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指甲深深嵌进手掌,哽咽说道:“民女……或许是误会了二姐姐的一些举动,毕竟女子多心,面对心上人更容易疑神疑鬼……民女知错了。”
陆菀菀有太多人护着,她只能暂且服软。
太后眼神微深:“既然如此,就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吧!”
“母后善心。”皇后道,“这种不安于室、造谣诬陷旁人的女子,二十板子实在轻饶了。”
孟婉脸色惨白,几乎发软地跪在了地上。
京城女眷最重脸面与体面,被太后和皇后训诫已经算丢尽了脸,更别说杖责。
二十板子是不多,但京城人认识她孟婉的方式却如此屈辱,皇后那句“不安于室”,更是绝了她结交贵人的路。
以后但凡有点脸面的人,都只会耻于与她相交。
她咬紧牙关,垂下的眼里一片不甘与暗沉。
外头沉重的板子声不断传来,同时,二公主被太后当众斥责,罚了禁足抄书,她生母丽贵妃也被降位为妃。
此时,钦天监那边的审查结果也出来了。
“回皇上,钦天监属官林城正是为陆二姑娘批命之人,流言也是从他那里传出去的,但无论奴才如何审讯,林城都坚称自己只是批错了命,并未被人收买。”
话落,那人对陆菀菀道:“钦天监正已为姑娘重新批命,是临渊而上,翱翔九天的极贵命格。”
陆菀菀颔首道谢。
临渊而上……倒像是她跌落谷底再重生,也不知这钦天监正是误打误撞还是真有点东西。
太后对永光帝道:“玩忽职守之人,该重惩才是。”
永光帝颔首:“林城革职查办,其后代永不录用。”
此事了了,陆菀菀陪太后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没想到离宫时正好遇到从钟粹宫出来的四皇子,这是他生母悦嫔的寝宫。
陆菀菀上前请安。
“不必多礼。”四皇子抬手间,袖中掉出一个瓷瓶,黑乎乎的药水流了一地。
他一顿:“倒是辜负谢督主美意了。”
“这是谢督主送殿下的?”
“嗯,绝嗣药。”四皇子面无表情,“他说若不求娶你,为你做脸抬高名声,就喂我喝这个,但不知二皇兄是否也是被逼无奈,姑娘问问谢督主就知道了。”
铆着劲儿揭穿二皇子的深情嘴脸。
陆菀菀嘴角一抽。
但谢宴西此举,细数后续结果,的确只有她陆菀菀最得利——以后满京都只会夸她风采出众,引得督主皇子争相求娶,在外的身份都会无形中贵重一层。
他还刻意绕开了有北齐血脉、身份敏感的三皇子……
她心中有了计较,转身出宫。
途中竟又遇到了东厂的密探,这人正在当街暴打传她坏话的人。
“再敢说陆二姑娘一句不是,舌头喂狗!”
陆菀菀生怕他此举会激起百姓逆反,反而被围殴。
正想叫自家侍卫去帮忙,却听一男子哄笑:“谢督主为红颜一怒,比话本子还好看嘞!”
“哈哈哈,我还想看!”
陆菀菀与丫鬟面面相觑。
她敲停了马车:“去打听打听。”
“是。”
很快,侍卫回来禀报:“姑娘,关于谢督主与三位皇子御前求娶您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刚才林城的处置与钦天监正为您的批命也传了出来。”
那些攻击陆菀菀水性杨花与克夫命的流言不攻自破。
钦天监大家或许不全信,可谢宴西与三个皇子当众求娶的态度叫众人对她并不克夫的事实深信不疑。
毕竟没谁那么头铁,敢娶个克夫的回来,尤其这四人一个位高权重,三个还是皇子。
而因东厂上下全力护她之举,竟越发叫百姓们激动起来,看起了四男争一女的戏。
可谢宴西……至于做到这个地步么?
陆菀菀沉默半晌,道:“调头,去望江楼点一桌菜,晚间我要宴请谢督主,叫大哥也过来。”
“是。”
侍卫们分别去陆府、望江楼和东厂了。
绿罗小心道:“姑娘,谢督主公务繁忙,您没下帖子,贸然宴请……他可能不会来。”没人请得动谢宴西。
陆菀菀眼眸微眯,没说话。
等她们到了望江楼后,就见成风站在雅间外。
“见过陆姑娘,督主正在里面等您。”
绿罗心中惊疑,谢宴西从东厂过来,路程比她们远,竟然到的比她们还早。
她正要跟着陆菀菀进门,却被成风拦住。
“陆姑娘与督主议事,我等不必进去叨扰。”
“可孤男寡女……不合规矩。”
“我们督主又不是男人。”
绿罗一噎,见陆菀菀也没反应,只能在外头候着。
里间,陆菀菀看到谢宴西腰间的玉佩,忽然一愣:“这是那日掉去静安寺池中的玉佩?”
谢宴西应了一声:“捡回来了。”
陆菀菀眸光微动,转而歉意道:“刚才闹市走得慢,倒反叫督主等我了。”
“无妨。”谢宴西漫不经心,“陆姑娘怎会想起宴请本督?”
“我该谢过督主今日为我挽回名声,此恩陆菀菀铭记于心。”
“不谢。”谢宴西眼神扫过她的脸。
“你好好活着,还本督的债就行。”
嘴真硬啊。
外头,成风不由感叹。
他家督主就算放火里烧干净,嘴都烧不没。
他正想对绿罗说什么,忽然面色一正:“见过陆公子。”
陆长风客气点头,推门而入。
一见到谢宴西,他就拱手大拜:“多谢督主救命之恩,此后您如有需要,我陆家绝无二话!”
“本督没救你的命。”
陆长风正色道:“女子名声可比性命,若无督主,我小妹即使洗脱污名,以后也要蒙灰,这便是救命之恩!”
他觉得谢宴西求娶不是因为喜欢陆菀菀,而是为了卖陆府人情,或是单纯人好。
但谢宴西没领他的情。
陆长风落座后,拿出一个礼单模样的东西,对陆菀菀殷勤道:“小妹,这是二皇子府的毕管家刚才送来的聘礼单子,他可真实诚啊!”
谢宴西手中茶杯骤然碎裂。
陆菀菀眼神微动。
陆长风吓了一跳:“督主你怎么了?”
“手抖。”
谢宴西含笑问:“陆姑娘今日拒绝了二皇子求娶,他怎还厚着脸皮送来聘礼单子?”
“嗐。”陆长风当他是自己人,如实道,“今儿那场面,谁求也不能答应啊,不过二皇子诚意十足,所以我得问问小妹,好给毕管家回话。”
“哦?陆姑娘意下如何。”谢宴西语气轻柔,手中的一枚玉扣却被碾成齑粉。
陆菀菀瞥过他指尖落下的玉灰,低头娇羞:“二皇子……形貌甚美。”
她若没看错,那玉扣是二皇子常佩之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