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香囊,臭的
这日,天有些起凉风,云迟迟散不开,估摸得是个阴天。
秋后晴朗的日子亦多,难得有个凉爽的天气。
一早上,田恳就从庄子拉了一车子的瓜菜来了城里。
这回不是拿来城里卖的,而是专门送来宅子头吃。
萧元宝住进城里的宅子,还没出去买过菜吃,都是庄子上送菜来。
城里菜市上的菜,还不如他们家里的好,家里有的,何苦花铜子去买些不如何好的。
“哥儿,快瞧瞧俺育的菇,家里已经吃了一茬了,味道可好。香得跟肉似的,老爷立便唤我与哥儿还有郎君送些来。”
牛板车停在宅子后门,卸货搬进厨房里。
田恳从牛车上跳下来,头先便搬了一筐子的菇给萧元宝瞧。
“怎送了这般多来城里!菇的价格可了不得,是正经山珍咧!”
萧元宝捡了一朵圆圆的菇起来,菇子绷得紧紧的,且还未完全长开,最是好吃的时候。
他凑上轻轻嗅了嗅:“嗯,是菇的香味。”
“郎君先前去州府院试带回来的菌种,俺试育了几年,这朝总算是得了要领,能够教菇多多的长起来。”
田恳说起来便两眼放光,道:“城里卖菇的不多,俺多摘些送到宅子,哥儿自吃好,拿去送人也好,吃不完晒干了做干菇子都成,总之不会糟蹋。”
萧元宝笑道:“你倒是想得周到。”
“你且与我说说是如何育出许多的菇来,早两年不是育出的不多么。”
“说来也简单。这菇不是从木头上长起么,且还是从破损处长,俺便多砍了些口子,又捶打树木。这菇子今年便生得格外多。”
萧元宝捧着菇看,满心满眼的欢喜:“菇子不易得,城里有价无市,往后咱家里可又有好营生了。”
“你怎恁会种菜种东西!等哥哥回来我定与他夸你,得好好奖赏你一番,也不枉这两年的辛苦。”
田恳被萧元宝夸说的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哥儿可别这般说,俺就欢喜收拾这些东西,家里从来没有限制过俺。”
“俺心里已是无任感激,没想过要讨赏。”
萧元宝道:“你没想,家里也不能真不给。”
“对了,这菇子生出来难免教人瞧了眼热,家里小心些,让他们嘴巴都严着。可别又教那年旱的时候一般,教村里那些手脚不干净的把瓜菜给偷了去。”
“俺晓得,菇不似瓜菜种在外头的地里,圈养在牲口棚外的院子头咧。外人瞧不得见,俺送来城里的时候都小心用褥子给盖着。”
萧元宝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两人正说得起劲儿,忽的传来搭话声。
“哎哟,好生鲜嫩的瓜菜,哥儿,你们家是在哪处买的菜,恁好?”
萧元宝瞧去,见着是个挽着篮子的妈妈,收拾挺是体面,估摸是谁家做事的仆妇,早间专出去买菜的。
东阳民巷多是些大宅院子,宅院儿大,住的人也多,吃菜的也不会少。
“妈妈你来瞧瞧。”
萧元宝眉眼间起了笑,赶忙热络的引着人,与她看车子上的菜:“菘菜圆大,茄瓜盘顺。菰瓜白白嫩嫩的,都快赶上小臂粗了,又脆又甜。”
“当真是喜人呐。”
妇人也伸手捡看了菜:“我老远就瞧着这车子的菜好,闻着味儿就来了。
”
萧元宝道:“这些菜是这兄弟从乡里一早送来的,庄子上产的瓜菜,量大,新鲜。只要与他们定下了,就用车子直接拉到门口,哪日要,哪日就送。”
“妈妈要是觉着菜好,唤与你送便是,都不必大早上去菜市挑拣与人挤一脑门儿的汗了。”
说罢,萧元宝又把菇拿与妇人看:“这菇炖汤,烧肉,不鲜不美么?”
