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青回 作品

第 32 章 一更

陈奶奶在院里扫地,听见赵营长的声音,说道:“在家,进来吧。”

院门从外面推开,赵营长带着花凤珍和赵小东走进来,陈家小院外站了好些军嫂,手里捏着瓜子看戏,她们觉得今天可真热闹,下午有戏看,晚上有电影看,张小娥在隔壁院里也听见了赵营长的声音,撒丫子就跑过来了,门口有军嫂堵着,她还推搡了两把:“让一让,让一让,让我过去。”

赵营长:……

花凤珍:……

杜团长这婆娘就是家属区最讨厌的人,有她在,他们一家三口今天给温南道歉的事不用第二天早上就能传遍家属区和杏花村,他这张老脸真是被张小娥扒下来踩地上碾压。

赵营长觉得,他还没这么丢人过。

花凤珍也觉得又臊又气,想她一个辈分比温南高的人,竟然要她抹下脸面给她道歉。

要不是她家老赵逼她过来道歉,打死她都不来。

她本来就讨厌温南,现在更讨厌她了,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啥用,干活干不成,身体还差的要死,一颗小石子就差点要了她的命,陈家哪是在照看亲戚,分明是养了祖宗在家里,连她儿子都比不上。

张小娥挤进来,看见赵营长左手拎着网兜,网兜里装了一包桃酥和一瓶黄桃罐头,右手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鸡蛋,她用眼睛一扫就知道这里面装了至少有十五个鸡蛋。

哎妈呀。

看来赵营长真是说话算数啊。

花凤珍看见张小娥那副贼兮兮的样子就来气,偏生她又不能说啥,赵小东从来到陈家后就不敢说话,憋着嘴要哭不哭的,明白的人知道他是来道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挨打的,跟剥了他一层皮似的。

陈奶奶看都没看赵营长提的东西,她只是扫了眼花凤珍不服气的样子,原本还算和气点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南南在屋里,你们就到屋门口给南南道歉。”

张小娥好像不嫌事大,故意把院门拉开,让外面看热闹的军嫂都能看到里面。

赵营长&花凤珍:……

这疯婆娘,真讨人厌!

温南在屋里躺着,陈奶奶进屋扶温南坐起来,温南看到赵营长一家三口走进来,前面等陈奶奶说让他们就在屋门口给温南道歉,但赵营长丢不起这人,花凤珍也丢不起,三人走进屋里,赵营长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窗户下面的箱子上,看了眼软骨头似的靠在床头的温南,她脸色红润,唇畔是肉\粉色,单从脸色上看,哪有一点病人的状态?

花凤珍眼睛不瞎,她也看到了。

顿时更气了,她一直觉得温南就是骗他们的,她肯定没事!

“温南,叔带你婶子和小东来给你赔不是了,这事是小东的错,叔让他给你道歉。”

现在纠结温南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缓和和陈家的关系,他儿子先动手打人就是不对,陈家人要的就是一个态度,杜团长也在中间当和事老,这件事稳妥的办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营长拽着赵小东的领子把他揪到跟前,花凤珍抓住他的胳膊:“你轻点啊,把孩子拽伤了咋整?”

“你还惯着他啊?”

没等赵营长说话,靠在门外面的张小娥嗑着瓜子嘲讽花凤珍:“你再惯下去,他就无法无天了。”

赵小东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张小娥,这个眼神不属于一个孩子的,但偏偏在一个八岁的孩子身上出现了,就连外面的军嫂们也看见了,不止她们,赵营长也瞧见了,他

忍着气, 把赵小东拽着面向温南,一手摁着他头顶,一手拽了下花凤珍,扭头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花凤珍顿时偃旗息鼓。

想到刚才在家里老赵说,她要是不给温南道歉,就别想他把工资和票卷交给她保管,以后也会断了她娘那边的补贴,别想再从赵家拿一分钱,花凤珍只能答应,她想不通,老赵跟陈叙都是营长,老赵有啥怕的?温南不是没事吗?非要人道啥歉?还给她买那么多好东西,她一年到头都舍不得吃!

