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菀菀从槐花巷子离开后,便去了大公主府。
谢宴西已经离开了——昨日北齐递来了国书,朝中又为此争吵起来,加之二四皇子两党争斗,便是陆太傅这个工部尚书都不得闲,就更别提谢宴西这个御前红人了。
“二姑娘这边请。”
大公主身边的邬嬷嬷亲自来迎陆菀菀,
等她到正院时,正见大公主夫妻在插花。
“小姑姑来了,等等我忙完手上的花。”大公主脸色红润,姿态怡然。
反倒是她身边的驸马略显颓废……
平心而论,他容貌如玉,身姿风流,的确是上等的好相貌,当初仅一面就被大公主看上,定为驸马。
见陆菀菀来,大驸马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瞬,人模人样笑道:“小姑姑近日容光焕发,可是有喜事发生?”
“你后日就知道了。”陆菀菀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
大驸马云里雾里,可一个月没见美人的日子叫他实在忍不住多看了陆菀菀几眼,后背却猛然一凉。
他忙回过神,小心地给大公主捏起肩来。
片刻后,他才道:“小姑姑来看公主,臣不便惊扰,正好近日没回去给二老请安,不如……”
大公主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花,轻飘飘道:“去吧。”
大驸马如蒙大赦,但刚转身,就听背后轻柔似水的声音响起:“可别见了二老太高兴,忘了回家的时辰……我会十分难过的。”
大驸马脸色一僵,干笑道:“自然不会,臣告退。”
看着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陆菀菀问:“他不会这一个月都没出门吧?”
邬嬷嬷笑回:“这月公主身子不适,驸马自请留府伺候公主。”
陆菀菀噗嗤一笑。
大驸马这种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德行,叫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确是难为了。
她与大公主还真是难姑难侄,全都栽在男人上。
但大公主栽得更彻底一些,她只是喜欢宋临那张脸,大公主对大驸马却是真有点感情在身上的。
明知他狗改不了吃屎,却仍愿意养着他、纵容他,前世甚至容忍了外室生子——或许也有她自负的原因在,驸马伺候得好,十足恭敬,便叫她认为外面的女人成不了气候。
可最后却正因为那女人叫她香消玉殒。
见大公主终于插完花,她靠去她肩上,不满道:“你沉溺温柔乡,可不知我在外头饱经风霜,比起我,你竟更喜欢那个狗东西!”
“小姑姑有东厂保驾护航,我一个小公主怎敢露脸啊。”大公主温柔一笑,“再说,小姑姑不是玩得很开心么?”
“那倒是,文安自食恶果,常山郡王遭受重创……这是我这两个月来,做的最畅快的事了。”
像是抹去了前世的一些阴影一样。
大公主眼中闪过冷意:“说来……我竟从未察觉文安有如此心机,七年前……她才九岁吧,就能自导自演那么一出戏,瞒过皇祖母的眼,一步登天。”
“我们与她一起长大,若非……我偶然知道这些,也不会去查她,反倒任她留在我们身边,将我们坑害个干净。”
“听说东厂要给她三日酷刑才肯杀,倒没了我用武之地,回头你记得向我讨来她的尸体,我要出口气。”大公主语气轻柔。
“你直接问东厂要不就行了?”
“东厂的尸体一向是喂狗的,一般人要不来。”大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自然是没你这个自己人说得上话。”
陆菀菀耳根微热。
大公主笑了声:“文安临死前,怕是想见你一面的。”
“我与她无话可说。”
该说的前世已经说完了,她清楚知道一切只是因为嫉妒与不甘,文安县主向来心气高,也以自己的姓为傲,可却要依靠以命救臣女才能换来爵位地位,靠着陆菀菀一路被奉承着长大,她怎么甘心呢。
因为她自己看重名声与地位,便设计叫陆菀菀失去名声与地位,就像孟婉看重容貌和名分,就要她也失去这些东西一样。
陆菀菀唯一有些疑问的只有先前春桃招供的一件事——文安县主准备设计孟婉坠崖。
前世她只当孟婉是主动“坠崖”消失,以谋后路,没想到还有文安县主横插一脚。
那时她想杀孟婉应该是真的,但陆菀菀觉得孟婉也并非没脑子的,或许……前世与文安县主达成了什么约定。
毕竟,她们想打压、想对付的都是同一个人。
“对了,后日刘大人的寿宴,你记得带府卫去。”陆菀菀提醒道。
大公主眼眸微顿:“产婆说邵妍也就是这几日临产了。”
见她眼中仍有伤心之色,陆菀菀微微蹙眉。
大公主对大驸马的感情,竟比她想的还要深一些,如此……得想个办法,叫她对驸马恶心起来才好,这样驸马死的时候她就不会太难过了。
……
一晃便到了后日,光禄寺卿刘大人的寿宴。
刘大人几年前还只是个四品官,在这京城里多的是压在他头上的人,但他命好,生了个俊俏儿子,被大公主一眼看上,全家鸡犬升天,他自己也一跃成了三品大员。
正好这日是休沐日,陆太傅也一起去了——一个刘家犯不着他亲自上门,他是去给大公主做脸的。
“听说大公主前几日开始就亲自准备起寿宴了。”陆太傅感叹道,“不愧是太后亲自教养出来的公主,竟如此知书达理,孝顺公婆。”
陆母翻了个白眼:“太后若知道你如此夸赞,先打的就是你的狗腿。”
太后对大公主和陆菀菀的教育从来都不是贤良淑德。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都好说话得很,对婆家更是如此,大公主金枝玉叶,却婆家说什么就是什么,陆菀菀更不用说,前世硬生生把宋临一家捧上了京城第一贵的位置。
姐俩一个赛一个跟扶贫似的。
“知书达礼也就算了,孝顺公婆也得分人。”陆母对陆菀菀道,“天家公主如此温柔听话,刘家那老婆子得意的要死,我瞧着再这样下去,她怕是要以为公主都能任她拿捏了,届时做出糊涂事来,他们刘府被降责不要紧,可别连累公主面上无光。”
陆菀菀微妙道:“今日之后就不会了。”
满京盛赞的两个活菩萨,哪个是省油的灯?
大公主对刘家的要求向来纵容听话,那是因为刘家运气好,没触碰到她底线上。
前世……因为她,大公主可是一夜杀光了包括外室和外室子在内的所有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