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丛音 作品

第 42 章 这就叫梅开二度

十分钟后。

路识青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疼得还是臊的,整个人都像是从蒸炉里出来,红得要命。

容叙坐在旁边,垂着眼握着他的脚踝轻轻活动着:“疼吗,真的不要去医院看看?”

路识青死死拽着毛毯,从脖子到小腿遮得严严实实,就差把脸也埋进去了。

他拼命摇头,小声说:“真没事。”

路识青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在容叙面前早已经把能丢的人全都丢完了,没想到却还能一次次地突破社死的极限。

他有点不敢回想刚才容叙是怎么把他扶起来的,只想找个风水宝地投胎去。

容叙瞥他。

脚踝都肿了还说没事。

容叙前几年出演过一部医生的电视剧,当时跑去医院学习三个月,知道崴脚要怎么紧急处理,他回家拿了小药箱,用毛巾包了冰块做简单的冰敷。

路识青大概是疼狠了,小腿都在细细密密发着抖。

容叙把用保温箱盛着的桂花糯米藕放在路识青身边,想让他转移注意力:“尝尝看还热不热,我给你用微波炉叮一下?”

路识青头都不抬,闷闷地说:“不了,我等会在吃。”

容叙:“……”

拒绝得娴熟又自然。

他教给路识青的拒绝话术,最后全都用在自己身上了。

容叙一边冰敷一边说:“再冰敷几分钟,我带你去医院。”

没等路识青拒绝,容叙语调冷淡地截住他的话头:“不去的话也行,如果是骨裂骨折的症状能自愈,反正剧组里的木轮椅能正常用,你坐一两个月也没什么问题。”

路识青:“……”

路识青脾气太软,别人稍微一强硬他就不敢拒绝了,只能讷讷地点头。

他好像对毯子上的花纹产生极大的兴趣,垂着脑袋一直盯着猛瞧,从始至终一直没敢抬头看容叙。

容叙情商高,一直没有提昨天的事情让他尴尬。

但他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觉得难堪极了。

容叙给他冰敷了十五分钟左右,又拿着弹性绷带在脚踝上缠了八字包扎好。

“换了衣服去医院。”

刚才说不去医院时被容叙呛了回来,路识青可能怕容叙生气,不敢再找理由,闷闷一点头就要下沙发,看样子打算单腿蹦着去卧室。

容叙差点被他气笑了,直接伸手把他半扶了起来。

他敢确定如果自己不主动,路识青真的能靠自己一路蹦到卧室去。

脑浆子都得给蹦匀。

路识青身上只裹了件毯子和睡袍,乍一被扶住手臂,容叙冰凉的手贴上来,整个人一僵。

就这样保持着别扭的姿势,路识青屏住呼吸一瘸一拐到了卧室。

别墅的一楼主卧很大,因为路识青的东西还没搬过来,房间显得空荡荡的。

容叙随意扫了一眼,有些疑惑。

床上怎么连被子都没有?

路识青拽紧毯子坐在床上,红着耳根小声道谢:“谢谢容老师,我、我自己穿衣服就好。”

容叙没搭理他的拒绝:“衣服放在哪儿?”

路识青噎了下:“橱柜里。”

容叙转身走到衣橱边,随手一打开,眉头轻轻皱起。

衣橱宽敞,但最下面一层却没放抽屉之类的东西,反而空空荡荡,只有一床雪白的羽绒被凌乱堆在那,乍一看还以为是猫窝。

路识青……睡衣橱?

这会路识青像是只应激的猫,容叙不敢再提任何他的“异样”,若无其事移开视线,往衣柜里飞快翻了几件衣服拿出来。

“这件行吗?”

路识青看着那款前几年去东北玩买的从头罩到脚的笨重羽绒服,刚才差点被看光了却还想着在容叙面前挣扎一下挽救形象,弱弱地提议:“旁边那个大衣就行。”

“哦。“容叙点了下头,把羽绒服扔他身上,对提议不予采纳。

路识青:“……”

星晨湾的衣服一般都是谢行阑买的,路识青没穿过几次,容叙有点嫌弃那沉闷又商务的风格,随便挑挑拣拣拿了内搭毛衣和裤子扔床上。

“我去把车开出来,穿好衣服就在这等我来扶,别乱动。”

路识青乖乖点头。

容叙一走,路识青紧绷的心神骤然放松,脑瓜子都有些缺氧嗡嗡的,他按着胸口缓了一会才平复呼吸,笨拙地把衣服穿上。

在路识青的潜意识,“拒绝”的结果只会得到谩骂和伤害,潜移默化养成如今的讨好型人格。

他害怕会给容叙添麻烦,穿好衣服后便试探着下地,想扶着墙慢慢地往外蹦。

只是刚蹦一下,容叙就推门而入。

路识青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受伤的那只脚刚沾地就疼得一蜷,半个身子往旁边一跌。