迫于收回保管家里财务的威胁,花凤珍不情不愿的拉着赵小东给温南道歉:“温南,小东砸了你,是他不对,我们给你道歉了。”

说话硬邦邦的,好像在说:你看,我都道歉了,你就别不识好歹。

赵小东气鼓鼓的瞪着温南,在大人的威压下说道:“对不起。”

“没——”

温南刚一开口,忽然就趴在床边开始干呕,张小娥瞧见了,起身推开堵在屋里面的花凤珍走过去和陈奶奶扶着温南,陈奶奶拍了拍温南的后背,急的眼睛都红了:“南南,你这是咋了,是不是头又难受了?”

张小娥说:“肯定是啊,医生不是也说了吗,这是被砸后的后遗症,也不知道要难受多久呢。”

外面的军嫂们也涌进来看热闹,赵营长一家现在就像被放在晒谷场被批判的人,脸臊光光的,花凤珍险些咬碎了牙根,她总觉得这女人就是故意为难他们一家的,她气的想骂人,被赵营长用力捏了下胳膊,疼的她脸色煞白,赵营长瞪她一眼,转头看向被陈奶奶扶着靠在床头的温南,应该是刚才干呕的原因,她的脸比刚才还红润。

赵营长说:“不行我们去县里大医院再检查一遍吧?”

花凤珍一听要去大医院,那得花多少钱?

又肉疼又生气。

张小娥也说:“对对对,去大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你这么吐下去也不是个事。”

陈奶奶说:“南南,奶奶扶你起来,咱们去大医院检查检查。”

人家温家好好的一个闺女,到他们家来成了这样,陈奶奶心里别提多内疚了,早知道她就不让南南去供销社买瓜子了,不然哪来的这些糟心事?

外面军嫂们也在说要不去大医院检查检查,这些话听在花凤珍耳朵里跟剜掉她一块肉似的,赵小东抬头看着他娘又气又肉疼的模样,想到刚才在家里他娘跟他爹因为买东西的事吵架,他爹买的那么多好吃的,平时都是买给他一个人吃的,今天却一口都没给他留,娘还说,温南就是装病,她就是骗他们家好东西的。

温南抢了他的吃的。

在一群大人的说话声中,赵小东扯着嗓子冲温南喊:“她就是装病骗我们家吃的,她是骗子,不要脸,不要脸——”

“啪”的一声巨响,赵小东矮小的身子被赵营长一巴掌呼的坐在地上,花凤珍尖叫一声,护着赵小东,扯着嗓子骂赵营长,这是他们老赵家的宝贝疙瘩,从小到大没舍得动他一根汗毛,原本赵家来道歉的,但现在却闹得乱七八糟,赵家人在陈家又吵起来了。

陈奶奶脸色特别冷,看着坐在地上哭嚎的赵小东:“赵营长,你们家是来道歉的还是来骂我们家南南的?这算咋回事?把我们南南打伤了还不行,还想再气死我这个老太婆,真当我们陈家没人了吗?!”

张小娥说:“赵营长,你听听,这是一个八岁孩子该说的话吗?你再不好好管教就真管不了了!”

军嫂们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一时间赵营长被

所有人推到了风口浪尖, 耳边还有花凤珍骂骂咧咧的声音,赵小东一边哭一边嚎:“你们都是坏人,欺负我的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赵营长一股火气血直冲脑门,他平常觉得他儿子特别乖,做啥事都觉得他儿子都特别棒,今天才恍惚觉得,这混小子就差把他这个爹的脸皮撕下来糊墙了,赵营长左右看了看,没找着趁手的东西,一急眼,解开皮带扣,抽出皮带往赵小东身上抽过去,谁都没料想到平日里把儿子当祖宗顶在头顶的赵营长打起儿子来这么狠。