“哎呀,我们夫郎最是爱吃菇,可惜了城里头不好买,得碰运气。”
妈妈眼睛发亮:“如何这么多菇子!”
“都是庄子上育的,来,妈妈拿些回去尝尝,看味道好是不好。”
萧元宝拉过妇人的篮子,一股脑儿的往里头捧了三捧菇去,装上了小半篮子。
“哥儿,这怎使得!多少银钱,我与你!”
妇人嘴巴如此说,却没阻萧元宝往篮子里送菇。
“咱一块儿住在东阳民巷上,便是邻里,相互送点瓜菜尝尝算得甚么事,谈银钱多生分。”
萧元宝按住妇人要拿银子的手,嘴跟抹了蜜似的:“妈妈得空还来我这头坐坐才好咧。”
妇人受萧元宝这般说,怎能不欢喜。
再者送的小半篮子的菇,都值得百个铜子了,忒大方的人物。
只她暗暗打量了萧元宝两眼,瞧人穿着一身鱼肚白色的衣裳,倒是细布料子,可收拾的素净,不似是大屋宅里的主人。
但说话又爽朗大气,也不似小仆役,她估摸是这处宅子里的一个管事。
在东阳民巷落住的多少都是些有点脸面的人物,能多结实个别家的人也不是坏事。
何况人还恁热情。
“妈妈我可是受不得哥儿恁般说,下回可就真厚着面皮来。”
“妈妈只管来,我还煮两盏子绿豆水与你消暑吃咧。”
半晌,萧元宝笑眯眯的送走了妇人,将手里的一张录下了地址,要瓜菜多少的条子拿与了田恳。
“别误了时间给人送菜去,再挑拣些好的不收钱送。”
“此前东阳民巷上我记着好似没有两户人家定咱们庄子上的菜。这妈妈是个灶房管事的娘子,咱家里的菜送过去好,她与别家的灶娘子夸说几句往后也能多几桩生意。”
“菇子价高,平寒老百姓吃不起,也舍不得吃。这些妈妈是大宅院里的人,他们买得起,借她的口宣扬出去了,咱家的菇子不愁卖。”
田恳小心把条子收好,他这几年也跟着祁北南草识得了些字。
“哥儿真是有做生意的天赋。”
萧元宝笑了一声:“得了,把菜搬进去,吃盏子茶再回去。”
一家子人口多了,都得张着嘴吃饭,不多增些生意,如何能把日子经营得走。
“嗳。”
萧元宝将新送来的一车子菜,捡了两篮子教铁男给赵光宗家里送过去。
又唤回去的田恳顺带给方二姐儿捎点瓜菜,她在城里的民巷赁了一处小屋,便于给人梳头发。
他给今儿高兴,给田恳包了两包果子点心,一只烧鸡,两坛子酒,独是奖赏与他的。
旁又给装了些肉,还有好酒,教与他爹萧护拿回去。
东边折腾一趟,西边折腾一趟,萧元宝瞧着时辰便不早了。
刘妈妈问,今儿要给郎君做什麽菜送去。
萧元宝想着有新鲜的菇,自是要与他做菇菜。
想了想,教刘妈妈取一条鲜猪肉来。
须臾,赵五哥
跑进来说道:“哥儿,桂姐儿过来寻你。”
萧元宝正预备栓围裙,闻话一笑:“你快去请她进来,来的正是时候,晓得我要做菜吃似的。”
“这是要做甚么好吃食!恁早就进灶生火了。”
白巧桂笑着进屋来。
“你便来瞧瞧是什麽。”
萧元宝去迎她,引着人到灶前:“家里送上来了些菇,我正说用来做两碟子菜,县学那头午间下学早,好送过去。”
白巧桂道:“你们家瓜菜种得好不说,这朝还弄起菇了。了不得!”
