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时不我待（39）
撒旦拉着唐墨白的手向他倾诉了很多,从发现学校不对劲的怀疑、对规则的恐惧，以及寻找线索过程中的痛苦。
不得不说，撒旦的表演实在绘声绘色,如果不是专家团和弹幕已经预知了他不安好心,还真的会被撒旦的表演骗过去。
因为唐墨白真的被骗过去了。
他脸上不住地动容,紧拉着撒旦的手，眼里闪着泪花：“你真不容易,坚持到这个份上。”
“我没事,只是这过程实在太痛苦了，就像是永远结束不了的噩梦,”撒旦苦笑，“你能想象吗？这样的压力，这样的绝望，终考的考试我们已经不知道考过多少次了。”
“能啊！我太能了！”唐墨白拳头都握紧了，就是一整个狠狠代入，“一想到还要不知考几次终考，我就想炸学校了！”
【唉,小白。】
【虽然我知道他演技很精湛，但是小白你也太容易被骗了。】
【真的假的扶光会长原来是那么天真的人设吗？这就上门推销保险。】
【什么叫失乐园第一傻白甜啊（点烟）】
撒旦脸上的表情都快要绷不住了,这也太容易了。
当初在终考考场上，撒旦并没有说谎,提前终考日期的确实不是他,而是学校，但他原本也确实打算在终考考场前做最后的手脚。
改变主意，是在目睹唐墨白成为‘领头羊’以后。
原本撒旦就对唐墨白的能力很感兴趣,在这一遭后，他敏锐地意识到了唐墨白对学生的影响力,或许他本人对此没有认知，但在这个规则怪谈世界，人类与规则原本就处于一种相互依赖的寄生藤一般的关系。
怪谈狩猎人类，规则依赖人类，而学生群体……更是对学校规则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能够影响他们的个体，自然价值也就更高。
再者，在注意到唐墨白破解楼梯困局后，撒旦就意识到就算再次出手也仅能收获四分之一甚至还不到的文具，实在是不符合最初期望，反正终考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越是轮回次数叠加，雪崩的也就越盛大。
撒旦低头注视唐墨白一无所知的脸，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夺取唐墨白的身体，再将所有学生扭曲成文具，这一切，他都会得到。
至于唐墨白会不会因为违反规则想起一切，自然是没有那么容易的，撒旦在利用终考规则坑德维尔后，就观察了他很久，大致能判断出想起一切得多困难，如果不是后面他的血触发了德维尔的记忆，估计他现在还记不起自己原本的身份。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唐墨白紧皱着眉头，“这样一来岂不是根本没有逃离学校的路吗？终考会重复，学校内时间循环，根本离不开这里。”
“所以，我们唯有一种离开的办法，”撒旦垂眸，一字一句地说，“扭曲规则、破坏学校！”
这就是唯一的解，撒旦现在还剩下一支文具的余量， 但他根本不着急， 这里的学生想要逃离，就只有自己能做到。
而唐墨白，也迟早会走上那些红校服学生的老路。
唐墨白的眉头微微蹙起，沉默不言，撒旦反问：“你刚才不是还说炸学校吗？”
“……我那只是气话。”唐墨白叹了声，“让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那你最好快点想，”撒旦意味深长，“其他学生的精神也是有极限的。”
【这还想什么，确实只剩下这条路了啊。】
【确实，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家伙说的是真话，终考这条规则太致命了，根本没有正常离开学校的渠道，除非是去找那个调查员组织。】
【那个调查员组织虽然可以偷渡几个学生出去，但不可能救所有人吧？】
【那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恶魔难道是救世主吗？】
【单单讨论这所学校所有学生的出路，确实只剩下了破坏学校规则这一条，不然就永远在学校循环，一直到像其他红校服学生那样崩坏为止，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不过恶魔不同吧，现在的困境是小白被规则同化，看，他现在都没看向弹幕，说明现在还是看不见直播间状态，现在所有真相都已经探索出来了，只要能打破同化，提交主线任务，恶魔们就能直接脱离副本。】
【那么该如何摆脱同化呢？】
【上次大佬摆脱同化是接触了墨水。】
【……】
【好！死循环了！】
唐墨白确实需要好好想想，这位同学很好心，出现得也很及时，就在他刚对学校产生些许质疑的时候嗖的一下出现在面前，三五除二解除他的疑惑，一点也不谜语人，怪没有小说感的，看网上的故事会，这种情节不是应该主角公历经七弯八拐，冒上几次生死危机，才好不容易揭开真相吗？
太快了，没有实感。
再者，虽然上学时天天喊炸学校，做梦都是假期学校被炸第二学期悲惨居家，但真的要搞这一出，他心里还是怂的，觉得反正时间还长，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
想到这，就果断先从图书馆离开，在午休开始前回到宿舍休息，结果心里想着事，一中午就没睡好，起来的时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言无真路过无语：“怎么？约会激动到睡都睡不着？啧，这个年纪……你们不会在这个时候过线吧？”
唐墨白脑子不清醒有点懵：“啊？”
言无真皱着眉拽着唐墨白的衣领往里看，暂时没看见什么可疑痕迹，心稍微放下：“我告诉你，都倒计时了，别搞得到时候发挥失常，要做你们考完再做。”