花凤珍没想到,赵小东更没想到。

从小到大,他爹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他,今天竟然拿皮带抽他。

赵营长是当兵的,手上有劲,一皮带抽下去,花凤珍后背都起了一条红痕,她哇哇哭叫,赵营长一把拽开她,虽然心疼儿子,但还是狠下心抽在他身上,这孩子的确该打了,在家里都教过他怎么说话,答应的也好好的,到了陈家竟然跟变了个人一样,故意跟他反着来。

今天他要是不收拾这小子,他以后在一团怕是要被人排挤。

皮带一下一下抽在赵小东身上,赵小东哭的跟鬼嚎似的,花凤珍扑在地上又哭又喊,赵营长手劲大,拽着她让她挨不上赵小东,院里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赵营长难得一见的训儿子场面,陈奶奶皱了皱眉,看着赵小东被皮带抽的抱头缩成一团,想要阻止,又觉得这孩子的确该收拾一顿。

倒是张小娥特别解气的看着这一幕,杜建明小时候也特别淘,他家老杜火气上来,也是拿皮带抽他,男孩子虽说是家里的根,但也不能太惯着,不然长大以后要走歪路的,建明现在这么懂事,全是老杜一手打出来的。

赵营长打的很,额头青筋都绷紧了,花凤珍哭的嗓子都哑了,骂赵营长不是人,连自己亲骨肉都打。

整个陈家小院陷入了诡异般的安静,静的只有皮带抽打皮肉的声音和女人孩子的哭喊声,忽然间,在这一声声的哭喊声中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赵营长,别打了。”

赵营长再次挥起皮带的手顿在半空中,他紧紧皱着眉头,又听温南说:“孩子还小,打坏了是一辈子的事。”

温南看了眼箱子上的东西:“赵营长,这些东西你拿走吧。”

张小娥心里还想着用皮带抽几下能抽出啥问题,转头就听见温南说不要这些好东西,扭头看她:“干啥不要?赵小东把你害成这样,不得给你好好补补?”

陈奶奶看了眼被打的挺厉害的赵小东,对赵营长说:“行了,这事就算了了,泥巴东西拿回去给孩子吃吧。”

温南让赵营长把带来的吃的原带回去,等于变相的打了赵小东的脸。

装病骗赵家吃的?

不存在的。

其实赵营长心里清楚,陈家压根不稀罕他送的这点东西,陈叙和陈州每个月工资也有不少,养活候婶子和这么一个表妹不是问题。

赵营长没说话,他打儿子心里也痛,但戏已经做了就要做下去,他知道会有人给他递台阶,他顺着台阶下就行,赵营长收起皮带,一手揪起赵小东的领子把他提起来抱在怀里,对温南和陈奶奶说:“候婶子,东西是我主动带过来的,温南因为小东差点出事,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也是我一个当叔的给孩子赔不是的心。”

说完又拽了下花凤珍:“回家,别在这丢人现眼!”

赵营长都这么说了,陈奶奶也不好再拂了赵营长的面子,赵营长抱着赵小东,拽着还在骂骂咧咧的花凤珍挤开人群往

回家走。

等赵营长走后,温南又趴在窗边干呕,然后在众多人跟前上演了一场:我头晕,我恶心,我想睡觉的演技。

这场闹剧么一会就结束了。

军嫂们也散场了,大家嘴里说的最多的都是真是难得一见,赵营长总算舍得教训他儿子了,要是再不管,那小子就得上天了,这次挨打一点也不亏,就该让他长长记性,看他以后还淘不淘气。

温南躺在床上休息,张小娥走到箱子上扒拉了几下,瘪了下嘴:“还算他们老赵家有一个拎得清的。(笔$趣阁小说)[(.co)(com)”

陈奶奶心疼的看着温南,布满茧子的手摸了摸温南的脸颊:“南南,这会还难受吗?”