“待你晚些时候家去,带些菇回去吃。”
白巧桂笑着道:“我可不与你客气。”
她前几日见萧元宝眼睛挂着一圈乌青,她真以为是搬了新住处睡不安稳觉。
今朝便带了几包草药过来,用做助眠,外还有配了几个鼓鼓的香料包,能驱除屋里的异味,以前就给萧元宝配过,这朝挂新屋子里嗅着旧味道,当会减轻些生感。
萧元宝心头既是感动桂姐儿这么挂念他,又有些心虚先前扯谎骗人家。
便要与她做个好菜吃。
他唤刘妈妈把猪肉剁做肉糜,再切碎两颗菰瓜会进肉糜里。
配以葱花儿,蒜沫姜汁,打入鸡卵,肉糜便粘稠不易散。
把菇去了菇把,独留下圆圆的菇伞,把和好的肉糜喂进菇伞中。
裹了面下油锅里头炸至金黄,味道又香又脆。
这道菜还是他在哥哥给的那本江南食谱中学的,唤做香蕈酿肉。
白巧桂就立在灶台前,巴巴儿的瞧着萧元宝做菜。
炸出来的香熏一股肉香味,萧元宝撒了一层胡椒粉,凉了凉,便先夹了一块给她尝吃。
一口咬了外头酥脆的面糊,内里的菇还弹牙,裹着的肉糜融合了菇的味道,两厢鲜的很。
“这味道也忒好了!宝哥儿,你手艺真好。”
萧元宝自也尝吃了一个,又唤刘妈妈吃。
他是做菜的,嘴巴刁。
这道菜自己也是头回做,尝了尝,倒还真是不错。
妙在做法和食材,他觉着自己的手艺也就堪堪是会掌握火候。
再来肉糜和的好吃,香蕈酿肉味道便不会太差。
他得了那本食谱的妙处,预备改日再试一试蒸的,铺一层粉丝,浇上蒜蓉。
另,他又做了几样小菜,一并装进食盒里,封上唤赵五哥给祁北南送去。
白桂姐一连吃了六个香蕈酿肉,再是不好意思继续吃下去。
瞅见要与县学送食盒去,她眼睛一转:“宝哥儿,今朝天气凉快,你做了这般好的菜,不妨与祁郎君亲自送过去呀。”
萧元宝闻言,抿了下嘴。
按照以往自个儿的作风,定是要亲自与祁北南送去的,非得看着他吃才欢喜。
不过自打晓得了他们有婚约的事,他心思也变得不太纯粹,总纠结得很,怕这怕那的。
“家里有客,我哪有不陪客出去送饭的道理,再者往常都是刘五哥送去的。”
白巧桂却不依:“哎呀,我算甚么客,还这般见外作甚。走,我与你作伴一道去,吃了你恁些菜,我肚子都饱足了。”
言罢,拉着萧元宝去净了手脸。
萧元宝无可奈何,只好带着食盒,两人一道出门去。
一路上,萧元宝瞅着桂姐儿嘴角翘着,两只眼睛神采奕奕。
欢喜的心思就差两个大字写在了脸
上。
萧元宝眉心微动:“去县学送个食盒,怎这般欢喜?”
白巧桂故作神秘的扬起下巴,不与萧元宝说。
萧元宝见她得意的模样,忍不得手肘戳了她一下。
“你个傻哥儿,哥哥在县学读书竟还不亲自前去送饭食,若是我哥哥在县学里头,我巴不得早间送他过去,午间送食盒,晚间还去接咧。”
白巧桂道:“书院里头都是些青年才俊,貌好书生,你怎忍得不去看的?”
萧元宝面颊微微一红:“这我倒是还真没想过。”
“真是傻。县里还有甚么地方能比县学的青年男子更多的地方么?要是相中了合眼的,再教家里人去打听,成是好事情,不成左右年纪小,还有得是从头再择选的机会。那不比往后到了婚嫁年纪的时候,赶鸭子上架似的与人相看要强呀?”
萧元宝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得也是,怪不得城里的姑娘哥儿婚嫁的总是要好一些,原则是早早就开始筹谋了。”
到底桂姐儿比他大,更是通透!
说着,萧元宝便贼兮兮的问桂姐儿:“那你可有瞧得合眼缘的了?”
