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还生 作品

第 28 章 处置

原来刘选没有死,而是被太师之门招了赘。

说是太师之门,其实已经没落了,崔信娘对刘选一见钟情,死活要嫁给他,刘选被所谓高门大族震住心神,半推半就之下入赘崔家,还当上了官老爷。

商贾低贱,一跃成了带印的官吏,刘选被权势和富贵迷了眼,后来即便有过后悔,也不敢再和泼辣的崔信娘提起发妻。

但他和发妻感情不浅,这件事也让他时时赶到痛苦。

几年之后,崔信娘才得知刘选在老家还有妻儿,刘选想接发妻到季梁过日子,崔信娘表面上答应,实则派心腹丁婆子去处置,便是崔妩从门缝里看到的就是那个女人。

阿娘在一无所知之下,就这么屈辱地被害死。

崔妩失去了唯一的依靠。

等刘选派人到信州接她们的时候,找到的只剩一个住着陌生人的院子,妻儿早已不知去向,一问都说不知下落,恐是死了,刘选只能死心。

可在颠沛之中,崔妩却倔强地活了下来,也有了更多助力。

她出现在崔珌面前根本不是巧合,崔妩就是处心积虑让他带自己回了崔家,成为二房的女儿,在杭州住了几年,举家迁到了季梁城崔家。

从此,崔妩就时时都能盯着崔信娘了。

她不想要崔信娘立刻就死了,而是要慢慢折磨,不止是杀了,连同崔信娘在乎的,崔妩都要抢走。

崔信娘后半生越痛苦,崔妩才越痛快。

甚至嫁给谢宥,也有些非要抢走崔雁喜欢的东西的缘故。

彼时刘选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当她是二房的侄女,给了见面礼就离开了。

崔妩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独自追上了他。

她问他:“大伯可还记得老家信州遗了一位发妻,和一个孩子?”

听人提起旧妻,刘选面色陡变:“你!你是什么人?”

崔妩将那根发簪拿出来:“我阿娘叫单名一个‘萍’字,住在信州柳条巷子,这是她一直戴在头上的簪子,她说这是阿爹送她的,只可惜阿爹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去季梁经商,再也没回来。”

崔妩那时年幼,为了安葬阿娘,将家中一切变卖,有没有被人哄骗都不知道,只有这一根簪子,常年戴在阿娘发中,她死活都不肯卖掉。

刘选闭上了眼,发妻温柔的面庞重又浮现,他忍着哽咽,问道:“好孩子,我原还去找过你们,你阿娘呢?”

“死了。”

即使有猜测,刘选仍旧伤心不已:“萍娘是怎么死的?”

一开始,崔妩怎么都不肯告诉他是谁杀了阿娘。

在刘选经年累月地追问下,崔妩才勉强相信了他对阿娘的真心。

她站在大房屋外,指着里头成群奴婢簇拥的崔信娘:“就是她,指使丁婆子带着两个地痞,闯进家中侮辱了阿娘,将她折磨死,丢在了水里。”

“那时我八岁,在东间午觉才躲过了一劫,我怕他们杀人灭口,只能变卖家中所有,独自收殓了阿娘,就葬在信州城外,一路乞讨过活,得崔家二房收留,当做亲生女儿养大。”

那两个地痞是信州本地的,崔妩已经寻得契机杀了,把他们的脑袋割下,丢进臭水沟里。

她的仇人就只剩下丁婆子和崔信娘。

刘选听到她这些年的遭逢,仍不住泪如雨下。

亲生的女儿,萍娘给他生的这么好看的女儿,这些年竟是靠乞讨才能活下来,刘选一想到亲骨肉没了爹娘,流离失所

,就如剜心一般,恨不能割自己的肉补偿她这些年受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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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一听到女儿要报仇,刘选毫不犹豫就答应帮她。

况且他对崔信娘也从未有情爱,从前是惧怕,现在更是只余仇恨。

无论是把丁婆子的手指放在崔信娘枕边,还是将她们母女的的假话,只要是崔妩的要求,刘选无有不应。

只是,崔雁到底也是他的女儿,刘选终究还是心软。

见崔妩在走神,刘选打破了短暂沉默:“我已经做主为雁儿定了一门亲事,嫁给崔家旧友之子,在密州做令史,她以后不会待在季梁了,妩儿,你就原谅你妹妹吧。”

崔雁比崔妩年幼,这是刘选和崔妩才知道的事。

毕竟刘选当年离家之时,她阿娘已经有身孕了,半年之后,崔信娘才怀了崔雁。

听闻崔雁还要嫁给令史,崔妩勾起了唇,“把她送到官府去,到时候那位令史还会娶她?”

刘选道:“妩儿,你不能把事做绝。”

“爹爹,她要杀我。”崔妩加重了语气。

“爹爹这是为你着想,把她逼到绝路,不管不顾说出了给你下药的事,你在谢家如何立足?”

她又沉默下来。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只是讽刺。

“爹爹难道不是在心疼另一个女儿吗?”