温南‘虚弱’的笑了笑:“姨奶,我想睡一会,说不定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那你睡一会,姨奶就在外面,有事你喊我。”

温南点头:“嗯。”

陈奶奶把东西拎出去,把门关上,张小娥在院里坐着,刚才好多军嫂在院里待着,地上落了些瓜子皮,陈奶奶拿起扫帚继续扫地,张小娥说:“候婶子,晚上还去看电影吗?看的话我等会就给咱们占位置去。”

陈奶奶点了点头:“去。”

屋门关着,温南躺在床上,听着张小娥和陈奶奶聊天,然后瞥了眼屋门口的位置,想到刚才赵营长收拾赵小东的狠劲,那怕是赵小东这辈子挨过最狠的一次打了,他在挨打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姐姐小麦挨打时有多疼?

温南觉得,像那种狼心狗肺的孩子,怕是不会想到。

赵营长给了一些吃的,说实话,温南不想碰,嫌膈应,她总有种感觉,陈叙也不会碰这些吃的,等改天她把这些吃的拿到地里面给小麦吃,想到小麦,温南忽的想起今天晚上小麦要对林美珍干的事。

她给小麦出的主意,趁今晚看电影的人多,让小麦私底下激怒林美珍,然后装晕,被送到卫生所,一旦医生检查就会发现小麦身上有不少被人打过的痕迹,看电影的人多,众目睽睽之下,很多人会把目标放在林美珍身上,都会知道林美珍一直在背地里欺负小麦,这件事不用她作证,张小娥那天也是第一见证人。

小麦被欺负晕倒,林美珍第一个跑不掉,毕竟谁都不会想到平日里内向胆小,吃苦耐劳,一向不爱说话的赵小麦会演戏,再加上她身上的伤,林美珍百口莫辩。

赵家人就算再不疼女儿,这事被人打到门面上,怎么也会扒林美珍一层皮。

以后林美珍欺负小麦时,怎么都会好好掂量一下。

不过这个计划得作废了,同一个招数两个人一天时间同时用,别人肯定会觉得是花凤珍唆使赵小麦这么干的,想要勒索林美珍,把她赔给陈家的东西变相的从康家拿回来,那时候别人不会心疼小麦,只会认为小麦跟她娘是一丘之貉。

等今晚找机会碰见小麦,赶紧跟她说一声。.

赵家小院里吵翻天了。

花凤珍连鞋子都没脱就爬到床上抱着赵小东,看着自己儿子哭的眼泪鼻涕横流,花凤珍随手拿起枕头砸到赵营长身上:“你个天杀的玩意啊,这么打你儿子也不怕遭雷劈啊,把人打死我了我跟你拼命!”

赵营长红着眼睛说:“我是他老子,打他天经地义。”

他把皮带扔在地上,看着花凤珍脱赵小东的衣服,衣服摩擦在身上带起一阵阵疼痛,赵小东疼的哇哇叫,等衣服脱完,赵小东身上被皮带抽过后留下的红痕一道一道的,有的地方都冒血丝了,赵营长看着也心疼坏了,花凤

珍哪见过这场面啊。

她放下赵小东,爬起来抓着赵营长就打,手指在赵营长胳膊上使劲拧:“你还是人,这么打你儿子,你干脆打死他得了,省的他现在受罪……(<a href=".co.co)(com)” </p>

赵营长挥开花凤珍:“行了,你去卫生所买点药给小东抹上。”

“娘,我身上疼,呜呜呜,疼死我了。”

赵小东哭喊个不停,赵营长心疼坏了,花凤珍走过去亲了亲赵小东稚嫩的脸蛋:“娘知道了,娘现在就给你找药,给你抹药,抹完药就不疼了。”

赵家和康家隔着一道墙,牛来花坐在院里纳鞋底,听着隔壁林家夫妻两吵吵嚷嚷的声音。

刚才的事她都出去看热闹了,赵家和陈家牛来花都特别讨厌,要不是因为他儿子在陈营长手下当兵,她当初也不会厚着脸皮去找候婶子,被候婶阴阳怪气了几句,说来说去,都是因为陈家那个远房亲戚。

那女娃娃和她儿媳说的一样,狐狸精,祸害精,自从她来了家属区,家属区这段时间就没有消停过。

听着隔壁赵小东哭喊的声音,牛来花烦烦躁的拿针蹭了蹭头皮。

赵小东这孩子她见一次讨厌一次,活该挨打,在她看来,用皮带抽一顿都是轻的,自从上次和赵家闹掰后,花凤珍天天在自家院子阴阳怪气他们康家生不出儿子,想到这牛来花就一肚子火,她看了眼静悄悄的院子,康晋的屋门开着,也不知道林美珍又野哪去了。.

