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皇宫内的杀机，爱丽丝尚且一无所知。


向等在外面的观众们短暂地露了个相之后，她就被教皇迫不及待地重新召回了内廷。


这回内廷里就没有那么多人了，能留下来的都是教皇信得过的心腹，以及举行祭祀仪式过程中无法避开的教会核心高层。


爱丽丝进来时获得了一众人齐刷刷的注目礼，她依旧身着一袭准圣女的服饰，但相较她之前穿着这身行头时，现在这些人看她的目光已然完全发生了变化。


不过爱丽丝很熟悉这种滋味儿，甚至沐浴着这些慎重、亲切和尊敬的视线时，她心底还油然而生出一种“久违了”的如鱼得水感。


“圣女大人，请您入座。”


教皇手下的修士殷勤地为她准备了一把仅位于圣座下首的舒适软椅，爱丽丝道谢落座后，一抬头就对上了圣座下另一侧坐着的乌禄。


她微微笑了笑，心道虽说通过考验的过程莫名其妙，但就结果来看还真是稳赚不赔——喏，她现在竟一跃成为能和宗教裁判所一把手平起平坐的教会高层了。


待爱丽丝落座，教皇轻咳一声，开口道：“现在人都到齐了，借着新任圣女终于诞生的喜悦，我要向在座各位正式征求关于启动“唤神仪式”的意见。”


“我们万能的、慈爱的主已经太久没有为祂虔诚的信徒们降下过神迹了，我们曾经一度担忧祂是否陷入了沉睡，不愿从宏大的光明神国里醒来，”说到这里，教皇停顿片刻，随即将视线落到了爱丽丝身上，带着几分郑重地道，“但现在，我们拥有了一位多次受祂青睐、降下过神迹的圣女，爱丽丝向我们证明了神依然在注视着、并爱护着我们。因此我认为，教会应该举办一场宏大的仪式，向光明证明世人对祂的忠诚和渴求，从而和我主建立起更加紧密的联系，尤其是在那些黑暗鼠辈从神弃之地溜回来，想要对我们发起无耻进攻的这一时期。”


爱丽丝听着教皇严肃的声音，面上装出一副讶然又激动的样子，心中却在暗自好笑：教会的这些打算，早就通过伊万的小道消息传入了她耳中，只是包括教皇在内，没人知道她早已了然于心。


教皇注意到了她激动的神情，目中划过一丝满意，继续道：“因此，我在此提议，在新年伊始，也就是明日清晨的第一缕光明降临大地时，由新任圣女爱丽丝·巴列特，作为神与信徒沟通的桥梁来主持举行祭祀仪式，以此来召唤光明降下神迹。”


爱丽丝眉梢轻扬，受宠若惊般连忙起身道：“这是我的荣幸，我会竭尽全力，不负大家对我的期望。”


“很好！”教皇含笑点头，显然对她的态度十分满意，他将视线投向内廷里坐着的其他人，问道，“那么，其他人对此有什么想法或意见吗？”


“没有意见。”


“一切听从冕下的安排。”


几位红衣大主教带头表态，其余人也纷纷点头，脸上挂着虔诚而期待的神情，没有人对这件事提出什么异议。


因此教皇便示意他们开始讨论仪式的具体安排。


“仪式的布置至关重要，我们必须确保祭坛的每一处细节准确无误。”


“这一点诸位不必担心，”一位看起来最为苍老枯朽的红衣大主教睁开了假寐的浑浊眸子，“典籍部会全程严密把控，每一丝符文都会被绘制在它该去的地方。”


爱丽丝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红衣大主教，看起来，他似乎就是典籍部的话事人，听说他们是教会内部最深居简出的那一拨，个个都是苦修者，整天除了整理光明典籍和钻研教义，就是苦修祷告，别的什么也不干。


此时乌禄看了眼爱丽丝，随后给下首裁判所的人使了个眼神，立即便有裁决主教出声问道：“那么具体的仪式流程方面呢？典籍部已经有了方案吗？”


掌管典籍部的那位红衣大主教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从神袍口袋里拿出了一叠羊皮卷，教皇手下的修士立即将其接过呈上了圣座。


“这便是我们草拟的仪式流程，请冕下过目。”大主教道。


教皇缓缓展开羊皮卷，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和文字，浏览着大致的内容。


“仪式流程的核心部分将包括一系列的祈祷、颂歌以及祭祀所需的仪式动作。”教皇一边看，红衣大主教一边解释，“在我们拟定的方案中，开场由新任圣女爱丽丝引导信徒们进行集体祈祷，以此集中大家的心灵与精神。接下来，需要圣女点燃祭坛上的太阳之焰，激活增幅信仰之力的魔法阵，从而接引光明的降临。”


