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青回 作品

第 18 章 三更合一

她转身跑到门口打开屋门,正好跟经过她屋门口的陈叙撞了个正着,男人换了身干净的军装,听见开门的动静,转头看了眼站在屋里,一手把着门,一手把着门框的温南,她的辫子有些散开,头发也有些凌乱,额前散着零碎的刘海搭在眉弯处。

温南看到院门口站着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警卫员,又看向陈叙:“哥,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陈奶奶从屋里出来,对温南说:“雨下这么大,你就别去了,在家等着就行了,有啥事小叙回来都会跟你说的。”

陈叙看了眼温南还透着苍白的脸蛋,颔首道:“我快去快回,你中午没吃饭,先去吃饭吧。”说完又瞥了眼把着屋门的那只雪白纤细的手:“我进去拿蓑衣和斗笠。”

“哦。”

温南打开屋门靠门站着。

陈叙一进门就看到了床位叠放着他的外套,旁边放着温南换下来的裤子,他快速移开视线,拿起柜子上的蓑衣穿在身上,边走边带斗笠,头也不回的跟警卫员离开。

陈奶奶说:“我去给你热饭,睡一觉起来肚子饿坏了吧。”

温南笑道:“还好。”

她揉了揉肚子,把头发梳好,拿着干净的月事布去了厕所,这个时候的厕所是旱厕,幸好厕所有屋顶,不然还没法上厕所了,她上完厕所,站在屋檐下看着鸡圈,因为下雨,几只鸡都进窝上架了,雨把鸡圈里淋的不成样子。

温南伸手,雨水滴在手心上,冷冰冰的。

她“嘶”了一声,冰的收回手,看向关着的院门,心里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道这通电话会不会让她知道谁才是原主的结婚对象?

“南南,饭好了。”

陈奶奶朝窗户喊了一声。

温南应了一声,顺着屋檐跑过去,洗干净手端着碗坐在厨房边上的小方桌前吃着碗里的玉米面,陈奶奶在锅台边洗碗,见温南心不在焉的吃饭,听见点动静就看向院门,她把抹布的水拧干,笑道:“你别着急,一会小叙就回来了。”

温南咽下嘴里的面条,点了点头:“嗯。”

陈奶奶搬板凳坐在温南对面,看了眼外面的大雨,对温南说:“南南,这通电话要是能让你知道你对象是谁也好,要是不知道你也别太难过,小叙成天在部队里,让他慢慢打听,总能找到你对象的。”

她又看了眼温南端碗的手,手心有有几道被利草划伤的伤口,拿筷子的手还有水泡,一看就知道这几天割草吃了不少苦头。

于是又说道:“在姨奶这待着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干不了活咱们可以先不干。”

温南喝完碗里的面汤,捧着碗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陈奶奶:“姨奶,我能干,不会的小麦还可以教我。”

毕竟熟能生巧吗。

而且她是真不想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

负罪感太重了。

陈奶奶没再多说,给温南又吃了一记定心丸:“那行,要是不想干了咱就不干,家里不缺你那一口饭。”

温南笑道:“嗯,谢谢姨奶。”

陈奶奶问:“肚子怎么样了?还疼的厉害吗?”

温南道:“好多了。”

吃过饭,她把碗洗干净,又去屋里把脏衣服放到盆里,从暖瓶倒了些热水洗干净,外面下雨,绷绳晾不了衣服,她就挂在床尾的木栏上,洗完自己的衣服,又换了个搪瓷盆,把陈叙的外套洗干净。

她手劲不大,手心还有伤,拧不干衣服,只能搭在床

尾的木栏上,在衣服下放个搪瓷盆接水,洗完这些,她又去陈叙屋里,想着把他今天淋湿的军装也洗干净,陈营长淋着雨一路上将她背回来,她怎么着也得为陈营长做点什么。

陈叙的屋门半开着。

温南伸手推门,一眼就看到了已经洗干净,挂在床尾木栏上的军装短袖和裤子。

男人手劲很大,衣服平整垂直,没有一丝褶皱,下面也没有滴一滴水。

这是温南第一次进陈叙的屋子,跟陈州的屋子布置一样,一张单人木床,床头放着一张桌子,靠着窗户这边放着一个箱子,想必里面装的也是陈叙的衣服,屋里的墙壁是泥巴墙,挨着床的墙壁上贴着旧报纸,房顶横着黑色的房梁,温南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

跟她屋里一样。

“温南——”

院门外传来赵小麦的声音。

温南关上陈叙的屋门,转身应了一声:“小麦,我在呢。”

赵小麦推门进来,她身上披着蛇皮袋子,冒着雨跑到屋檐下面跺了跺脚,把蛇皮袋取下来抖了抖水放在地上,转头笑看着走过来的温南:“你感觉咋样了?”