夕阳的红霞弥漫在西边,在绿油油的大地洒下了橘红色的光,小院的菜地里也落了零散的霞光。

陈奶奶提早做好了晚饭,把盛好的饭端到院里的桌上,正准备去看看温南,就见温南从屋里走出来,陈奶奶一怔:“你怎么下床了?头还晕不晕?”

温南笑道:“睡了一觉好多了,感觉已经没事了。”

她慢悠悠走到井边打水,见陈奶奶想给她帮忙,温南说:“姨奶,我真没事了,中午那会可能被赵小东的寸劲砸难受了,睡了一觉缓了一会已经好多了。”

陈奶奶见她蹲下身弯腰洗脸,动作麻利,不像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今天家属区的主巷子有电影播放,这个点路上已经有不少军嫂结伴走过去占位置,张小娥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候婶子,这会人都挤满了,咱们赶紧走吧。”

说着话人已经跑进家了,张小娥看见坐在板凳上吃饭的温南,愣了一下:“嘿哟,你好了?”

温南笑了下:“睡了一觉,感觉好些了。”

温南打心眼里感谢张小娥,这次她装晕,张小娥帮了不少忙,虽然这人是个大喇叭,但却是个好心肠的。

如果她今天是真晕了,张小娥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好了就行,看你中午那会又晕又吐的,可吓死我了。”张小娥又说:“我让建明在前面占位置,给咱们占了六个位置呢,我回来给他带点饭过去,你们两赶紧吃,吃完我们就走。”

张小娥说话做事风风火火,她跑回家给杜建明装晚饭。

陈奶奶晚上做的面条,温南吃了两口面条,听见脚步声,转头看了眼外面,还以为是陈叙回来了,他说今天早点回来带她和陈奶奶去看电影,陈奶奶问:“南南,你等会能不能走?不能走的话就让小叙背你,小叙应该一会就回来了。”

温南低头扒拉了一口面条:“我能走的。”

她可不好意思再让陈营长背她了。

温南和陈奶奶刚吃完晚饭陈叙就回来了,温南

发现陈叙的脚步声很好分辨,他的步伐沉稳矫健,仔细听就能辨别出来,她转头看向进来的陈叙,男人浑身是汗,军装领子都被汗水浸透了,他进门看了眼温南:“身体好点了?”

温南:……

男人问的一板正经,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温南有些尴尬的抠脚趾,她小声道:“好多了。”

陈奶奶把碗筷收拾到厨房,陈叙给陈奶奶说:“看完电影再吃饭,我还不饿。”

陈奶奶说:“那等回来了我给你下面条。”

陈叙走到井边压了半盆水洗脸,他洗脸的动作实在说不上优雅,甚至透着雄性的粗野,蹲下身时,能看到后腰露出来的一小截皮带,温南看着他洗完脸顺便洗了个头,把水泼到菜地旁又压了半盆水回屋里,对方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回头看了她一眼。

温南单手托腮,冲他甜甜一笑。

陈叙:……

他摸了摸鼻尖,端着水回屋简单洗漱一番,换身干净的衣服,免得自己身上的汗臭味熏到人家女同志。

天麻麻黑时,张小娥趴在墙头喊了一声:“候婶子,温南,走了走了。”

陈奶奶说:“来了。”

温南作为‘病人’,缓慢的站起身,陈奶奶问:“南南,你行不行?要不要小叙背你?”

