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被弄脏衣裳了。”大公主颇有些羡慕。
她还想说什么,就看到远处行色匆匆的宋临和孟婉。
孟婉的伤被太医控制住,但右手与小臂却彻底损伤,瞧着颇为恐怖,左手也被沾上了毒血,泛黑泛肿。
宋临也伤得不轻,却只是左手。
“他可真命大,还能进殿试。”大公主柔声道。
“进殿试算什么本事,中状元才算本事呢。”陆菀菀说完,余光忽然看到一辆眼熟的马车。
陆府侍卫上前拱手:“二姑娘,您的马车制好了,属下给您送来。”
陆菀菀微顿。
这是三个月前她特地请长姐府里的巧匠制作,准备送给宋临的礼物,因为看他出门租马车很辛苦。
她是真脑残啊。
远处。
宋临没出门就被僧人拦住:“云烛院的床塌了,宋举人该赔偿,好叫寺内更换。”
宋临脸色铁青,他没见到住持,反倒是被发现床塌的事。
但众目睽睽,他还是咬牙拿出身上仅剩的五百两,愠怒地丢去僧人身上。
“还差三十两……”
僧人见他真拿不出来了,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小沙弥们面露鄙夷,窃窃私语。
孟婉脸颊涨红地低下头,觉得十分丢人。
宋临脸色阴沉地扶着她离开。
“临哥哥,我们还要骑马回吗?”前日他们骑马经过贵女们精致幽香的马车,那时的难堪……孟婉不想再经历了。
“我……我的手好疼,太医说需要静养。”
宋临正欲说骑马,忽然看到了远处的新马车,他喉结滚动,扯出倨傲的笑。
陆菀菀还算懂事。
但她伤了他和婉婉,这赔礼可不够!
“我们的马车到了。”他对孟婉道,“平王府特制的四骏马车,只皇亲贵族可用,马鞭都是先帝用过的,太后还赐下了一颗夜明珠呢。”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辆马车,被满京权贵艳羡不已。
孟婉苍白的脸上浮出红晕,很想摸一摸看着就价值不菲的车帘。
两人走过去正要上车,帘子却从内掀起。
谢宴西斜倚锦垫,修长的指节把玩着夜明珠,似笑非笑:“宋举人连本督的马车都敢碰?”
宋临瞳孔骤缩:“这分明是陆菀菀……”
“陆姑娘半刻前刚赠予本督。”谢宴西微微倾身,赭红色锦袍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泛出凌厉血色,“怎么,你要抢东厂的礼?”
孟婉抬眸瞥向他俊美的侧颜,脸颊微红,不由为宋临说情:“谢……谢哥哥——”
她第三个字刚落下,就见眼前赭红色袍角翻飞,随后她心口一痛,吐血砸在宋临身上,两人滚做一团,沾了满身尘土。
陆菀菀见状,面露意外。
她只是觉得这马车膈应,拿来做了个人情,没想到……离间计竟成了?
“丢去后山。”谢宴西甩上车帘,“别脏了陆姑娘的眼。”
“是!”
成风叫人堵住宋临索要马车的嘴,神色傲然地随行在侧。
他们督主人品低下,作风强势,就算老天爷不给饭也会自己追着要,到手的东西还想叫他拿出来?
真不知是大楚版图更大,还是宋临脸更大。
以前陆菀菀瞧上宋临,或许也算是为国开疆拓土了?
只有后山的两人哀愤不已。
孟婉红着眼睛:“二姐姐……谢督主明明警告过她了,她为何死性不改,蛊惑了大公主害我还不够,连谢督主也要抢走吗……”
“她抢不走你任何东西!”宋临沉声说道。
孟婉看着手上焦黑灼痛的伤口,眼中闪过恨意。
“我们快回京吧,虽然陆淼姐姐没见我,但我该去拜见义母的。”
……
翌日,陆菀菀盘算起经营势力的事。
她现在的人都是名下各铺子里的,虽也算得力,却到底有欠缺,她既然想要权势,想登高位,那就不能只靠嫁皇子,还得有自己的底牌。
钱她有的是,可以重点培养人才。
她对绿罗道:“你走一趟各铺子,将机灵得用的挑出来,有功夫最好,再去挑些有根骨的,越多越好,先安置在我京郊的庄子上,过几日我会向长姐借来几个人教他们。”
她要有属于自己的情报网和死士。
绿罗虽疑惑,但很听话地应声离开。
“姑娘,孟婉来了。”红裳进来道,“宋临也跟着,不过咱家不欢迎,没放他进来,现在只有孟婉在正院与夫人说话。”
陆菀菀眼眸微眯:“我们也去看看。”
正院。
孟婉的手被丫鬟裹好纱布,指尖因红颜碎的毒性微微发颤。
她垂眸坐在陆母下首,声音哽咽却带笑:“好久都没人对我这么好了,谢谢义母……有您这样的慈母,我真的羡慕极了二姐姐。”
陆母神色复杂。
孟婉与陆菀菀同时同地出生,她曾因怜惜多关照几分,可昨夜被陆大嫂描述过静安寺始末后,她就对孟婉有些膈应了。
能看上宋临那种东西,孟婉要么眼瞎,要么是一丘之貉。
“你娘身子可好?”她客套道。
“我娘好得很。”孟婉苦笑,“她怪我出生使她难孕,断了孟家香火,连我进京的盘缠都抢了,我带着私房钱偷跑出来,一路才磕磕绊绊进了京,如今……连客栈都住不起了。”
陆母眉头微蹙。
到底是个姑娘家,她正想叫丫鬟去取些钱,就见陆菀菀进门了。
“母亲。”
陆菀菀径直坐到她身边,抱着她撒娇:“母亲,我好饿。”
“怎么没用早膳?”陆母关心地问完,又笑了,“母亲亲自给你做。”
“我要吃鸡丝粥!”
“好好好。”
孟婉看着她们旁若无人的亲近,指甲掐进掌心,连带着伤口泛起剧痛。
同样是撒娇诉苦,陆菀菀就能被捧在手心,而她连一句安慰都没等到。
“孟姑娘。”陆菀菀转过头,笑意不达眼底,“宋举人还在外面等你呢,慢走不送。”
孟婉端坐不动,红了眼眶:“我——”
“你不会是想住在我们家吧?那可不行,回头宋举人又该说我为了嫁给他,使手段害你了。”
听到这话,陆母眼神沉下。
孟婉脸色煞白。
她的确是想留下,见过陆府这种华丽广阔的府邸,她哪还能看得上宋临租住的那个窄小逼仄的小宅子?
留在陆府也能顺利借陆母的怜惜挤进贵女圈了。
“二姐姐误会了……”她慌忙站起想解释,却碰翻茶盏,湿了陆母刚绣的帕子。
陆母皱眉看向帕角——那是她给陆菀菀绣的菡萏纹。
“送客。”陆母语气骤冷,“陆家与孟家的情分,到此为止,以后我不会给你们任何关照。”
是她优柔寡断了。
能与害她女儿的人沾上关系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孟婉被强行请出了门,脸色不甘而怨恨。
陆母竟绝情至此……
罢了,等陆菀菀身败名裂,成为让她耻辱的荡妇女儿,她会明白只有她孟婉才是她心中的乖巧女儿。
陆大嫂夫妻与她擦肩而过,匆匆道:“母亲,不好了,外头传出小妹——”
看到陆菀菀,他们俩猛然顿住,但还是在前者的催促下说:“外头说小妹……水性杨花,强嫁宋举人不成,就勾引谢督主,传得很快,现在已经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