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孙仕铭又开口问了一句,“罗秘书长,您的计划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罗鸿景不紧不慢道,“稳步推进中,或许你很快就能听到消息了。”
孙仕铭还待问什么,电话却是已经挂了。
拿着手机,孙仕铭一阵出神,听罗鸿景最后的意思,计划已经开始实行了?感觉到罗鸿景那毫无感情的冰冷口气,孙仕铭又是一叹,到了这一步,真的要把自个都变得毫无人性了吗?
孙仕铭此刻心情复杂,而此时的罗鸿景则没有孙仕铭那么多感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些事他也不愿意去做,但不得不做,别人死总比自己死好。
将手机收起来,罗鸿景寻思片刻后,起身站起来,朝关新民的办公室走去。
关于笵正扬的秘书黄文堂家人被纪律部门调查的事,罗鸿景不仅知道,而且十分关注,只是现在他摸不准纪律部门到底是什么目的,所以罗鸿景除了密切关注外,目前并没更进一步动作,倒是黄文堂那边,他跟黄文堂打了个电话,然后也给笵正扬打了个电话就此事进行沟通,笵正扬对这事虽然十分关切,但一时鞭长莫及,而且就算笵正扬能够过问,也不能急吼吼地插手此事,否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而刚刚孙仕铭的电话多少让罗鸿景心里产生了些许烦躁,虽说虱子多了不怕咬,但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罗鸿景偶尔会有一种心态要崩了的感觉。
关新民正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看到罗鸿景过来,关新民微微一笑,态度颇为亲善地抬手示意,“鸿景同志来了,坐。”
关新民目前对罗鸿景无疑还算满意,尤其是罗鸿景这次主动提出让楚恒担任委办主任,并且解决了原主任孙良友的去向问题,着实让关新民满意,而且罗鸿景竟能让孙良友主动提前退休,让关新民对罗鸿景的能力有些刮目相看,觉得罗鸿景处理起一些‘事’来是有点能耐的,以后指不定能让罗鸿景处理一些较为棘手的事,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把手上正在忙的事先停下,关新民笑呵呵地问道,“鸿景同志,什么事?”
罗鸿景正了正神色,道,“关书记,有个事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是关于笵正扬书记的秘书,我听说咱们纪律部门的人在查笵书记的秘书。”
关新民皱起了眉头,惊讶道,“还有这事?”
关新民其实对此事是知情的,楚恒已经跟他汇报过,但关新民这会却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罗鸿景认真看了关新民一眼,
继续道,“关书记,确实是有这事,这不,黄秘书比较受笵书记赏识,现在又跟着笵书记到华江省工作,所以笵书记专门就这事打电话向我了解了一下,当然了,笵书记并不是要插手咱们的纪律部门办案,只是比较关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新民笑着点头,“正扬同志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毕竟是自己身边工作的同志,适当表示关切是应该的。”
罗鸿景跟着点头,“笵书记对纪律部门的工作一向都是十分支持的,眼里也揉不得任何沙子,如果纪律部门真查出了什么问题,笵书记肯定是不会护短的。”
罗鸿景说着话锋一转,“只是……”
关新民盯着话说半截的罗鸿景,“只是什么?”