桂姐儿抿着嘴巴不说话,两只眼睛却早出卖了自己。
“你快与我说来听听,也好教我掌掌眼呀!”
桂姐儿一溜烟儿跑去了前头:“我才不与你说。”
“好姐儿,你快说,我定不会胡乱往外长舌。下回再做了好菜唤你吃还不成么?”
萧元宝心中生奇,追上前去。
“哎呀。说与你听也不怕。”
眼见就到了县学门口,白巧桂止了步子,她低了声音,凑到萧元宝的耳朵前:
“他呀,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鼻梁高高,宽宽的肩窄窄的腰,相貌清俊。如苍翠松柏,如明月清风~”
“读书认真,才学极好,说话似和风细雨,听得教人舒坦.”
萧元宝提着食盒的手慢慢发紧,有些出了神,这个人不就是.
“来了,来了!他、他出来了!”
白巧桂忽的慌了神,急忙拉住萧元宝:“你快瞧瞧我,瞧瞧我头发乱不乱,衣裳有没有皱翘起的地方?”
萧元宝一个激灵,连忙看了看白巧桂,道:“好着呢。”
白巧桂这才松了口气,一双眸子害羞又欣喜的望向一处。
萧元宝随着她的目光瞧去,只见.
一名青衫书生从县学大门出来,个子不见得多高大,甚至有些瘦削。
行走间,手上还执着本厚厚的书,两只眼睛落在纸业上,一动不动。
这书生相貌倒也端正,但绝非英俊,且还有一点高低肩~
闷葫芦儿似的,看着书人就走出去了好远。
萧元宝不大确信的收回目光,又看了看身侧的白巧桂,再又循着目光瞧了过去。
确信自己没瞧错人,他方才轻轻扯了扯白巧桂的衣袖:“你说的是他?”
待着人不见了踪影,白巧桂才欢喜的回过神来,大抵是没想到一来县学这头就能碰见人。
“是啊。”
“这这与你先前说的也并不太像呀!”
萧元宝实在是忍不得道了一句。
白巧桂眨了眨眼睛:“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没听过这话呀~”
萧元宝闭紧了嘴巴,连自己都没曾注意的松了口气。
“听过,只是没想到会这般夸大。”
白巧桂皱起鼻子轻哼了一声:“你个
哥儿, 年纪小,是不会明白的。”
“这真正的欢喜一个人,便是他在别人的眼中不好,可你却还是觉得他好。别人都笑说他是个书呆子,闷葫芦,可我就觉着他读书认真,刻苦。他在旁人眼中不可理喻的事情,我却觉着有意思。”
萧元宝愣了愣。
“怎么样?可有遇见过我说的这般的人?”
白巧桂看着萧元宝。
萧元宝想了想,摇摇脑袋:“没有。”
他没敷衍白巧桂,反而答的很实诚。
他觉得北南哥哥很好,有才学,沉稳、可靠;家里人也觉得他有才学,沉稳、可靠;外头来往的人还是这样觉得。
哪怕是那些不喜欢哥哥的人,骂的时候也是说不过仗着有几分相貌,考得个功名有甚么了不得,怪是心思深沉,城府极深的一个人。
可他觉着,这不就是变相的又把哥哥夸了一遍么。
实在是没有白巧桂说的那样。
萧元宝不禁迷惑起来,难道,他真没有那个意思?
“你这葫芦脑袋,姑且还只长了藤,没开花咧。”
白巧桂道:“等哪日遇得了这样的人,再与姐姐我来商讨。”
萧元宝正想笑,便传来一声:“小宝。”
“今儿怎是你过来?”