唐墨白花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言无真指什么，腾地一下闹个大红脸。
“没没没没做，其他事。”
“分手了？”言无真眉头皱得更紧。
“可能算？”唐墨白也不确定，在接吻后，他发觉了记忆中的一些破绽，比如虽然他记得和德维尔的初见，但是他们是怎么相爱的充满了假面感，可能对方也是。
也就意味着他们也许不是情侣，德维尔突然从图书馆走，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言无真的眉头皱得更紧，脸色难看：“这个关头无论是更进一步还是分手都tm神经病吧，那男的提出来的？”
唐墨白：“……没。”
“你提出来的？”言无真的表情看上去，要是唐墨白真点头了，就恨不得把唐墨白按去洗手台，洗一洗他脑子里的水。
唐墨白唯唯诺诺：“也、也不算吧？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管他什么意思，你现在就去和好。”言无真本来不想掺和小情侣谈个狗屁恋爱，但这情况，真分了，他担心唐墨白考试发挥失常。
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吵架，就这样了，真吵起架来还能好？
唐墨白：“额……等会，我想问你个问题。”
言无真：“什么？”
“你对终考怎么看？”
言无真：“我用眼睛看。”
“真的，我认真的。”
言无真啧了一声：“鱼跃龙门，求之不得。”
唐墨白又去问了赛特，赛特也给了类似的答案：“对很多人来说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平等的竞争，很好的制度。”
“你不觉得疲倦或者残酷吗？”
“那肯定，但如果是轻易能达成的目标，谁又会为之拼命努力呢？”说着，赛特脸上又出现些许迟疑。
“怎么了？”唐墨白连忙追问。
“但是，如果毕了业，就要和你们各奔东西了吧，”赛特垂下眼睫，拓下阴影间溢出淡淡地落寞，“那有点、不想……”
唐墨白微微一怔，两人沉默以对，言无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们要发呆到什么时候？上课要迟到了。”
唐墨白回过神，走出宿舍，紧了下颔，暂时把一点分离的悲伤抛在后脑。
为什么言无真和赛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负面情绪的样子。他脑子又乱起来，来到教室后，决定去找其他的目标。
“副班长。”唐墨白戳了戳前排的人。
副班长扭过头：“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完成什么任务吗？”
“没没，我就是想问问你，”唐墨白轻声说，但其实已经对撒旦说的不是很信任了，“你对终考……”
他话卡在喉间，却怎么也无法吐出，眼睁睁看着副班长原本平静的神色刷地灰败下来，眼神发直，瞳孔都扩大了，吓得唐墨白立刻转移话题：“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你慢慢来，慢慢来哈。”
副班长沉默，没有转回去，但也没继续说，只是莫名保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沙哑着嗓音说：“没事，我就是有点紧张了，可能压力有点大，但是缓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唐墨白迟疑。
“嗯。”副班长艰难地笑，“毕竟老师都说了嘛，也就艰难这几年，上大学就好了，未来也肯定会更好的，也就这段时间，坚持过了就过了……”
唐墨白静静听着，眉头却越皱越深，但是他没有打断副班长对未来的期许，他看得出来这对于他而言已经是重压之下的一种寄托。
但是这种状态很危险、非常危险……
因为唐墨白知道外界并不是真的和谐美满，一帆风顺的，而现在很显然，他的精神状态已经走到悬崖边缘。
只需要有人轻轻推一把，绝望就会顷刻间泄洪而下。
终考不停循环，真的能将压力和疲倦也干净利落地清零吗？
唐墨白没有吭声，等副班长自己平静下来，又去找了其他人，得到的反应也大多相似。
和言无真和赛特不同，他们还没有踏上战场，但看起来好似已经精疲力尽了，只剩下燃烧过后的余灰。
哪怕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唐墨白也下意识觉得这情形不太妙。
【完了，学校内时间不是应该回溯了吗，怎么感觉一个个都燃烧殆尽了一样啊。】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没有完全忘记？一次又一次循环，总会有些什么东西留下。】
【唉，那不是完了，什么都不做，这群学生我估计也不大可能走得出这次循环，而结束的办法又只有破坏学校，死局了啊】
“结束循环，突破终考的依仗，就只有破坏学校……吗？” 屏幕外，龚雯低喃。
此时此刻，唐墨白同样也在自己的位置上思考这件事。
而此刻，副班长的同桌突然转过头来，眼底闪过一丝猩红。
思考吧，思考是好事，思考过后还只是发现，出路唯有自己这里。
撒旦其实有挺多机会强灌血下去，比如现在唐墨白几乎等于一个普通人，总是能找到机会。
但他偏不。
就像之前他其实也有杀德维尔的机会，但是他不杀，因为他知道那只是德维尔的一个切片，甚至不完整，就像此刻他也不完整一样。但唐墨白是完整的，无论是基于他对德维尔的特殊，他自己的能力还是一点灵魂深处的恶趣味，他就喜欢看着猎物自己走入陷阱。
这才像引人堕落的恶魔。
唐墨白无意识在空白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人决定的规则。
