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说完，秦郁便急忙点了点头，像是怕他误解似的，又小心地说：“想。但是你如果不想提，可以不说。”
“没关系，”江又翎摇了摇头，“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跟你直说。”
他目光坦荡澄澈，没有一丝闪躲，内里的光在灯下闪烁：“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曾经喜欢过你。”
“但我没有骗你，之前说的留在你身边是为了回报秦家的恩情也是真的，因为我一直明白，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从来没有期盼过你的回应，只是想，等你不再需要我，我就离开。”
秦郁的眼睛被他的话点亮，又因为那个“过”字猛然震颤，再听到他后来的话，整个人都难以维持冷静，而是祈求般地望着他，仿佛希望他不要再说下去。
他锋利而极具压迫感的面容做出这种表情有些违和，如同一条凶悍的大狗在摇尾乞怜，很难有人能不为所动。
但江又翎可以。
他视若无睹，接着往下说：“两年前，因为你对我做的事情，我认为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所以我离开了。”
“我没有……”秦郁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他怎么可能不再需要江又翎，他明明就是离开了江又翎不行。
他的本能远远先于他的意识明白这一点，所以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他就用尽了不光彩的手段想抓住江又翎。
但他的傲慢，让他没有说过一句真正挽留的话，反而用上了威胁和逼迫。
江又翎的声音依然是平和的，仿佛他口中说的是别人的事：“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我都不怪你，也从来不认为你欠我什么。因为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是你的下属，你只是我的上司，没有义务对我有善意。”
他望向此时已然面目赤红的秦郁，很轻很缓地下了结论，轻飘飘地给秦郁宣判了死刑：“所以，不论你现在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既没准备恨你，也没准备原谅你。”
秦郁的出现，在不断勾起他糟糕的回忆。
他被迫撕开伤疤，一次次地直面自己原本以为早已恢复，实际上仍旧鲜血淋漓的创口。
这些回忆不至于动摇江又翎的心神，他只是觉得厌烦。
明明是可以避免的事情。
何必呢？秦郁现在这副样子是为了什么？
“之前两年，我们各有各的生活，不也很好吗？”江又翎往后靠了靠，淡淡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回到各自的生活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这样是最好的。”
“不好。”
秦郁轻声重复道：“一点都不好。”
他浑身绷紧，突然冲向前，将江又翎一把拉入了怀里，声音低沉嘶哑：“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这两年怎么度过的。”
浑浑噩噩，每天都在重复着令人厌烦的工作，但也唯有工作还能让他好过一些。
他无法确认江又翎究竟喜欢自己哪一点，如果连工作的能力都失去，他就没有一点值得江又翎喜欢的资本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等待着有一天能再次见到江又翎。
能跟他认真地，发自内心地说一句——
“对不起。”秦郁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我做错了很多事，我现在知道了，你打我也可以，骂我也可以，我可以补偿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
只要江又翎肯原谅他。
江又翎被迫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急速的心
跳，
微微眯起了眼睛，暗想：秦郁果然没他想的那么容易打发。
就算表面上答应了他的要求，但背地里还是会偷偷监视着他，就像这次一样。
虽然说秦郁是帮了他，但江又翎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帮助。
想要摆脱现在的状况，还是要让秦郁死心才行。
江又翎是真心希望他能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但既然秦郁不配合，他也不在意让秦郁后悔。
反正他现在并不忙，有很多时间。
“松开我。”
江又翎的话很轻，但秦郁就像触电了一样，一下子松开了他。
江又翎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你不愿意放弃，说要补偿我，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他微微歪头，身体向后靠了靠，问：“从现在开始，你来正式追求我，怎么样？”
秦郁怔在原地，几乎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片刻后，他的神情变了，明显的欣喜涌上了他的脸，眼睛蓦然亮了起来。