“爹……从前做错过事,失去你娘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往后,这条命就是用来守住你的,雁儿自小被崔信娘宠偏了性子,我对她亦十分失望,只望她吃过这次大亏,以后能小心过日子,你若不肯让她嫁人,那就……让她出家吧。”

这是刘选最后的求情。

“好啊,我可以放过崔雁,但是你给我记住,给我下药的人不是她,她只是得利者,真正的主使是崔信娘,我要她死的时候,可别再拦着了。”

刘选攥紧了拳头:“崔信娘害死了你娘,没想到连你也不放过,眼见你嫁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又想夺了去,爹是不会放过她的!”

他比任何人都想看到崔信娘的凄惨下场。

四野昏暗寂静,听得此话,崔妩只是扯唇冷笑了一下。

若非他一己之私,阿娘怎么会惨死?

她的仇人,可不止崔信娘。

“爹爹以身入局,女儿感激不尽。”

第二日天亮,谢宥已经听闻了崔雁的事,一路过来,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怎的阿妩遇到了所有祸事,都是因他而起?

元瀚本想开个玩笑,但见主子面色,知道事情不妙,跟着缄默下来。

天还没亮,崔妩就见谢宥大步流星地赶到,要往柴房去,她挡住他:“你去见她做什么?”

“我总该弄清楚她如何会想害你。”

若说平日的他是静流之下潜藏的玉石,今天就是一柄寒芒毕露的剑。

崔妩盯着他与平日相比堪称失态的面色,勾起了唇角。

他要是不着急,崔妩的火气才要起来。

“是传话的人没说明白吗?说出去真是的耸人听闻,我家官人一个粗鲁男子,都能惹得女子争风吃醋差点闹出人命,若是一个女子,真不知是一株怎样的祸国名花,

昨夜我要是真的上当,今天官人就可以派人到崖底收拾我的碎骨头去了,还能得一个美娇娘柔声安慰你丧妻之痛。”

崔妩阴阳怪气地埋怨。

这话刺耳难听,但一听到碎骨头那句,谢宥立时稳不住气息。

确实,昨夜要是崔雁阴谋得逞,今日……他当真就见不到眼前人了。

什么都“万物清静,道来自居◎[(.co)(com)” 都忘了,谢宥被激出火气,打定要杀一儆百。

“你既这么说,我更要去见她!”

崔妩还是不愿。

崔雁一点脑子都没有,要是谢宥出面,把崔雁逼急了,将下药致她不孕的事说出来,于崔妩是大大的不利。

她使劲推了他一把:“你去吧,去了别来见我!”

说完就要走。

谢宥不知她态度为何如此激烈,将闹气的娘子拉住,有些低声下气道:“我是你的夫君,我不替你出头,何人还能替你?”

“要是你出面,她又要哭天喊地地自作多情,我不想看!这件事我自己都能处置。”崔妩就是不肯让他见崔雁。

“罢,我不见她,那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我让人下山把崔家的人提上来,一道上衙门去。”

他张嘴说“提”,彪悍得像个武将。

崔妩知他熟知法典,崔雁去了公堂,等她的就是秋后处斩。

“你杀得完崔家人吗,大伯母把崔雁看得跟眼珠子一样,杀了崔雁,那我哥哥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复用,大伯母本就怀恨在心,一定会不管不顾闹大此事,到时候哥哥的差事就黄了,现在崔家的事越少越好。”

这件事只能私了,崔雁的命还是得留着。

“你便是自私些又会如何,我去进言,官家不会因这种事牵连灵则。”

正说着话,童大娘也来了。

崔妩问:“舅姑怎么说的?”

她道:“大夫人说不想见这晦气阴毒的东西,随娘子自己处置。”

云氏果然推诿掉此事。

等童大娘走了,崔妩推推谢宥:“好了,你先回去吧,如今府中事已经够多了,咱们还是……息事宁人吧。”

“既不想闹大,两家商量过就处置了她吧,我这就去让人传话给崔家。”

这已经是谢宥最大的让步,此事他非办不可。

最终,还是崔妩一个人进了关押崔雁的柴房。

她道:“方才外边那些话,你听到了?”

崔雁眼眸暗淡,她听得清清楚楚。

谢宥力主要杀了她。

他不但半点不喜欢她,此刻更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她被堵住了嘴,吃了那药之后,腹部绞痛,疼得蜷缩在地上,沾了半张脸的尘土,此刻泪水滚下,滑出一道道脏痕。

她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官人虽恨不得杀你,但我不会杀人,如今送你去京城外三百里的庙庵去,剃度出家,在青灯古佛之前,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过吧。”

剃度出家?不,她不要!

崔雁不肯相信,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她挣扎着,想要说出些话来。

屋外,又有一个人靠近这边。

高氏本是不打算出佛堂的,但谢筱已经病好,又听丫鬟说崔雁竟要杀崔妩,被发现了,好奇之下,忍不住过来看看。

她来柴房时,谢宥匆匆自身边经过。

高氏从未见过三弟如此动怒,更想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可她要靠近时,就被妙青拦住了:“娘子不能过去。”

“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一个丫鬟也敢拦她。

妙青确实没什么理由拦住的高氏,只能硬着头皮说:“里面腌臜,娘子还请留步。”

“闪开!”高氏推开她的手,刚靠近,就听到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崔妩,你根本不可能有孕!”

妙青等人心头一震。

完了完了,闯大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