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魔君掉马

第39章魔君掉马

剑宗的楼船上,仍是六位炼虚境长老护送,只不过先前受重伤那位被换下,换成了另一位修为最高的长老。

可见剑宗对此次捉拿九幽魔君和沈君玉的重视。

而自打上船之后,原穆州便一直神色沉凝,一言不发。

六位长老经过先前的事,已经对原穆州这个“情种”少宗主极不信任,是以此刻也没有理会原穆州。

此时,他们稍站了片刻,便径直眸光锐利地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沈思源道:“沈二公子,还等什么?”

沈思源其实也极想立功证明自己,听到长老们催促,他便丝毫没有推辞,勉励支撑着坐起,拂下袖子,露出骨肉嶙峋的苍白手腕,便咬着牙,用匕首割开,慢慢放出一杯血来。

放出血后,沈思源整个人便靠在轮椅上气喘吁吁起来,几位长老看了,虽然心生不满,但还是丢了一颗丹药,让沈思源调息片刻。

为首的那一位长老,则是已经拿过那杯血,按照沈思源先前交出的血脉溯源之法开始施为了。

这边,沈思源服下丹药,脸色稍微红润了一点,又同几位长老道谢。

长老们却连眼神都懒得多给沈思源一瞬,只冷冷道:“等之后寻到了人,沈二公子在施展血脉诅咒之法时,可千万不要心慈手软啊。”

“否则,我们受伤事小,逃命时带不上你才是事大了。”

沈思源听到长老们这话,心下微微一寒,知道长老们这是在变相威胁他——如果他敢在血脉诅咒里做手脚,就直接把他抛下。

到时,只怕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想着,沈思源几乎是立刻便正色道:“请长老们放心,思源绝不敢拖累诸位。”

长老们淡淡哼了一声,也不理会他了。

沈思源好不容易讨好一次,却又被如此对待,整个人脸色不觉青了又白,白了又红。

可形势逼人,他也不得不低头。

半晌,他只能不动声色地默默攥住袖中拳头,一点点推动轮椅,转头看向远处站在船舷旁的原穆州。

原穆州此时在栏杆前负手而立,玄色衣袂翻飞舞动,只给沈思源留下一个极为清绝孤高的黑色背影。

沈思源在原地静静看了片刻,见这边的长老们仍是懒得理会他,便抬手推动着轮椅,去到了原穆州身旁。

沈思源过来的时候原穆州有所觉察,却并没有施舍给沈思源一个多余的眼神,只是维持着他那长久不变的清冷站姿。

终于,沈思源喉结动了动,哑声道:“原大哥,你心里怨我么?”

原穆州终于回过眼,那狭长幽邃的凤眸里此刻只有一种极为压抑的不信任。

良久,他道:“你那日不该骗人。”

说的是沈思源在议事殿中造谣沈君玉勾结魔修碎他金丹的事。

沈思源听到原穆州这话,忽然猛地攥紧了轮椅扶手,有些激动地道:“那件事确实是我的推测,可我有理有据,并非信口胡说——”

原穆州:“够了,此事不必再提。”

沈思源倏然愣住。

原穆州这时只用一种极度失望的冰寒眼神看着他,沉声道:“我不戳穿你是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沈思源怔住了,旋即,他眸中浮出一丝嘲讽笑意。

他清楚,他当然清楚。

他怎么会不清楚原穆州的性格?

原穆

州看上去如高天孤月,拒人于千里之外,实际上却是个极为心软的滥好人。

他笃定了那日原穆州不会在剑尊面前戳穿他,因为戳穿了,他就是欺瞒剑尊的大罪,以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进一趟刑罚堂出来,多半就会没命。

他吃定了原穆州的心软,却也知道,这么一来,他跟原穆州之间所剩不多的信任也会土崩瓦解……

但此时此刻,沈思源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回。

所以他静了许久,又神色凉薄地笑了一笑,低声道:“原大哥,我知道我这么做不算太对。但我现在金丹已毁,父母又亲手抛弃了我,兄长还亲手伤了剑宗长老,并且勾结魔族。”

“我若不想个法子立功,这辈子只怕要苟延残喘地活下去都难,还会天天被人戳脊梁骨。”

“你是剑宗少主,就算犯错再多次也没有关系,可我已经不剩多少机会了——”

“沈思源!”原穆州终于忍无可忍,低声怒斥,“你从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嘴脸了!”