温南从厨房端了两个板凳递给她一个:“好多了。”

虽然还有点疼,但在她的忍受范围内。

陈奶奶的声音从屋里的窗户传过来:“小麦来了?”

赵小麦朝陈奶奶的屋子应了一声,陈奶奶说:“你们两聊,奶奶睡一会儿。”

“温南,中午饭的时候,康连长家又吵起来了。”

赵小麦屁股挨着板凳,双手抓着边缘往温南旁边凑近,见温南好奇的看向她,赵小麦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他们吵架好像是因为你。”

不然她也不会专门跑一趟来告诉温南。

温南:???

康家吵架,扯上她干什么?!

她问:“他们吵架,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小麦说:“我上茅厕的时候听见的,牛婶子说林美珍欺负你,算是把陈营长得罪了,陈营长肯定会给康连长穿小鞋,到时候康连长在团部肯定不好过,以后也很难再往上升,她肚子也不争气,连个孩子也生不出来,要她干什么?康连长一开始没说话,直到林美珍跟牛婶子打起来康连长才把两人拉开。”

说到这,赵小麦顿了下,抬头看温南雪白的脸蛋,像是怕有人听见似的,又凑近温南,小声说:“你还记得今天早上张婶子说康连长跟林美珍昨天晚上吵架的事吗?”

温南眉尖挑了下:“记得。”

怎么不记得。

她昨晚还以为康连长跟林美珍吵架是因为陈叙给康连长说了林美珍跟她妹夫拉拉扯扯的事。

但听小麦这意思,好像又跟她有关?

果然,赵小麦说:“昨天晚上他们吵架也是因为你,康连长不让林美珍去上工,就是害怕她再为难你,惹了陈营长不高兴。”

她羡慕的看了眼温南,然后低下头扣自己的手指。

温南在家里受陈奶奶和陈营长的疼爱和关照,所以在林美珍欺负温南后,康连长怕陈营长给他穿小鞋,所以才会这么愤怒的跟林美珍吵架,警告她不要找温南的麻烦,不像她,她爹虽然也是营长,但家属区的人都知道她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谁见了她都能欺负一两句。

所以林美珍时不时的骂她几句,康连长一家都当没看见,现在换做温南,康连长和牛婶子就坐不住了。

赵小麦咬了咬下唇,险些把手指缝抠破了,

她觉得, 有人疼真好。

手忽然被温南握住,赵小麦愣了一下,恍惚的抬起头对上温南带笑的眼睛,她捏了捏赵小麦的手,笑道:“咱们不说她了,小麦,你想学习写字吗?”

赵小麦怔住,温南又捏了下她的手:“你等我一下。”

她跑到厨房撇了两根细木棍跑出来,递给赵小麦一根,赵小麦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棍子,终于回过神来:“我不会写字,我娘没让我上过学。”

杏花村有个学校,家属区的孩子和杏花村的孩子们都在那个学校。

她弟弟赵小强就在那所学校上学,弟弟天天笑话她是个笨蛋,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赵小麦觉得她弟弟也是个笨蛋,上了一年学,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字歪歪扭扭跟蚂蚁爬的一样。

“小麦,我教你。”

温南弯下腰,手里捏着小棍子在泥巴地上缓慢的写下‘赵小麦’三个字,一边写一边给小麦说笔画顺序与下笔的力度,赵小麦照模照样的跟着温南的手势走,但温南写出来的秀气好看,她写出来的歪歪扭扭,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写的是什么。

温南笑了下,起身走到赵小麦身后,弯下腰抓着她的手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出‘赵小麦’的名字。

“小麦,这就是你的名字。”

赵小麦歪头看着,拿着树枝在三个字上面凌空跟着笔画比划,最后高兴的抬头看温南,眼睛里都露出了笑意:“温南,你真厉害,写的字真好看,你在老家上过学吗?”