好在容叙反应快,大步上前一把将他接住。

“可以啊路老师。”容叙似笑非笑,“身残志坚。”

路识青几乎跌他怀里,浑身僵硬着不敢动,似乎怕容叙骂他。

容叙很懂得强势的分寸,也没数落他,轻手轻脚扶着裹成球的人往外走,几十秒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两分钟才到门口。

今年是除夕,外面的车流比往常少上许多,容叙开车带着路识青一路去了附近的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得到结论。

——轻微骨裂。

容叙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

路识青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摔了一跤竟然还能摔骨裂,看着医生给他脚踝上支具,鼓足勇气问:“那什么时候能恢复好?”

医生说:“还好不是特别严重,静养三到五周差不多能下地了。”

路识青眉头皱得更紧。

不能走路就意味着要给人添麻烦,剧组还有三个月的戏份没拍完……

医生麻利地处理好,又开了一堆药,忙

活到傍晚两人才回去。

除夕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路识青却喜提轮椅一辆。

路识青干巴巴地道谢:“麻烦容老师了,等、等改日我我请你吃饭。”

“你学得还挺快。”容叙冷脸一路,听到这话实在没忍住笑了,“没事,剧组里我也经常给‘赵沉寻’推轮椅,就当是提前对戏了。”

路识青很不想给人添麻烦,不好意思地瞥开眼,并决定把之前计划好的容叙庆生应援场面再弄得大一点。

容叙看天色不早了,随口问:“你还有其他亲人在燕城吗,我送你过去?”

路识青摇头:“不用,他们很忙,我回星晨湾就可以了。”

容叙看了路识青一眼。

大过年的,再忙连除夕都不陪家人过吗?

而且路识青受了伤,竟然也没有通知任何人。

容叙隐约知晓了,路识青的心理疾病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来自于家庭。

他也没多问,用着闲聊的语气说:“刚好我爸妈也出国旅游去了,今年年夜饭只能我来操办,路老师到时候尝尝我新学的菜,顺便一起看春晚跨年,我一个人吐槽不过瘾。”

路识青一愣。

怎、怎么就一起跨年了?

容叙说一不二,自顾自定了今晚的“行程”。

路识青不怎么喜欢春节,每年过年都意味着永无止尽的“争吵”。

他昨天那样扫兴,连累着容叙特意从北城回来找他,如果今晚再因为一些破事应激,那真的得退圈永不相见了。

路识青壮着胆子,小声说:“容老师不用麻烦,我回去随便吃点就要睡觉了。”

容叙已经把车开进了小区,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这是婉拒吗?”

路识青噎了下,硬着头皮没吭声。

眼看着前面就是他的房子,路识青已经准备下车了,却见容叙直接一脚油门,咻地开过了头,停在了C栋-1门口,优哉游哉地开进车库。

路识青:“?”

容叙潇洒利落地倒车入库,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冲他懒洋洋一笑:“婉拒无效。”

路识青:“……”

路识青哪里玩得过容叙,半天都没说出反驳的话。

容叙能看出路识青只是怕给他添麻烦才拒绝,所以很强势地把人扶到轮椅上:“你受伤我也有责任,要是你真的一个人回去,我肯定自责得连年都过不了。”

其实路识青很喜欢和容叙相处——除了社死丢人想找地缝的时候,听到这话有些犹豫。

容叙又加了个筹码:“晚上我亲自复刻桂花糯米藕,食材都买好了。”

路识青脸一热,纠结半晌才一点头。

见他终于答应,容叙笑起来,推着他往屋子里走。

但别墅有两三层台阶,平时一步就能迈过去,走轮椅就有点不太方便了。

路识青见状正要从轮椅上站起来蹦过去,就见容叙若有所思半晌,垂着眼说:“路老师介不介意对场另外的戏?”

路识青仰头看他,神情有些茫然不解。

怎么突然又要对戏了?

路识青不明所以,但他对容叙太过信任,满脸“容叙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乖乖地点点头。

容叙已经转到路识青身边,似乎在挑选角度。

路识青本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直到容叙温热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路识青一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容叙落在他肩上的手微微往后一抚,身上那股在医院沾染的消毒水的味道隐约飘来,掌心温热的体温似乎能穿过厚厚的羽绒服传到皮肤,随后另一只有力的手臂抄起路识青的膝弯。

一阵失重感陡然传来,路识青下意识攀住容叙的肩膀,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容叙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大概是察觉到路识青真的很轻,容叙甚至还随手颠了颠,轻轻一扬眉,把几个月前拍定妆照的“狠话”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果然,路老师这样的,我单手也能抱起来。”

路识青:“……”!