祁北南从县学头出来,一眼瞧见了等在门口的萧元宝,眉眼间藏不住笑意。
快步走了前来。
“祁哥哥。”
白巧桂给祁北南做了个礼,笑着说道:“宝哥儿今儿做了好菜,说要与你亲自送来,我与他作伴前来咧。”
祁北南笑道:“倒是累得你跟着跑一趟。”
萧元宝道:“家里送来了菇,我烧了几个菜,哥哥看吃着好不好。”
“田大哥把菇育成了,我想着怎么犒赏他呢。”
祁北南眉眼含笑:“合该犒赏。”
两人说了几句话,一阵疾风扇过,祁北南下意识的护着萧元宝。
偏头一瞧,是个跑得忒快的书生,竟然便是白巧桂欢喜的人。
“罗兄,可是书丢了,跑得这般快。”
祁北南与那书生打了声招呼。
“哎呀,便是光顾着瞧书去了,到了家门口,方才想起钥匙落在课室里没拿。今日家中的人去别家吃席面去了,我这般只得折返回来。”
罗听风跑得面上起了些汗,他扫见了祁北南跟前的萧元宝,还有已经耳根子红透了的白巧桂。
“祁兄,这位是?”
“家中小弟,萧元宝。”
祁北南又与罗听风介绍:"这是小弟的好友,白巧桂。"
两厢做了礼。
罗听风又与祁北南说了两句,央他把新写的文章先与他阅览一遍云云,这才离去。
祁北南送走罗听风,偏头欲与萧元宝说话,唤他也早些回去吃饭。
便瞅见人两只眼睛跟长在了罗听风身上似的。
“小宝。”
萧元宝回过神来,他瞅了一眼面容红扑扑的白巧桂,两只眼睛望着他放光,心领神会。
问祁北南道:“方才的郎君是哥哥的同窗么?”
祁北南眉心微动:“嗯。罗秀才与我是同榜,那回乡试得了一甲第三名,我们此番在一个课室中读书。”
“怎么了?”
萧元宝摇摇头:“没有,我就是问问。瞧着眼生,以前似乎没见着与哥哥来往。”
祁北南道:“罗秀
才读书刻苦,用心钻研,少于人闲乐。你没见过也是寻常。”
萧元宝为着白巧桂,尽量的多与她问点消息出来。
“那罗秀才学业可好?”
祁北南闻言,却未再做答复。
他微微一笑:“上午写了半日的文章,有些饿了。哥哥回去再与你说好不好?”
萧元宝见状,连忙道:“好,哥哥快去吃饭吧。”
祁北南与两人做了别,拎着食盒回了县学里。
见着祁北南走了,白巧桂方才欢喜的呼出声来。
她紧紧挽着萧元宝的胳膊:“宝哥儿,太好了!他竟和祁哥哥一个课室!”
“他人闷得很,想得他点消息实属不容易。我知他家在哪里,父亲和小爹都是宽善厚道的人,打听他爹娘的消息,可比晓得他消息难多了。这朝可太好了,晓得了他与祁哥哥是一个课室的学生,便能多晓得些他的消息。”
“你可得帮着姐姐我!”
萧元宝见她又蹦又跳的,欢喜的跟只粘人的小猫似的,连忙应承道:“好好,答应你还不成么。”
祁北南回了县学的食舍上,以前在村子上住的时候,午间他都在此处买饭吃。
搬到了城里,宅子里便每日按时与他送家里的饭菜来。
家中的饭菜自是比食舍的好吃,只是今朝的新菜香蕈酿肉塞进嘴里竟也失了些味道。
正在他出神之际,身侧落下来道身影,一筷子插走了两个菇子。
祁北南偏过头,就见着赵光宗把菇已经送进了嘴里,眉头紧起:
“这也忒香了,我说今朝怎也不唤我一道吃饭,原是有好菜,躲起来一个人吃了。”
祁北南思绪教赵光宗打断:“今朝小宝送的食盒,我拿进来一时忘了喊你。”
“我就知是宝哥儿上了灶,你们家刘妈妈做的菜,全然跟宝哥儿比不得。”
“甚么比不得?二位郎君今朝吃得甚么好食?”
