:分享[未成年男子撞墙30s搞笑动图]
天满:……(快来颗陨石砸我头上谢谢)
ps:
后天见哦(如果没写出来就是大后天,会挂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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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4-08-1301:57:50~2024-08-1715:2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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