罗鸿景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副不好开口的样子,然后咬咬牙,道,“关书记,只是我个人对这事有一些担心。”
关新民眉头微蹙,“鸿景同志,你要说什么就直截了当说出来,别吞吞吐吐的。”
罗鸿景道,“关书记,我担心黄秘书这件事,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以及一些对关书记您不大好的风言风语。”
关新民一脸疑惑,“鸿景同志,你倒是把话说得明白一点。”
罗鸿景往前凑了凑,“关书记,您可能有所不知,现在已经有一些好事者开始编排谣言了,说是纪律部门查黄秘书的家人,是要准备对黄秘书动手,说醉翁之意不在酒,这背后是关书记您授意的,说关书记您打算开始上演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戏码,接下来,怕是有一场血雨腥风的清洗了。”
关新民听得一怔,慢悠悠地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后,不怒反笑,“鸿景同志,我看咱们体制里最不缺的就是编故事的人才。”
罗鸿景附和着笑道,“可不是嘛,体制里面养的闲人太多了,有的人成天吃饱着没事干就喜欢整一些八卦,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传的人多了,有些没影的事儿也被传得跟真的一样。”
关新民似笑非笑地看着罗鸿景,一双眼睛格外明亮,看得罗鸿景有些不太自在时,关新民才笑呵呵地开口,“鸿景同志,你说的没错,谣言多了,可能就被当成真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关新民那么没有心胸和格局,眼里容不得别人呢。”
罗鸿景跟着用力点头,一副正是如此的表情,“关书记,我就担心会造成这种不好的影响,明明关书记您什么都没做,结果却被人造谣中伤,这还只是其次,怕就怕连笵正扬书记也误会,以为关书记您真的是想动他的人。”听到罗鸿景这话,关新民眯起了眼睛,看着罗鸿景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他知道罗鸿景跟笵正扬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尤其是罗鸿景刚过来就主动提及笵正扬在关注此事,那关新民就不得不考虑罗鸿景这会过来是不是出自笵正扬的授意,如果是的话,那他还真得适当表表态,免得真的给笵正扬造成什么误会,虽然他犯不着怵笵正扬,但委实不想平白无故得罪对方。
心思转动着,关新民笑道,“鸿景同志,正扬同志已经调走了,难免对情况有些不了解,但你就在省里边,你应该是清楚一些事情的,我可指挥不动纪律部门的人,韩士朋经常喜欢搞先斩后奏那一套,纪律部门办的案子,很多连我都蒙在鼓里,虽然我对韩士朋这种做法不满,但还真的拿他没辙,有些事,你可得替我跟正扬同志解释清楚。”
罗鸿景忙不迭点头,“关书记您放心,我肯定是站在您这边替您说话的,韩士朋同志是什么样的人,相信笵书记也是深有体会的,事情只要说开了,我想笵书记肯定不会误会。”
关新民点点头,“这就对嘛。”
罗鸿景观察着关新民的神色,进一步道,“关书记,韩士朋每次都跟您搞先斩后奏的套路,这样下去也不行嘛,说不好听点,这是不尊重关书记的领导,往大了说,这是没把以关书记您为班长的省班子放在眼里。”
关新民咂着嘴,罗鸿景一番话说得他有些冒火,虽然他知道罗鸿景这会是在煽风点火,但韩士朋的做法确实让他很不爽,否则他之前也不会多次敲打韩士朋。
瞥了瞥罗鸿景,关新民脸色严肃道,“鸿景同志,你说的没错,韩士朋的一些做法完全就是个人主义,这种作风坚决不能助长,这次关于黄秘书的事,我是完全蒙在鼓里,我倒想好好问一下他,到底想干什么。”
关新民说完,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楚恒办公室的内线,“小楚,你给韩士朋办公室打个电话,让他马上来我这一趟。”
关新民说话的口气很冲,让人一听就知道他在气头上,坐在对面的罗鸿景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脸上不自禁地露出些许笑容,但很快又收敛起来。
等关新民打完电话,罗鸿景站起身道,“关书记,既然韩士朋等下要过来,那我就先回去了。”
关新民点头道,“嗯,你去吧。”
目视着罗鸿景离去,刚刚还看似在气头上的关新民咧了咧嘴,戏谑地笑了一下。
摇了摇头,关新民继续忙起手头的事,他其实压根没把罗鸿景说的事放在心上,但人生如戏,你演我演他也演,有时候跟着配合就行了。
忙了六七分钟,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关新民说了声请进,看到推门而入的韩士朋,关新民笑眯眯地起身,“士朋同志,你现在可不好请啊,咱们这省大院里边,最难请得动的恐怕就是你了。”
韩士朋眨眼道,“关书记,您这么说可就让我诚惶诚恐了,您看您一找我,我不就立马过来了。”
关新民摆摆手,示意韩士朋坐下,自个伸展了一下筋骨,这才慢慢坐下,嘴里却是猛地蹦出一句,“士朋同志,听说你们纪律部门现在是火力全开,逮谁查谁,下一步该不会查到我头上来吧?”
韩士朋神色一愣,下一刻,韩士朋明白了关新民这充满火药味的话是什么意思,对方这会叫他过来,怕是跟笵正扬的秘书黄文堂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