话音落定的那一刹,这方天地的空气凝滞了。

沈思源倏然沉默,原穆州也意识到自己说破了一件不能说破的事,喉头动了动,他冷冷看了沈思源一眼,便想让沈思源走开。

却不料,此时此刻,他在沈思源望着他那双极为平静又微微泛着红色的漂亮瞳眸中,读到了一丝极为熟悉的情绪。

原穆州:!

终于,原穆州猛地伸手,一把按住了沈思源单薄的肩头,俯身,用一种压抑且微微颤抖的嗓音传音入密:“你也记起来了,是不是?!”

沈思源一动不动,良久,他神情淡漠地笑了一下,也传音入密。

“是啊,所以我怎么能不恨他?”

“毕竟,我前世做的那么多事,都是为了原大哥你。”

“但他偏偏只恨我,把我变成这副模样,你说,我能甘心么?”

“如果你要因为这些怪我,我也无话可说。”

这几句话,几乎是颠倒透了黑白。

可落在原穆州耳中,却宛如一盆透心凉的冰水浇下,让他整个人都震了震。

良久,原穆州脸上的神色一点点灰败下来,他缓缓松开紧紧攥在沈思源肩头的手,转头就往船舱中走去。

这一次,沈思源却没有再追上去。

只是遥遥地注视着原穆州那袭骤然失去了生机,显得格外失魂落魄的玄色背影,露出一丝很平静的释然。

他想:原穆州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好骗。

也幸好,他想起来得不算太晚。

·

从中州到东海,需要穿过几条大江。

九幽魔君身上伤势叠加,赶路了一日便有些不能支撑。

沈君玉就换了白玉舟,自己操纵,让九幽魔君在船舱内疗伤。

白玉舟水路日行八百里,约莫还有一日能抵达东海妖域。

目前,剑宗和魔域那边都无人赶来追杀,尚且算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这日夜间,恰好起了大风和浓雾,江面上一丈之内都难以看清。

这种天象下,若有人追踪便是难上加难,沈君玉便趁此机会又剪了元婴纸人,让纸人掌舵,自己则是进入船舱中查看九幽魔君的伤势。

沈君玉进入船舱时,九幽魔君正在阖眸打坐。

此刻,九幽魔君身上青金色的光芒徐徐绽放起伏,流瀑一般的墨发无风自动,面容俊美无俦,整个人

看起来宛如降世神祗,只不过薄唇仍是苍白色的,显然气血损伤极大。

沈君玉见了,心头略有忧虑,却并不表现出来,而是默默取出了储物戒中一些灵药和小药炉,就在一旁开始替九幽魔君煎药。

忽然,九幽魔君睁开眼看向他。

“灵药直接服下便可,何必这么费事?[(.co)(com)”

沈君玉解释:“灵药也有五行,生克搭配得当,药力也会增强极多。”

顿了顿,又道:“我现下也没什么能给魔君做的,只能煎煎药了。”

九幽魔君听到沈君玉这话,忍不住就想说你可以替我驱除体内剑意,就算不驱除剑意,陪在我身边,也能让我心里更好受些。

但这些话都是现在说不出口的——驱除剑意太消耗沈君玉本身,更何况他现在伤势叠加,情况更加复杂,弄不好驱除剑意时被人追上,便是两个一起走火入魔。

而后面那句私心的想法,则是更不能说了。

所以只好静静看着沈君玉煎药时温润认真的侧颜,不说话了。

一时间,气氛微微沉默了下来。

沈君玉只当是九幽魔君伤得重,懒怠讲话,也没多想,仍旧垂眸煎药。

忽然——

九幽魔君问:“外面此刻是谁在驱船?”

沈君玉闻言,回过神,就抬手轻轻祭出一缕魔气——

船帘被魔气掀开,船舵上站立着的那个元婴小纸人就出现在二人的视线内。

元婴小纸人倒是比沈君玉自己活泼多了,这会它一边掌舵,还一边在船舵上蹦蹦跳跳,偶尔还扭扭屁股,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沈君玉:……

九幽魔君看了片刻,苍白的脸上倒不觉浮出一抹淡笑:“它倒是比我们会苦中作乐。”

沈君玉眉心轻轻抽了一下:“我也不知它为何会是这般习性。”

九幽魔君看了沈君玉一眼:“我看你见识广博,难道不知元婴是最纯粹单纯之物,也是修士自我最纯真的本心?”