“先别急着高兴，这是有条件的。”见状，江又翎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他，“听我说完。”
“我让你做什么，你必须做到，我说什么，你都不能反抗。如果做不到，我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这段关系，你也不能再纠缠我。”他语气淡淡。
秦郁没有任何思索，回答：“好。”
“我只是借这个机会宣泄我心中的怨气，毕竟是你说要补偿我的，我不会承诺你任何事。”看着他，江又翎瞳色变深，缓缓强调道，“但我不会跟你发生任何亲密的肢体接触，也不会给你报酬。”
秦郁听到这个要求，依旧毫无迟疑：“没问题。”
江又翎一顿：“你确定想好了？只要我们的关系还存在，就算是你有需求，也不能去找别人解决。”
秦郁当然不会在乎他给的报酬，但是江又翎知道，以秦郁恐怖的精力，必然有着正常男人的生理需求，而且远比大部分人要强烈，江又翎不相信他能一直忍下去。
秦郁的双唇颤了颤，眸中闪出些不可置信。
所以，江又翎觉得他忍不住了会去找别人？
江又翎的一举一动，对他而言都是诱惑，秦郁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受影响。
就因为他对心上人产生了自然而然的渴望，在江又翎心里，他就是一个精虫上脑，谁都可以的人吗？
刚刚还炙热的心脏像是瞬间浸没在冰水之中，分明他的心脏只为一个人而鲜活地跳动，也只会小心翼翼地袒露在对方面前，但那个人不仅不在乎，甚至还在怀疑它的真实性。
强烈的受辱感涌上心头，但秦郁心头千思万绪，最终只是强行咽下，低声道：“……我当然不会。”
江又翎并未在意他的想法，语气平淡地继续说了下去，每一个条件都清清楚楚：“你不能再干涉我的生活，做任何事都要先询问我，也不能偷偷监视我。”
“不能向其他人公开我们的关系。”
“最后一点，只要我厌倦了，随时可以提出结束。这点不只是对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江又翎一次性说完了自己的条件，而秦郁全程都没有眨一下眼，只是专注地看着他。
“我接受。”
江又翎面上一点波动都没有：“你想清楚了，如果没听清楚，我可以再重复一遍。”
秦郁坚定道：“不用了，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接受。”
“不，你还是不明白。”江又翎轻
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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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幽幽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还在等着我心软，包容你的脾气，你又可以做回那个坐享其成的大少爷。”
秦郁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中难得浮出几分迷惘，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你并不是真的了解我，秦郁。”江又翎凑近了些，神情很冷，和往常截然不同。
“你曾经是秦家的大少爷，后来是我的上司，我的任务一直是照顾你，因为各种原因，我要哄着你，讨好你，所以你以为我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就是我真实的样子。”
秦郁怔了怔，随着他往下说，情绪反倒平静下来，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不是这样的。”江又翎唇角微勾，笑容里带上了几分恶劣的讥诮，“我已经不喜欢你了，面对你现在这样死缠烂打的行为，我也只会感到厌恶，更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答应你可以追求我，也不代表我会接受你的追求，你最好先想象我会一辈子这样对待你的可能性。”他唇瓣微启，说着残酷的话，面上却无波无澜，“接受了这个前提，才能算是考虑好了。”
秦郁认真地盯着他，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才平静道：“我明白。”
“所有的条件我都听清楚了，你说的可能性，我也知道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但我还是想留在你身边。”
因为目光从未移开，他清晰地看见了江又翎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
秦郁心头微微颤动着，低声道：“你也不了解我。”
他当然知道江又翎是什么意思，并不是真心想给他机会，只是想折腾他，让他自己放弃。
但江又翎不明白的是，他对秦郁来说有多重要。
只要是能留在江又翎身边，什么样的条件他都能接受。
不要说江又翎只是提了些条件，就算他把秦郁当成毫无尊严的狗对待，秦郁也只会毫无反抗地遵循他的命令。
只要给他一个名头，让他能光明正大地见到江又翎就好。
他不明白为什么，江又翎始终不相信他的感情，不能相信他从始至终，只喜欢江又翎一个人。
但不相信也没有关系。
总有一天，他会向江又翎证明这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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