温南坐到小板凳上,点头道:“嗯,我小……奶奶供我上到高中。”

赵小麦更加羡慕温南了。

同样都是女孩子,温南在家里有奶奶疼爱,奶奶还供她上学,而她在爹妈眼里就是赔钱货,家里人觉得,给她一口饭就算是对得起她了。

“我告诉你林美珍!有我在这个家的一天,你别想踏进这个家门!”

“当年要不是你娘不要脸的求着上我们家门,我咋会让我儿子娶你,这下好了,娶了个不下蛋的母鸡!”

“娘,我错了。”

“呜呜呜,我错了,康晋,你劝劝娘,让娘别赶我回去,我以后不跟她打架了。”

雨声中传来争吵的声音,温南竖起耳朵听,好像是与陈家隔了三家的康家在吵架。

没等她和赵小麦起身,隔壁的张小娥率先跑出去了,杜团长的大嗓门已经吼起来了:“张小娥,老子拿鞋底子抽你了!”

门外面“哒哒哒”的脚步声跑过去了。

赵小麦说:“张婶子又看热闹去了。”

温南:……

张小娥真是吃瓜在线第一人。

赵小麦拿起蛇皮袋子套在头上,看向温南抬头看向她的眼神,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咱们也在门口看看?”

温南点头:“行。”

她拿起靠墙放着的雨伞,跟赵小麦一前一后走到门口,两人贴着门口的墙壁探头看向不远处的康家。

康家门外,林美珍狼狈的站在雨中,浑身被雨淋的透透的,穿着红黑色的条纹衬衫,衬衫领子被撕了一条口子,头发乱的跟鸡窝一样,脸上又多了几道指甲印,康连长的娘也好不到哪去,头发也乱七八糟的,穿着黑色的斜襟褂子,扣子都被扯掉了两个,露出脖子和下面一点皮肤,脖子上有两道指甲印,一看就是林美珍挠的。

温南心里“啧啧”两声。

这婆媳两打的还挺凶的。

牛来花指着林美珍的鼻子骂

:“你给老娘滚,滚!我儿子不稀罕你!(

对于陈叙的观察力和安抚人心的温柔,让温南心底生出的白吃白住的心思淡了一些,她缓和好情绪,抬起头笑道:“行,没问题。”

温南丢掉树枝,拍了拍手上的水,续道:“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绝对不抠门。”

陈叙脸上带笑:“到时候我绝对不客气。”.

这场雨一直下到晚上才停。

康家小院里亮着老式的暖黄灯泡,三个人坐在厨房的桌边吃饭,林美珍就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端着碗埋着头一声不敢吭,哪怕被牛来花指着鼻子叨叨几句也不敢怼一句,康连长低着头吃饭,脸色也不好看。

牛来花说:“今年老娘要是再抱不上孙子,你就给我滚回林家去!”

林美珍咬了咬牙,抬头看了眼皱着眉不耐烦的康晋,又看向牛来花,说道:“娘,您放心,今年我一定让您抱上个大孙子。”

说起来这两次吵架的起因说是因为她害的温南被花凤珍骂了一顿,但主要还在于她不能生,婆婆就拿这一点不停地给她找事,只要她怀上了孩子,在家里就能挺直腰板了!

牛来花不屑的“嗤”了一声。

康连长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眼林美珍,林美珍对上她男人的目光,说道:“你放心,我肚子一定争气。”

康连长:……

三年都下不出一个崽,今年就能下崽了?.

一晚上都没下雨,第二天真如陈奶奶所说,是个大晴天。

因为昨天刚下了一场大雨,草地都是泥水,没法拔草,得等太阳暴晒一天后才可以,温南今天在家里闲着,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肚子也不疼了,她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去厨房做早饭,刚把灶火点着,陈奶奶和陈叙一前一后起来了。

陈奶奶笑道:“肚子不疼了?”

温南从窗户探头:“不疼了。”

陈奶奶洗漱完去收拾鸡窝了,陈叙进了厨房,坐在灶火前烧火,温南早上切的土豆和辣椒,她打算做个酸辣土豆丝,再做个疙瘩汤和烙饼,面已经和好了,温南走到灶火前一张张的烙饼,眼角的余光看见灶火前的陈叙,男人穿着夏季的军装,低眉垂眼,往灶火里塞柴火控制火候,橘红色的火焰映在男人冷俊的面孔上。

忽明忽暗,显得那双深邃的眉眼愈发的让人看不清。

陈叙察觉到温南的视线,掀目光看向她,温南弯唇一笑:“哥,你和奶奶能不能吃辣的?”