沈君玉静了一瞬:“就是因为知道,才不理解。”

九幽魔君又笑了。

沈君玉虽然有些想要辩解自己跟这活蹦乱跳甚至有些傻的小元婴一点都不像,但看到此刻九幽魔君那双青金色眸中浸染着的温柔笑意,他又默默不说话了。

此时此刻,能让九幽魔君开心些,也好。

毕竟,后面还有一场恶战不知何时降临。

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沈君玉端给九幽魔君,九幽魔君却不动,只静静看着他。

沈君玉沉默了一瞬,明白九幽魔君的意思,倒也耐下性子,用勺子舀起汤药,一边搅拌,一边把碗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几下,觉得不烫了才递到九幽魔君唇边。

可偏偏这时,九幽魔君却起了一丝别样的心思,他看着这时沈君玉垂着长睫静静吹药的样子,等汤药递到唇边,却忽然退开了一分。

沈君玉:?

九幽魔君看着他:“你先尝尝烫不烫,本君不喜欢喝烫的。”

沈君玉指尖在碗沿上试了一下:“应当是不烫了。”

九幽魔君故意微微皱眉:“你便尝一口,又能如何?”

沈君玉哑然。

好在他早已习惯了九幽魔君这般爱磨人的性子,想了想,索性便低头在碗口浅尝一口,确定果真不烫了,他就抬头道:“不烫了。”

九幽魔君这时看着沈君玉那略微染了一丝药汁,湿润的薄红唇瓣,静了片刻,方

才收回眼道:“好,给本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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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玉正要舀起汤药递过去,九幽魔君却已经主动伸过手,接过那碗。

接着,他也不等沈君玉露出诧异的眼神,就把唇贴在沈君玉方才尝过的地方,仰头,一口气把碗中药汁饮尽了。

沈君玉并未注意到九幽魔君后面那个细节,只当是他又随心所欲起来,便也没太在意。

可偏偏就在这时,轰然一声巨响——

三人高的大浪从前方掀起,白玉舟猝不及防被浪头拍了一下,船帘晃荡,整个船身几乎猛地倾倒过去。

还是九幽魔君瞬间锐利了眸光,抛下药碗便伸手一掌按在船板上,狠狠镇住了白玉舟的动荡。

此刻,两人在船舱内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便化为两道魔气弃舟而去!

隔着茫茫大雾,两人从高处俯瞰,便看到有一艘巨大的楼船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

原穆州、沈思源以及六位长老正立在船头。

这时,两道魔光在空中汇合,便显出了九幽魔君和沈君玉的身影。

九幽魔君见到来人,不觉微微一笑:“几位长老,又来送死了?”

六位炼虚境长老一言不发,却不再祭出剑阵,而是同时凌空而起,齐齐攻向九幽魔君。

九幽魔君见这些长老不对沈君玉出手,反而神色十分轻松,此刻他略显苍白的脸上笑意更甚,一边从容祭出自己的孔雀法相,一边就顺势用威压徐徐嘲讽道:“连剑阵都不用了,几位长老是否对自己太自信?”

六位长老神色不变,只是围攻,而不远处,楼船上有长剑光芒照出,原穆州也纵身而起,直朝着沈君玉掠去——

九幽魔君见状,眸色沉了沉,第一反应就是想一指点死原穆州!

可这时六位长老学聪明了,只用最简单却又修为最充沛的剑术将九幽魔君困在其中,让九幽魔君分身乏术,根本没法出手营救。

九幽魔君这时才意识到——今天这一次是针对沈君玉的圈套!

稍一分神,他便受了一丝伤。

六位长老大受鼓舞。

而就在这时,对面锵然一声金铁交鸣之声,两道剑光已经对上,交错在一处。

与此同时,一个极为淡然的嗓音落在九幽魔君耳中。

“我无妨,魔君莫要分心。”

九幽魔君心头微动,瞬间淡淡笑了,接着他再无挂碍,出手也大开大合,比先前锐利了许多倍!