也同在食舍吃午食的马俊义闻着声儿便凑了过来。
“香蕈酿肉,马兄,快来一道坐。”
马俊义放下食盒,道:“这可是道好菜,我记得还是以前在江州的时候得吃过一回。”
三人同在一张桌子,都开了食盒。
赵光宗家里送来的是一碟子鸡丝,一叠嫩笋尖儿,还有一盅骨头汤。
马俊义的则是一碟子黄澄澄的闷大虾,一碟子清炒菰瓜,一碟子香油拌豆腐,也有一盅汤。
三个人的菜拼在一处,怪是丰盛。
“这香蕈酿肉好吃,祁兄哪里赁的灶人,手艺真好。”
“马兄不晓得,阿南的家弟侍弄汤食的手艺了得,这可是他做的,不是外头的灶人。”
祁北南今朝话不多,没太参与说聊,只笑了笑。
马俊义闻赵光宗的话,道:“不想祁兄家弟如此了得,不知我可有好口福能得宅上一聚,携些果子上门,吃吃鲜。”
“再是过几日就休秋沐了,也有空闲。”
赵光宗闻言也道:“是啊,阿南,要不然请几位同窗一同聚聚?”
话说到此处,祁北南也不好再推拒,便答应了下来。
“好,到时候备上一桌子酒菜,请几位同窗乐乐。”
两人见他答应,都欢喜的与他碗里夹了各自家中送的菜。
下午,祁北南放了课,与赵光宗结伴,一同回了家里。
今朝天气凉爽不热,步行到家,也没起甚么汗。
祁北南便没到家就洗澡,而是去了书房,预备先把今日的课业先给完成。
他在书房待了半个多时辰,萧元宝叩了叩门,与他端了一盏子银耳汤来。
祁北南欣然吃了起来。
“今朝课业多不多?□(笔趣%阁小说)□[(.co)(com)”
“还好,我已经写好了。”
祁北南往嘴里送着银耳汤,道:“天气凉快,可要出去街上逛逛?”
萧元宝道:“近来还是少出门闲逛,我今朝在巷子里听闲,说外头有些不安分的贼人,借着天象的事情鼓吹着人生事呢。”
“已然有人受了伤,时下县府正在四处抓人,怪是吓人。”
祁北南应声:“说得不错,我也听闻了这事儿。县公正为这些事在烦忧,先前天降异象的时候起的官司,如今都还没打完,又有贼人不安分,实在是恼火。”
两人说了一会儿外头的事情后,萧元宝从袖子里摸出了两个小香囊,递给了祁北南。
“给我做的?”
祁北南瞧着两个缎面儿的香囊,一只是葱倩色绣兰草,一只月白色绣桃花。
做得很是精巧漂亮。
萧元宝悻悻一笑:“托哥哥给旁人的。”
祁北南面上的笑容一僵,觉着手头的香囊顿时发出了一股臭味。
他淡了语气,道:“要与谁?”
萧元宝连忙道:“就今日县学门口遇见的那个,罗听风,罗秀才。”
祁北南把香囊放在了桌上,看着萧元宝。
只见人抿着嘴,有点不好意思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心里滋味横生,理智却告诉他萧元宝并没有错。
“好端端的,作何要与他香囊?”
祁北南不想答应,便明知故问,语气有些冷淡。
萧元宝交叠着一双手,凑上前去了些,小声道:“是桂姐儿,她央我教哥哥把这个转赠给罗秀才的。她一个姑娘家,面皮儿薄。”
“她说哥哥人品贵重,定然不会将事情与旁人说去,罗秀才又与哥哥是一个课室的同窗,这才求来了。”
祁北南一顿:”成人之美,这是好事情。”
他眉心扬起,转又把香囊拾捡起来:“你今儿不是问罗秀才课业如何么,他读书认真,夫子都夸他用功。文章写得好,是课室里拔尖儿的学生,将来是能有大前程的。桂姐儿眼光不错。”
“既你与她来往的好,哥哥与你跑一趟也不妨事。”
“不过罗秀才心思都在读书上,你今儿也瞧见了,他不一定肯收。”
萧元宝道:“收与不收那是罗秀才的事,到时候如实告知桂姐儿便是。”
祁北南将香囊收下:“明儿去县学,我私底下寻个时间与他。”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