陈叙道:“都可以。”

那就行。

烙饼的香味充斥在厨房里,香喷喷的勾人食欲,烙完饼子,温南又炒了个酸辣土豆丝,先把辣椒呛在热油里,爆发出的辣味和香味冲入鼻腔,温南没放多少油,这个年代买油都需要油票,炒菜做饭都得省着点用。

陈奶奶在鸡圈就闻到了香味,耸了耸鼻子,等把鸡圈收拾好了,洗干净手就跑进厨房:“南南,你做的啥饭呀?怎么这么香!馋死姨奶了。”

温南转头笑道:“酸辣土豆丝,烙饼,疙瘩汤。”

她笑起来脸颊有两个小酒窝很甜,陈奶奶是越看越喜欢,她走过去拿了一张烙饼咬了一口,烙饼外酥里嫩,带着葱花的香味和正好的盐香,咬在嘴里,香味刺激着味蕾,让人直咽口水,陈奶奶又咬了一口:“南南,你这手艺跟谁学的?”

陈叙坐在灶口前,手里也拿了一张烙饼。

男人低头吃着烙饼,颊腮骨咬合微动,听见陈奶奶的话,也抬头看向温南,温南

搅了搅已经好了的疙瘩汤,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我从小就做饭,自己慢慢琢磨琢磨就会了。⒒[(.co)(com)”

原主的确在小姨家从小就做饭。

但她在新世纪的时候,也是从小就做饭,一直到上大学,毕业入了社会,都是自己一个做饭,为了能让自己吃好点,她在网上还搜寻了许多种做美食的方法,自学自用。

早饭做好后,陈叙端着冒着热气的疙瘩汤到厨房外面的小桌上,陈奶奶端着一盘子烙饼,嘴里还咬了一块,温南拿了三双筷子,刚坐到小板凳上,隔壁墙头就冒出一个脑袋,张小娥耸了耸鼻子,眼睛都瞪圆了:“候婶子,你今天早上做的啥饭啊?咋这么香?!”

隔壁院里,杜团长和杜建明闻着陈营长家的饭香味,嘴里的食物反倒没滋没味。

张小娥也是吃了两口饭实在被馋的不行了,就想趴墙头来看看。

陈奶奶笑道:“不是我做的,是南南做的,她做的疙瘩汤,烙饼和土豆丝。”

张小娥“嘿哟”一声:“候婶子,陈营长,温南一来,你们这下可有口福了。”

陈奶奶说:“可不是吗,南南一来,我吃饭都香了。”

吃过早饭陈叙跟杜团长他们就去部队里,温南今天不用割草,在家里和陈奶奶打扫院子,还没过一会,张小娥就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了,陈奶奶正在鸡圈忙活那几只鸡,听见张小娥咋咋呼呼的声音,吓了一跳,起身扭过头说她:“你声音小点,我耳朵不聋。”

“哎呀,你还忙啥鸡圈的活啊,你没听咱们家属区前面的大喇叭在喊着呢吗?部队把你们这一批的自留地批下来了,让没分到自留地的家属赶紧去杏花村报名,晚点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张小娥扒拉开鸡圈的门,拽着陈奶奶就往外走,陈奶奶一把老骨头了,地上泥巴水不少,走几步就滑,她拍了拍张小娥的手:“别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我让南南跟你去。”说完扶了下腰:“哎哟,你刚才这一拽,差点把我老腰抻着了。”

陈奶奶朝屋子喊道:“南南,你跟你张婶子去看看咱们家的自留地。”

“好。”

温南应了一声,把衣服叠好后,跟着急躁躁的张小娥就出去了,走在路上她才听家属区最前面架着的大喇叭喊着让没分到自留地的人赶紧去杏花村报名,温南问道:“张婶子,自留地在哪里?”

