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明煊抓哪不好,偏一捏就捏到他的手腕上的淤青。
纪轻舟霎时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忙抽出了手,揉了揉手腕,好不容易才克制下来给对方一拳头的冲动。
“抱歉抱歉,没注意你受伤了!”
骆明煊刚刚还是一副激动模样,发现自己做错了事顿感无措,连连道歉,“真是对不住,我这人就是莽撞,要不打我两下打回来吧?”
纪轻舟自然知道他是无心之举,抿了下唇,说:“算了,也就痛那一下子。”
“那你能帮我改造吗?”
一听他说没事了,骆明煊马上换了副腔调,亦步亦趋地跟在纪轻舟身旁,喋喋不休道:
“不必你手把手地给我折腾,你就告诉我,我该穿什么衣服,理什么头发,只要你能让我变得跟这小子一样俊,那匹料子我就送你了,以后你有什么麻烦,也尽管来找我帮忙,好不好?”
纪轻舟听着他啰啰嗦嗦的话语,心里烦得很,只想把人打发离开,让对方赶紧回去工作,尽早把他要的料子送过来。
但随即,他整理坯布时,忽然瞥见了那件尚未完工的皮夹克,脑中灵感一闪,又改变了主意,转身打量起骆明煊的外表来。
骆明煊一对上他认真的眼神,便意识到对方进工作状态了,连忙站直身体,任凭对方打量。
纪轻舟首先观察的是他的身材条件。
骆少的穿搭风格他不敢苟同,但这小子的身材其实还行,个子也挺高,除了肩膀较窄,有些溜肩,头身比和四肢的比例都过得去。
接着他又看向骆明煊的脸,努力忽略掉对方那油腻糟糕的发型,扫了眼他鼻梁上架着的圆框眼镜,问:“你近视度数高吗?”
“近视?我不近视!”
骆明煊说着就把眼镜拿了下来,给纪轻舟展示了一下那薄薄的水晶镜片,嘿嘿一笑道:“平面的,我就是戴着装个斯文。”
“装斯文也别戴这种眼镜,它让你变得像只呆头鹅。”
“哦,好好……”骆明煊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很是听劝地把眼镜收进了衣兜里。
待他收好眼镜再抬起头来,纪轻舟总算看清了他的长相。
在此之前,由于对方身上堆砌的颜色和元素过多,纪轻舟对这小子的印象就是“肤色黑”、“嗓门大”、“中分油头”和“花衣裳”,至于他的长相是美是丑,则没什么感觉。
这会儿仔细一瞧,他惊讶地发现这小子其实长得还不错。
五官虽没有特别出色的,眼型是单眼皮微微下垂的小鹿眼,鼻梁不高不低,嘴唇偏薄,脸型瘦削,两边下颌线还有点不对称,但整体组合起来却有种痞里痞气的俊朗。
尤其他笑起来还喜欢单边歪嘴上翘,那股流氓味就更浓了。
骆明煊被他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心中莫名有些紧张,控制不住问:“你看了这么久,发掘出我的优势了吗?”
“底子不错。”纪轻舟收回了目光,对怎么改造他大概有了数,“个高,脸小,五官端正,肤色也挺健康。”
“不用这么委婉,直接说我黑就行了!”
被夸了一通的骆明煊禁不住咧开嘴笑道,“我怀疑我打娘胎里生出来就是个黑崽,小时候捉迷藏都不用找地方躲,往阴影里一站没人能发现我!”
“你少去钓几次鱼,说不定就能白点。”
“白不白的这无所谓,你觉得我能改得像他这样成功吗?”骆明煊用羡慕的眼神看了看旁边
的祝韧青。
“不好说,但改造空间很大。” 纪轻舟保守回答,旋即问:“你想要什么风格?”
“还能挑风格?”骆明煊顿时睁圆了眼,开始做梦道,“那我想要变成文质彬彬、风度翩翩、斯文俊秀、温文尔雅的儒雅小生!”
“显而易见,这不适合你。”纪轻舟直接一票否决。
骆明煊眨巴了一下眼睛,语气软了下来:“那你觉得什么适合我?”
“大概是那种张扬跋扈、放达不羁的街头恶少吧。”
“啊?”骆明煊一时听蒙了。
他虽总说自己是个游手好闲的大少爷,但行为上还算规矩,既不挥霍家财也无不良嗜好,日常的爱好活动也就是听听戏曲钓钓鱼,离“恶少”这种词还是相差甚远的。
“我不是在骂你哦,只是说你的外形适合走潇洒路线,而非斯文儒雅。”纪轻舟美化了一下方才的用词。
骆明煊逐渐回过味来,考虑了几秒后,一拍桌板道:“当不了翩翩公子,当潇洒少爷也成!那你说我要怎么改?”
纪轻舟盯着他思索了几秒,问:“你有西服吗?”
“没有,我不爱穿那个,不自由。”骆明煊直言,旋即又改口道,“但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问我哥借一套,他常穿西服。”
“我要深色的衬衫和西裤,棕的、黑的、斜纹的、条纹的都行,你到时借一套来。”
“可以,没问题,还要别的吗?”
“还有就是记得把头发洗干净了再来,别抹发油,也别戴眼镜。
“另外,我再奉劝你一句,你若不会搭配,那么一套衣服上的颜色最好不要超过三种,想要不那么显黑,就尤其不要穿这种亮得反光的绸缎。”
骆明煊低头瞧了眼自己这一身颜色绚烂的绸子衣袍,感觉审美遭到了狠狠的贬低。
但他一直以来确实只依照喜好穿衣,而不管上身效果如何。
平时也甚少注意他人的衣着服饰,若有谁在人群中格外出众,一登场便惊艳四座,他也只会认为是那人仪容漂亮之故,而不会怀疑是服装造型的功效。
直至今日,纪轻舟对祝韧青的改造彻底打开了他的眼界。
他首次如此直观地认知到“人靠衣装”这句话的含金量有多高。
“行了,今天就聊到这,我要下班了。”
今日既没有生意,也几乎没做成什么工作,纪轻舟想起此事便觉郁闷。
见骆明煊赖在店里迟迟不走,便开始赶人道:“等你借到了衣服再来找我吧,还有,别忘了我要的料子。”
骆明煊听他说要下班回家,本想提议送他一程,顺便去解公馆蹭个晚饭,刚要开口忽又记起自己的车借给表哥开了,便只好遗憾作罢。
待骆明煊离去,纪轻舟如约给祝韧青预支了五元薪水,又给了他一把门锁的备用钥匙。
这样即便他起晚了或有别的事需要耽搁一会儿,也可正常开店营业。
祝韧青接过钥匙和银圆攥在手心,犹豫着问:“先生,我这衣裳是……”
“你留着当工作服穿吧。”纪轻舟拿起斜挎包背在肩上,打断他道,“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再抽空给你做衣服。”
“这、这也太昂贵了。”祝韧青有些结巴地说道,从小到大,连过新年他都没穿过这样舒服的料子。
如此漂亮的衣服用来给他做工作服,他实在心中有愧。
况且先生还说要抽空给他做新衣服,他一个小小伙计,
如何能承受得起先生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