确实，这个学校发现的所有规则，很多都是与人的潜意识相关，比如楼梯间不能追逐打闹，学生该做什么，老师该做什么，几乎没有与日常秩序相差特别大的，就算有，也是这所学校特色定制项目，比如针对文具污染的一系列举措，都是为了保护学生。
循环的秘密，那个好心的同学已经说过了，就是学生守则的那条规则。
3、学生必须参加终考，考出好成绩，回报父母。
考出好成绩，可是为什么考出好成绩会让时间循环？
况且，什么才是所谓的好成绩呢？比模拟考差几分算不算？持平算不算？还是一定要超常发挥才算？有没有标准？得是所有人认可的好成绩不可吗？
这样岂不是要轮回到生生世世，因为一场考试各人发挥各有不同，谁能说一场考试能让所有人满意？
唐墨白把下巴瘫在桌上，觉得未来好绝望，一想到要经历无数终考，就恨不得早点死了算了。
所以，就真的只有破坏学校规则这一条路了吗？
唐墨白闭着眼，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眼皮上，哪怕是下课了，依旧有人在奋笔勤书，他能听见四面八方无数纸和笔摩擦的声音。
“……”
友情、努力……
“未来……”唐墨白突然掀开了眼皮，低喃。
言无真：“你在说什么？”
“言无真，你恐惧未来吗？”
“并不。”
“才怪，”唐墨白撇过头看他，眼睛亮亮的，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考出好成绩的潜台词，是对未来的恐惧让我紧握住手里唯一一张牌。”
“？”
“那就是成绩，对学生来说仅有的就是成绩！”唐墨白直起身体，“所以才会循环，本质上，依旧是人决定的规则，这条规则依旧是代表了所有人的潜意识，对未来的恐惧才是时间止步不前的源头！”
言无真没有听懂，以为他是做题做累了开始发神经：“你无聊的话可以去找赛特玩。”
“阿真，”唐墨白突然转过头看他，“你说过你未来想读金融类专业？你想成为大人物，操弄风云吗？”
“想啊。”言无真毫不犹豫。
“可是如果毕业了，我们估计以后很难见面了。”
言无真顿了下，把鬓角的发辫别到耳后：“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是啊。”唐墨白苦恼地点了下头，“那你有想过如果不毕业就好了吗？”
言无真没有回答，但唐墨白已经在他的沉默中了解了答案。
“嘿嘿，你真好。”唐墨白偏过头看他，“不过还是要毕业，好吗？你以后可是要去做大人物的，等我混不下去没饭吃了来和你讨饭。”
“嗯。”
难得，言无真居然没对唐墨白的废物发言提出嘲讽。
下午的课结束后，唐墨白又去图书馆找撒旦了，因为他没有撒旦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能去图书馆找，好在，所有学生都是撒旦的眼线，在唐墨白到那后，他也很快到了。
“决定好要破坏学校了？”撒旦嘴角含笑，唐墨白一整个下午的课间都在询问其他学生未来的事，撒旦觉得，他应该已经做出了选择。
“嗯，决定了。”唐墨白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就好，我来告诉你该如何破坏学校规则……”撒旦嘴边的弧度逐渐扩大。
“我决定要试着和所有学生对话，尽可能摆脱对未来的恐惧。”唐墨白说，“准确来说应该是找到一个方向，对此有期待的话，应该什么样的成绩，对他们来说都是能接受的，我想从这个方向试一下。”
撒旦：？
【？？？】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毛病了：“你说什么？”
唐墨白把对于规则的理解告诉他了， 但撒旦更是不能理解了：“但是外面已经是规则遍地的世界了。”
“我知道， 所以如果是发现了这一点的学生，我也想和他们好好沟通。”唐墨白从怀里拿出一页从图书馆发现的日志，“这里面提到了调查员组织，他们应该也知道外面的情报，我觉得秩序应该还没有完全消失，知晓情报也是消除未知恐惧的办法之一。”
撒旦：“……我不能理解，你以为你能凭借三言两语就消除别人对于未来的恐惧吗？你是谁？洗脑大师？而且你为什么会认为这样就能解除循环？”
“试试又不会死，”唐墨白平静，“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我们双线并行，我又不会阻止你进行你的计划，这样两边都进行下去，成功率不是更高吗？”
一时片刻，撒旦还真找不到更好的说服话术。
只是觉得，正常恶魔，不，甚至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这种愚蠢的路线，就像之前的红校服们，没人会说，要和学校里每个人都好好沟通一下，太麻烦了，而且没有人能改变除了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人。
除了理想主义者。
“直接破坏规则不是更省事吗？”
唐墨白思索了一下：“可是这些规则，这个学校，也不是那么糟吧？虽然一直说想炸掉，可是我们在这里确确实实渡过了三年的青春。”
“那你有想过这一次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吗？”
唐墨白点头：“所以我们一起加油吧！”
撒旦还能说什么呢。
谁tm想和你一起加油。
“随便你吧。”
“嗯，那就随便我了。”
撒旦心想，反正等他碰壁，知道这其中有多不可能后，自然会回来找他。
他会回来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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