“在杏花村的山脚下呢。”

张小娥说了一句,然后拉着温南走的特别快,生怕去晚了被人排在后面,路上的时候,张小娥把自留地的事给温南说了一遍,温南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家属区的后面有很多地,是部队分给随军家属的自留地,每家三分地,后面新调过来的军人带着随军家属只分到了房子,没分到自留地,这些年调过来的战士不少,家属区也扩展的越来越大,部队就把杏花村旁边挨着山脚下的那片小山坡平出来做成自留地,今天部队的人就在自留地跟前,按照前后报名的顺序分配自留地。

报名靠前的就在最前面,报名最后的,就挨着山脚边,阳光肯定比不上前面的。

所以张小娥在石桥那听见喇叭声就赶紧跑过来告诉陈奶奶,陈营长和陈州调过来有三年了,陈奶奶为人和蔼,跟谁都能说几句话,张小娥因为是个大喇叭的原因,在家属区没几个能玩得到一块的朋友,也就跟陈奶奶走的近一些。

从家属区到杏花村的山脚下脚程并不近。

昨天刚下过一场雨,有些地方坑坑洼洼都是水坑,纵使温南小

心翼翼的避开水坑,鞋子还是进水了,鞋边还沾了很多泥巴,鞋子又湿又重,走起路来都觉得特别费劲,两只脚也觉得有冰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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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南摸了摸小腹,坠痛感再次袭来。

一阵一阵的疼。

张小娥一路上叭叭的说个没完,说完自留地的事又开始说康连长和林美珍这两次吵架的事:“诶,温南,我估摸着林美珍肯定把你记恨上了,我听我家老杜说,昨天林美珍跟牛嫂子打架,起因就是因为你,牛嫂子这人最在意她儿子前程了,林美珍欺负你,就等于打了陈营长的脸,牛嫂子怕陈营长给她儿子穿小鞋,就把火气都撒给林美珍了。”

不见旁边人有反应,张小娥转头看了眼,便见温南脸色苍白,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

她以为温南吓到了,拍了下她的肩膀:“咋地?你还害怕林美珍啊?”

张小娥常年干农活,手劲不小,这一巴掌下来虽然没用多少力,但温南还是觉得肩膀像是被巨石砸了一下。

闷疼闷疼的。

好像连锁反应一样,肚子好像也更疼了。

她摇了摇头说:“我不怕她。”

她压根没把林美珍放在眼里,而且林美珍已经不来上工了,两人平日里更不可能再有交集。

两人经过村子的时候,温南看见了一男一女从有些破旧的家门里走出来,男的穿着黑褂子和黑裤子,女的留着短发,穿着红方格的衬衫,眉眼跟林美珍很像,不用想都知道是林美珍的妹妹,在她旁边的男人,正是那天凌晨跟林美珍拉拉扯扯的男人。

林美霞看见张小娥,攀关系的打了声招呼。

她又看了眼张小娥旁边的女同志,头发辫着一股三股辫垂在身前,刘海细碎的垂在眉眼处,眼睛璀亮好看,鼻尖小巧,唇色有点发白,抿着唇时,脸颊两边可见一点小酒窝的痕迹。

林美霞一眼就看出,这是陈营长的表妹,温南。

她姐姐回娘家说过温南的大致样貌,长得白,双眼皮,有酒窝,漂亮的跟狐狸精一样。

她没搭理温南,温南也没搭理她。

倒是一旁的李红平多看了几眼温南,那赤/裸/打量的眼神夹杂着不怀好意,让温南有种恶心的不适感,林美霞也发现了李红平的目光一直盯着温南,不客气的揪着他耳朵拽回去,骂道:“你眼珠子不想要了我就给你挖了!”

李红平弯着腰,疼的直叫唤。

看着两人又拐回家,张小娥拽着温南的胳膊说:“那男的就是个没出息的倒插门,别搭理她们,咱们赶紧去报名。”

被张小娥拽着,温南被迫一路跑过去,跑到水坑的时候来不及跳过去,一脚踩进去,鞋子陷进泥坑里拔不出来,穿着袜子的脚丫子就这么踩在了泥巴地上,地里的凉气嗖嗖的直往脚心窜。

偏偏张小娥还在那笑,她跑过去把温南的鞋子拔出来丢到她脚边:“赶紧穿上走了。”