他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弄死这六个讨厌的糟老头子,再去帮沈君玉。

此刻,沈君玉猛地一剑斩落原穆州的剑气,剑锋调转,便直朝原穆州的胸口而去——

忽然,原穆州反手弃剑,传音给他,哑声道:“君玉,你快挟持我!他们因为你泄露长老和剑阵机密的事要杀你,你不可恋战。”

听到原穆州这话,沈君玉刺出的这一剑稍稍停了一瞬。

也就是在这停顿的一刹,惊变突生。

楼船上,一直看上去像是病得不能动的沈思源忽然猛地翻身掠起,掌中飞出一团颜色极为诡异的红雾,便直直拍向沈君玉的背心。

这变故来得太快。

所有人都离沈君玉太远,无人赶得及救援。

原穆州瞳孔收缩,远处的九幽魔君脸色也霎时变了,他身上杀意暴涨,就在这一瞬间,那青金色的魔光化为根根利箭飞向众长老,当场直接杀死一个。

九幽魔君也疯狂想要突围,但还是慢了——

那团血雾已经飞了过去。

眼看着,血雾已经贴上了沈君玉白衣边缘,遥遥飞起的沈思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不远处的几位长老也不觉振奋。

可就在下一秒,沈君玉动了,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

他只是白衣飘展,身形如电,便瞬间移到了那团血雾前方。

接着,他唇角便浮起一抹极为罕见的清冷笑意,竟丝毫不躲避,伸手就迎着这团血雾去了——

众人:!

然而下一瞬,沈君玉一把将那团血雾攥在了掌中。

此刻,沈君玉遥遥悬浮在空中,血雾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掌中疯狂挣扎,里面隐藏着无数可怖的血丝正在拼命钻动,想要钻入他的皮肤,却无论如何也不得其法。

众人皆愣住。

忽然,捏着血雾的沈君玉徐徐开口道:“王长老,甲辰年壬申月戊辰日癸亥时生人。”

正在和九幽魔君交手的一位长老心神大震!

沈君玉继续:“罗长老,己巳年庚午月戊申日丁巳时生人。”

又一位长老脸色大变。

接着,沈君玉陆续念出了剩下几位长老的年庚八字,分毫不差。

这下,他们彻底失了战意,心头疑云重重。

竟是几下就被九幽魔君打得七零八落,接着他们也顾不上其他,转身就逃——

沈君玉忽然厉声道:“不想死就站住!”

几位长老哪敢停下,沈君玉眸光清冷地遥遥看着他们,下一秒,他便从储物戒中祭出一个金色的小小囚笼,里面装着巫祖血咒。

沈思源见到巫祖血咒,神色大变,立刻嘶声对众长老道:“快逃!”

沈君玉一言不发,掌中年庚八字的金色字符闪过,一指弹出,那特制过的巫祖血咒便瞬间裹上了其中一位逃得最慢的长老的躯体。

那长老惨叫一声,直直从空中坠落下去。

其他几位长老悚然,竟是果然停了下来,不敢动了。

一旁的九幽魔君看到这一幕,眸中不觉浮起一丝极为欣慰的笑意。

沈君玉这时指尖轻轻转动着那团从沈思源处夺下的血雾,就看向几位长老淡淡道:“回去告诉剑尊,你们剑宗机密是你们少宗主亲自泄露的,要杀要剐,也该找正主。”

“我不当这个背锅的。”

不远处的原穆州闻言,不觉心神震颤,神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而接着,沈君玉又遥遥看向不远处跌坐在船板上脸色惨白的沈思源:“我知道,你也想起来了。”

“很多事,我本不想跟你计较。但今日,你却要对我出手,就休怪我无情——”

话音落下,那团血雾就从沈君玉手中直直飞出,猛地扑向船板上的沈思源!

原穆州脸色骤变,纵身就要上去救人,可九幽魔君早已在关注这边的情形,此刻他眸光冰冷,一指魔光弹出!

原穆州顿时被击飞,轰然砸在了一旁的山石上,喷出一口血箭。

那团血雾也再无遮挡,就这么狠狠打入了脸色惨白挣扎着拼命想要逃跑的沈思源体内。

沈思源顿时爆发出一阵极为痛苦的嘶叫声!