恰好陈叙从屋里出来,男人换了身干净的军装,温南抬头看去,好巧不巧的对上陈叙看过来的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温南心虚的原因,她隐隐觉得,男人眼里似乎藏着几分笑意。

温南:……

她真是神经了。

温南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走。”

三人走出家门,张小娥手里拿着一个饭盒,催促陈奶奶她们快点,陈奶奶腿脚不大利索,走的没那么快,温南走的也慢,张小娥又急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跟在陈奶奶边上,丁红娟也从后面追上来,一路上丁红娟和张小娥说着话,陈奶奶时不时附和两句,温南和陈叙听着。

巷子里陆陆续续走着许多人,小孩拉着大人的手嚷嚷着让跑快点。

张小娥实在等不及了,和丁红娟一人架着陈奶奶一只胳膊搀着她走,扭头对陈叙说:“你带着温南在后面慢慢走,我先带你奶奶过去了,要不然建明一个人占六个位置别人要骂死他了。”

陈叙颔首:“好。”

温南微低着头走路,看着脚下随着他们走路不断往前延伸的影子,陈叙的影子跟他的人一样颀长高大,路上时不时有人跑过去,但萦绕在两人身上的那种感觉让温南觉得特别尴尬,这种尴尬就是从她装病开始的。

温南抿了抿唇,小声说:“赵营长一家今天下午过来了。”

陈叙:“嗯,我知道。”

温南继续说:“赵营长把赵小东打了一顿。”

陈叙:“我听说了。”

温南小声说:“哥,谢谢你。”

陈叙低头看了眼与他有一步之隔的温南,她个头低,低着头时,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温南露在外面的后脖颈,肌肤雪白细腻,他移开目光,看向前方:“不用跟我客气。”

两人一路无言走着,走到主巷子温南也没碰见赵小麦。

暮色降临,天彻底黑了。

主巷子前面挂着一张白色幕布,电影刚刚开始,大老远的就看到了黑压压的脑袋,有家属区的人,也有杏花村的人,人区里吵吵嚷嚷的,但那声音都压不住响亮的外放音,前面的人群堵的严严实实,连个插进去的缝隙都没

有,温南只能隔着老远的距离望着硕大的幕布,也有来得晚的人,孩子们个子低看不见,大人就把孩子架在肩上,孩子高兴的拍手。

温南个子也不高,顶多只能看到幕布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都被攒动的人头挡住了,幕布上闪动着画面和人物,温南不知道是什么电影,但从外放音里听到刘三姐三个字,便知道今晚放的什么电影。

陈叙说:“那边有树,你要不要爬到树上看?”

温南:???

她抬头看向陈叙,男人目光盯着幕布,没看她:“张婶子那边过不去,你要想看电影,树上的视角好一点。”

温南看了眼四周,小声说:“哥,你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体,适合爬树吗?”

毕竟在别人眼里,她还是个‘病人’。

陈叙:“我在树下看着你,别人不会怀疑。”

他既然答应了温南出来看电影,总不能让女同志看电影前的一排排脑袋。

这个年代没有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比起在床上干巴巴的躺着望房梁,温南更想看一场老电影打发时间,她点头:“好。”

陈叙带着她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树身圆粗高大,温南一抬头还能看见上面骑着好几个孩子,温南盯着眼前的大树有些无从下手,身后倏地传来陈叙低沉的嗓音:“抱歉了。”

温南还没明白他说这三个字的意思,下一刻,腰身蓦地一紧,紧跟着自己腾空而起,脚和地面拉开了一大截距离,温南心猛地跳起来,险些喊一嗓子,身后的陈叙说:“抱住上面的树枝,爬上去坐在那,我在下面看着你。”

温南“哦”了一声,脑子迟钝的抓住上面粗壮的树干爬上去坐在上面,等坐稳了才反应过来,刚才好像是陈叙掐着她的腰,将她提上来的。

温南:……

他力气可真大。

腰肢两侧似乎还残留着被人用力摁住时的触感,她拽了拽有些褶皱的衣角,低头往下看去,陈叙站在树下,目光直视前方的幕布,这是温南第一次以俯视的角度看陈叙,男人头发黑而短,肩膀紧实宽阔,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陈叙抬头朝她看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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