对张小娥来说,乡下人哪有那么娇气,有的生完孩子第二天就得下地干活,脚踩在泥里这种事压根都不是事。

可对温南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她忍着腹痛跟张小娥绕到村子后面的后山坡,跑到山脚下报名的地方,前面已经排了十几家了,张小娥说:“咱们来的还不算晚,自留地肯定能分到前面。”说完她让温南看了眼后面:“大家伙都往这边赶过来了,咱们要是再来晚点,肯定占不到好位置了。”

温南回头看了眼身后。

窄小的泥巴小路上陆陆续续来了

好多人,基本都是军嫂领着孩子,一路上热热闹闹的。

其中还有林美珍。

她脸上有好几道指甲印,从她身边过去的人都忍不住看她一眼,林美珍现在是看碟下菜,只要是军嫂的丈夫是连长以上职位的,她就忍着不吭气,要是连长职位的,就狠狠瞪回去,顺便说一句:“看啥看?有啥好看的?!”

温南:……

欺软怕硬这一手让她玩的挺溜。

这边报名,那边就有人领着报名的人去认自家的自留地,轮到温南的时候,低着头登记的士兵问:“你是谁家的家属?”

温南还没说话,张小娥嘴快的说道:“一团陈营长家的表妹。”

这话一出,低头登记的士兵刷一下抬头看向站在桌前的温南,就连领着军嫂们看自留地还没走远的士兵也回头看了一眼,陈营长的表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身姿纤瘦,皮肤雪白,低垂着眼睛时,睫毛浓密交错,扑闪扑闪的,瞧着可好看了。

这两天部队里都传开了,一团陈营长的表妹来了,长得特别漂亮,部队里好多个没结婚的大小伙都蠢蠢欲动想去家属区看看陈营长的表妹长啥样,要不是陈营长警告他们别去打扰他妹子,他们早就趁中午吃饭的功夫跑出去一睹芳容了。

没想到他们几个在这里见到了。

跟部队里传的一样,长得可真好看。

登记的士兵嘿嘿笑了下,低头刷刷的写好名字,手一扬,让旁边的人带着温南去看分配的自留地,自留地在靠边的位置,这会快中午了,阳光照射在大地上,将这片地完全笼罩在阳光之下,而山脚下的那片自留地到现在还处在阴处。

领路的士兵指了下前面:“温同志,陈营长家的自留地就是这一片。”

张小娥跑过去在地里来回走好几遍,鞋子上沾了一圈厚重的泥巴,她走到路边跺了跺脚上的泥巴,然后跟温南说:“这片地不错,把这地再翻一翻,晒一晒,差不多就能种菜了。”

看完自留地,温南和张小娥往家属区走。

温南肚子越来越疼,脚心又冷又僵,布鞋沾满了泥巴,重的都快抬不起脚了,张小娥终于看出温南脸色不对劲了,问她:“你咋了?咋脸那么白?”

温南咬牙:“肚子疼。”

张小娥皱了皱眉,觉得温南真娇气,不就是肚子疼吗,怎么感觉跟没了半条命似的?

两人走出杏花村,刚过石桥,就听见三岔路口说话的声音,温南没力气抬头,耷拉着脑袋捂着肚子往回走,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张小娥扯着大嗓门喊:“诶,温南,老杜他们回来了!”

温南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走在人群里和人偏头说话的陈叙。

男人也听见了张小娥的大嗓门,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他的目光在温南紧皱的眉心上扫过,又垂下眸看了眼温南被打湿的裤腿和满是厚重泥巴的鞋子,眉峰皱了皱,跟旁边的何营长说:“我先走了。”

陈叙快步跑过来,离得近了才发现,温南的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

他皱着眉,问道:“你鞋子怎么都湿了?”

张小娥说:“我们去看自留地了,你们家的自留地批下来了,过两天去翻翻地就能种菜了。”

温南有气无力的笑了下,实在不想开口说话,转身往家属区走,只是还没走两步,手腕一紧,紧跟着手臂被人高高抬起搭在对方的肩上,男人半蹲在她身前,两只遒劲有力的双手掌住温南的膝窝,毫不费力的背起她往家属区走。

忽然的凌空吓的温南一激灵,搭在陈叙肩上的双手也下意识的抱住男人的脖颈。

他身上很热,尤其男人宽阔的后背贴着她小腹,他身上的体温源源不断传递在她身上。

暖暖的,像是一瞬间就驱散了小腹上的凉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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