见到这一幕,不远处几位定在原地的长老面色铁青,表情极为难看——这才意识到无论沈君玉做了什么,沈思源开始提出用这血雾害人的手段也太残忍了……

沈君玉处置完沈思源,却并没有再对几位长老动手的意思,只是忖度片

刻, 便刺破指尖,挤出鲜血,徐徐绘出几枚有着年庚八字的金红色字符。

那几位长老见到这些字符,神色再度诡异沉凝了起来。

沈君玉这时看向九幽魔君:“有劳魔君,把这几个礼物一一送给几位长老了,也辛苦他们追了我们这一路。”

九幽魔君微微一笑,接过字符。

接着,他长袖一拂,几道金红色字符便依次飞入了那几个长老的眉心。

几位长老面如土色,敢怒不敢言。

沈君玉跟九幽魔君对视一眼,再不多待,转身便要飞掠而去。

而就在这时,一个极为微弱的低哑嗓音颤抖着传来:“君玉,别走,你不能再错……”

沈君玉还未如何,一旁的九幽魔君已经面无表情,又是一道青金色魔气挥出——

轰然一声巨响。

乱石飞溅,声息再无。

两道魔光直接冲天而起,没入了无边无垠的夜空——

·

月涌千江,汇入一海。

两道魔光一前一后,在月光粼粼的江面上疾掠,黑金色和青金色上下交织飞舞,十分漂亮。

终于,那道青金色魔气顿了顿,在半空中化出原型,面色又比先前苍白了几分。

沈君玉见状,眸中不觉多了一丝愧疚和担忧之色。

他道:“早知我上次就该把巫祖血咒拿出来。”

九幽魔君看了他一眼:“上次用完了,这次就没用了。”

沈君玉沉声道:“这些人贪生怕死,上次若是让他们吃到大苦头,这次他们未必敢追上来。”

九幽魔君摇摇头:“他们是不知道你只有这一个巫祖血咒,若是知道,方才也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沈君玉不说话了,而此刻,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沉凝感缓缓涌上。

去东海的危机必然远不止于此,但剑宗已是人族最强的势力,除了他们,沿路的危机还能有谁?

难道是东海妖族的?

忽然,九幽魔君淡淡一笑道:“东海就要到了。”

沈君玉精神一振,立刻抬眼看去。

果然,在月亮最尽头的地方,他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咸腥味。

往日,沈君玉最讨厌这种味道,可此时此刻,他嗅到这股味道却觉得无比安心。

无论如何,先进了东海再说。

可就在这时,九幽魔君忽然停了下来,他这时遥遥看向远方一处,原本带笑的俊美的面庞上此刻也只剩下一种冰冷,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无。

头一次,在他身上泄露出了沉冷到近乎凝重的气息。

沈君玉见状,眉心猛地一跳,立刻就顺着九幽魔君目光所及之处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一只小小的,漂浮在海面上的竹筏。

竹筏上,一袭朴素青衫静立其上,白发垂落,无比渺小,在偌大磅礴的海面上,宛如一粒尘沙。

沈君玉忽然静了下来。

前世,他总是想,他的运气似乎有些不好。

费尽千辛万苦重生之后,他又觉得,上天也不是不垂怜他的。

可没想到,他的运气似乎真的不太好。

对上天荒魔君,剑宗长老以及原穆州等人,他总觉得他还有一丝机会,他能应对。

可此时看到这一袭无比简素的青衫,他心中却任何想法都没有了。

一片空白。

下一瞬,那一袭青衫从竹筏上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极为普通却宛如天神般的淡漠面孔。

一道如同山峰一般的辉宏白光也在这一刹那自那青衫大袖中徐徐祭出,撕裂日月,贯彻天地——

沈君玉终于回过神,他想要动,可在这通天彻地的宏大威压下,他根本就动弹不得。

他整个人都仿佛被冻结在了这一片空间中,失去五感,失去意识。

琉璃色的瞳眸中,只剩下那一抹惊天撼地的剑光,带着湮灭吞噬一切的威压倾泻而下。

就要这样消失了吗?他不甘心啊。

这是沈君玉最后一个念头。

也就在这一瞬间,仿佛天道听到了他的呼唤,有一座极为辉宏壮丽的青金色孔雀法相缓缓在他眼前绽放,带着七彩的绚丽光芒,遮蔽了那道通天彻地的雪亮剑光——

与此同时,一个极为熟悉清冷的嗓音,透过掌中的连心阵纹,缓缓在沈君玉心底响起。

只有一个字。

“走。”

这一刹,山呼海啸一般,沈君玉心神轰然大震。

遥遥望着那座巨大孔雀法相之下的那袭修长高大的玄色身影,往事如轮,一幕幕在他脑海中疯狂转换。

闻宿身形、功法以及义兄,九幽魔君偶尔意味不明的淡淡笑意,以及那一抹熟悉的香味……

他什么都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个小红包

九幽魔君:运气不好,老婆先跑

沈君玉: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