“这便是全部的流程了吗？”乌禄打断道，目光透着一丝疑惑，“祭品呢？”


“裁决长阁下不必担心祭品的事，有了我们和信徒们虔诚的信仰之力，这便足够了。”大主教回应道，苍老如风干橘子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尤其我们现在还有了身怀光明圣体的圣女加持，就更不必担心仪式的效果了。”


不知道对教会的人来说光明圣体的分量到底有多么重，反正乌禄一听红衣大主教这么说，面上的疑惑立刻就散去了，甚至还露出了十分认同的神色。


他对上爱丽丝的眼神，更是立即冲她温和地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里都带着鼓励之意。


可爱丽丝却总觉得红衣大主教的话有些古怪，他似乎并没有正面回答祭品的问题，而是巧妙地含糊了过去，还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而且太阳之焰和魔法阵？


说是增幅信仰之力的，但就爱丽丝目前所学，她可从未听说过有这样功效的魔法阵，上一个和太阳之焰有关的魔法阵，还是教廷前面广场上用来处决沙丽的那一个!


于是爱丽丝便多留了个心眼，在众人都忙于讨论的时候，她则在悄悄观察着典籍部的大主教。


然后爱丽丝便发现，他的外表虽然苍老，但身上却流露出一种异常活跃和旺盛的生命力（感谢光明圣体让她的感知力又上了一个台阶），而这种不合常理的反差显然是一种异常。


“……很好，”，在爱丽丝暗自思索期间，这场关于唤神仪式的前期会议走到了尾声，只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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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最后拍板定音，赞同道，“那么我们就这样定了，大家务必在仪式前的准备工作中尽心尽力，确保仪式的圆满举行。”


“大家可以回去开始做准备了，”他宣告散会，却又单独叫住了典籍部的红衣大主教，“费波姆，请你留一下，我还有些细节想要了解。”


“是，冕下。”众人齐声应道。


爱丽丝随大流一起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后往外走去，余光却落在了依旧站在原地未动的大主教费波姆身上。


教皇偏偏单独留下了这个令她感到可疑的家伙……细节？他到底想了解什么细节？


爱丽丝决定想想办法，“偷听”一下。


空气中漂浮的光元素似乎意会到了她的心思，在光明圣体百分百的亲合度驱使下，光元素们几乎是活了过来似的，它们排着队，在空气中连成了一条极细极细的魔力丝线，波动微弱到哪怕是教皇和乌禄都难以察觉，但就偏偏是这样一根连基础神术都算不上的丝线，却能敏感地因教皇和费波姆在内廷内对话产生的音波频率而振动，从而将信息传递至另一端的爱丽丝那里。


缺点就是，距离越远，这振动传递过来的效果越差，所以爱丽丝走出内廷后便站在那位于后殿内的光门边不动了。


守门的两位修士有些奇怪地向她投来了询问的目光，爱丽丝微微一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有跟冕下汇报，只好在这里稍等一会儿了，等费波姆大主教阁下出来后，我再进去。”


修士们顿时露出了了然的目光，他们一点儿也没有怀疑爱丽丝的说辞，毕竟，教会里哪有人会怀疑“光明圣体”说出来的话呢？


很快，透过光元素丝线传回来的波动，她隐约听到了教皇的声音：“祭品……怎么样了？”


费波姆的回应有些含糊：“……下放心……都……明天仪式开始，太阳之焰一……”


音波导致的振动在传递中耗损，导致两人的对话模糊不清，爱丽丝屏住呼吸，努力集中精神捕捉更多的信息。


少数几个清晰的关键词令她心中充满疑惑：祭品？看来还是真的有祭品的，只是祭品到底是什么？又藏在哪儿了呢？


费波姆还提到了太阳之焰，太阳之焰一……“一”怎么？


这里似乎是个关键环节，爱丽丝冥冥中有种莫名的笃定。


丝线传回来的波动还在继续，教皇问道：“还有其他……吗？”


“……在进行……一切会如计划进行。”费波姆仿佛在安抚教皇的担忧。


爱丽丝的思绪飞速运转，可到这里，光元素丝传回来的波动就渐渐停止了。


看来是对话结束了，爱丽丝连忙散去所有的光元素，随即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门，对守门的两位修士不好意思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前天这件事已经告知乌禄阁下，想必他早就已经汇报给冕下了。”


“那么二位，我就先回去了，明日仪式上见，愿光明祝福你我。”爱丽丝冲他们点头道别，随后轻快而端庄地迈开步子离开了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