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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共枕
顾北回来得突然，就连沐青丝都是刚刚才知道，至于小剑门的另外三位自然不知道。
而现在已经躺在沐青丝腿上睡着了的顾某人更是完全忘记了还有什么别的其他人。
顾北的睡眠质量其实一直都不算好。
即使他是极少数极少数每天都睡觉的修士，但是每天早上醒来的困倦和疲惫都无疑说明了他昨晚没睡好。
某种程度上，就像宁晚妆和虞窈夭对他的看法一样，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依靠谁的人。
像一只离群索居的孤狼。
对所有企图靠近的人首先都是呲牙。
他不会真正意义上的相信任何人。
他的信任从来都是摆在明面上的直观但有限的信任。
他只信利益共同。
本来是这样的。
但谁让狼崽子小的时候给人救下来又捡回去养着了呢？
谁让捡他回去的那个剑仙子是个完全不在乎利益与否的人呢？
捡他回去居然什么目的都没有。
只是因为她乐意。
这位潜龙榜第一，当世唯一一位被冠以剑仙名号的同代绝顶，居然说捡一个徒弟回去就认认真真地开始教。
她先是救了他的命，再先向他释放了善意。
于是狼崽子就变成了狗崽子，本该挣扎着长成阴狠狡诈的孤狼现在却长成了虞大小姐口中的狗东西。
但即使性格没变到那么极端，他的多疑和安全感缺乏依然只有沐青丝能够消弭。
顾北躺在那双柔软上睡了个好觉。
他的呼吸逐渐平稳。
沐青丝的眼眸逐渐温柔。
直到日落西沉。
直到明月高悬。
她都只是这么温柔地看着他。
最大的动作都只是缓慢而轻柔地抚着他的头发。
看着他揽着她的腰，看着他半埋进她的小腹的脸。
沐青丝忽然有些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她家的小朋友那么热衷于睡觉这件事。
从前似乎一直都没问过……
好像他也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事情？
小剑仙的小性子突然上来了。
有点想把他摇醒问个清楚。
但也只是想想，只是让面上浮现一抹轻笑。
动作还是依旧。
依旧温柔。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的顾北再睁眼的时候没再感觉到疲劳和困倦。
而一直注视着她家不器的沐青丝在某人睫毛微微颤动着睁眼之前就已经知道他醒了。
“师父。”
“嗯。”
两人的问答在星夜里显得格外静谧。
是一种窗外有些许微风和不知名的小生物鸣叫的，宁静的温馨。
“不器，为师有些好奇，为何你这么热衷于睡觉呢？”
“啊……”顾北还有些迷糊，一时间脑子还没太转过来。
不过沐青丝不着急。
她家不器犯迷糊的样子也很可爱。
“在徒儿上一世，嗯就是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所有人都需要睡觉，那个世界没有修仙者——至少在徒儿所知当中是没有的。”
“嗯。”
“师父你说，修仙修的这个仙，到最后还算是人吗？”
“唔……这个问题其实为师没想过。”
“喔，徒儿觉得是算的，所谓仙人，本意便是山中颇具神异之人，到底是人，但……徒儿这些年也算是走南闯北过，许多修仙者其实并不把自己当做人，”顾北略微顿了顿，补充道，“应该说是没把自己再当做凡人，而是把自己理所当然地当作一种高于凡人之上的生物。”
“嗯。”这种话题小剑仙是接不上话的。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时候沐青丝会觉得她这个徒儿许多时候反过来能让她依靠。
他所思所想太大太广，思考为何出现问题的同时还在思考如何解决问题。
这像是某种与生俱来的品质，又像是某个时代的烙印。
“徒儿认为，徒儿与所有人一般无二，所谓修仙者也与他们口中的凡人一般无二。”
“这样。”沐青丝的声音冰晶般剔透。
在这样安静的夜晚中格外动听。
“所以徒儿不愿与他们为伍，不愿与他们一同摒弃自己作为‘人’的身份，而最简单的就是保持与两世为人还是‘凡人’时的习惯和必须。”
沐青丝听明白了。
她轻轻偏了偏头思忖了一会，“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不器那么热衷于庖厨的原因？”
“那不是，那主要是想给师父做饭吃而已。”顾北简单直接地否了他师父的猜测。
他那么懒一个人怎么会喜欢做饭。
只不过是喜欢做饭给他家师父吃而已。
“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那没有，只是因为想。”
“嗯，不器有的时候也挺任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